第七章
第七章
百无聊赖的坐在咖啡厅前台的高脚椅上,摇晃着已经凉透了的咖啡,穆暮第十一次打开手机影院的购票界面。 尊敬的穆暮先生,您在我院购买的将于20xx年11月26日19:00上映,1号全景声巨幕VIP厅,情侣最佳观影区7排12座,7排13座,座位自带您购入的零食饮料,情侣观影特惠小礼品将在电影结束后为您送出,请注意安排您的行程,不要错过最佳观影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七点了。 虽说为了和You过去时能方便,特地选了离Resto最近的电影院,可是如果那两个人再不出来的话就算是开飞机过去也一定会错过电影开始的时间。 穆暮握着手机,悄悄歪头偷看柜台里侧的职员室,门上刻着大大的一行英文,STAFF ONLY,英文的下面紧跟着中文注释仅供职员,闲人免入。 他可不就是那个闲人么。 到底是在讲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两个人都进去这么久了还不出来?就算是国家间谍碰头也不会聊这么长时间吧? 穆暮恶狠狠地盯着紧紧闭着的大门,心里不断念叨着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 咔擦。 好像真的听见了他喋喋不休的碎碎念,门像中了咒语一样咔擦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穆暮一惊,放下手里晃来晃去的咖啡杯,坐直了身体。 哔噜噜。咖啡不满地在咖啡杯里翻滚着。 可惜这篇的世界观里不存在魔法,门拉开,露出Otto娇小的身影。 看见紧盯着这个方向的穆暮,Otto弯了弯眼睛,那个奇怪的笑脸又出现在了穆暮的眼前。 好像从咖啡厅走到穆暮面前的那几步耗光了她身体里的燃料,Otto从职员室走出来的速度比没电的机器人还要缓慢,无视穆暮催促的眼神,她慢腾腾的一步一步挪着,过了好几秒才露出被她挡在身后的You。 只见You推了推她的背,不耐烦道,你吃错药了?走这么慢干什么? Otto转过头看向她,脸上依旧是那副弯起眼睛的表情,这次她大概是想说不好意思,随后她果然乖乖加快了脚步。 二人走到穆暮面前停下,You已经在职员室里换好了衣服,她穿的依然是早上穆暮送她出门时穿的那一身。You示意Otto先出去,自己则是在穆暮的旁边坐下。 用左手的手指搅弄着右手的手指,像是在做着什么内心的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You才慢吞吞的开口。 你买了什么电影票? 穆暮愣了一下,呃,猛鬼惊魂夜? 一听电影的名字,You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眼睛一亮,那个电影我知道,前几天我的同事去看了,她跟我说真的是个超级无敌烂的烂片,演员演技不行就算了连特效都做得像特效师被人揍过一拳一样,这辈子都没看过那么烂的,总之是叫我不要去看哈哈哈 穆暮脸上认真的表情随着她语无伦次的话一点一点变得无语,You也察觉到了自己没有想太多就脱口而出的借口有多别扭,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You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总之,就是这样, You紧张地观察着穆暮的表情,话说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指望她那四处漏风三岁小孩都不相信的借口能糊弄过穆暮,现在,You只希望他不会因为她无理的推脱而感到不快。 和我约会,你就这么不愿意? 穆暮终于抬起头,眼里盛着盈盈的泪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You一看见穆暮要哭就慌了神,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向他说明,手舞足蹈地想要安慰他又怕搞错了方向,最后只能捧住穆暮的脸轻声道,我没有不想和你约会,我也很想跟你去看电影,别哭,听我解释,嗯? 嗯。穆暮抽了抽鼻子,握着她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手。 出了点事。You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和穆暮说了实话,是我在酒吧那边生意上的问题,我不去处理不行。 很严重吗?穆暮担心地看着You的眼睛。 You一下子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没出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只是需要我过去一趟。 今天不能陪你去了,对不起。晚上我会尽量早点回来陪你的,不要哭了。 嗯。好吧。穆暮凑近You,在她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我会再找一部电影的,保证很好看,不会再给你拒绝的理由了。 You尴尬的笑笑,最后不舍得抱了抱穆暮。 You转过身拿起包向店外走去,穆暮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恢复了正常,就连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也像压根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叩叩叩。 玻璃门上传来敲击声,只见Otto正把脸贴在玻璃门上,那带着神秘色彩的漂亮眼睛又一次令人不快的展现出弯弯的弧度,不知道是不是穆暮的错觉,他总觉得Otto口罩上的嘴笑得更加灿烂了。 失、礼、了。 穆暮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柜台冷硬的桌面,已经到了打烊关门的时间,看他在沉思的样子,老板也就没敢打扰他,自顾自地收拾起店面来。 电影还是没能看成啊。 半小时前,职员室内。 You怒视着Otto,即使这个人带着口罩面无表情,她也能感受到那张脸上嬉笑无畏的神情。 看来这位不速之客是不打算先开口了。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You头疼的选择无视想要把这家伙揍趴在地的欲望,为什么找到这里来? Otto弯起眼睛,伸出插在运动服口袋里的手,这个穿着打扮让人感到不适的家伙手上出乎人意料的正常,没有奇怪的纹身,只是在指甲上涂上了绿色的指甲油而已,然而,这正常的修饰放在她的身上显得是那么的不自然。 她偏了偏脑袋,好像有点不太熟练似的摆弄着细长的手指。 已经与她交谈过很多次的You自然知道Otto这个奇怪的习惯。 口罩底下的嘴唇微微翕动着,是舌头在呼唤鼻腔的振鸣,明明没有打开嘴巴,那不自然如同机器失修的杂音一般滑稽的声音便从Otto的口罩里闷闷的传了出来。 她说的很慢,一个字就要花上一秒的时间。 我知道,你最近拿到了好东西,不打算,让我也,看看吗? You不悦地注视着这个难缠的家伙,从包里翻出一板药扔了过去。 Otto蓝宝石一样漂亮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手中这个少了一粒的药板,良久,才像终于确认一般把它收进了运动服的口袋里。 果然是,好东西。 所以呢?究竟出了什么事?也没有跟我说一声就擅自到这里来,约定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到咖啡厅来了吧? 联系你,很多次。 You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知道了是自己的问题,You愤怒的情绪缓和下来。 现在,情况紧急,外面没办法说,所以到这里来。 他开始怀疑了,尤南在找你。 错乱的语序,毫无逻辑的用词,You却全部听懂了,她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所以呢,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Otto看见You没有再看她,而是低着头抠着手指上的倒刺。 很快,只差一点了,还需要一点时间,你要,再拖一个月。 一个月是吗,我知道了,我会尽力拖下去的,你不用着急,我要的是万无一失,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监控的事,他已经发现了。 多了,一只虫子。 需要,我处理掉么? 说着,Otto的两指并拢,做了一个捏死虫子的动作。 这次You沉默了几分钟才回答。不用,放着他,我会处理的,监控不用管也无所谓。 Otto无趣的松开了手。 尤南现在在哪? Otto歪了歪脑袋,不解:你要做什么? You手指上的倒刺被扯下,鲜红的血从伤口上冒出,她好像没有感觉到伤口向大脑传达的疼痛信号,而是隔着肚子用手感受着生长在皮肤上不为人知的疤痕。 既然有人怀疑我,我自然是要去打消他的怀疑。 Otto抿了抿嘴巴表示无所谓,收回了集中在小腹的力气,反正对她来说,事情越复杂才越有意思。 一小时后,19:00场准时开播,本应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的两人一个不知去向,一个坐进了心腹开来的车里。 把这几天的情况汇报一下吧。 坐在副驾驶,穆暮摇下车窗,秋末街道两旁种着的枫叶已经变得金黄,秋风一吹便簌簌地落下一地的枯叶。 他喜欢看见这样的情景。 报告完这些天的近况和调查的进度,睿宸收起手里的资料,推了推眼镜,还是决定开口。 少爷,属下还是觉得放任她在您身边不妥,您明知道她很危险,甚至还在您的房子里! 穆暮不容置疑地打断了睿宸的话,睿宸,我记得已经跟你谈过这个话题了。我还是那句话,不用担心,既然要把她放在身边,我自然做好了打算,还有,除了调查那件事之外,不要靠近她,也不要妨碍她。 是,少爷。睿宸心里并不甘心于这样的结果,但他的忠心让他无法反抗少爷。 穆暮知道睿宸还没有打算放弃,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主母的情况呢? 主母还是希望您赶快回去,最近已经开始施压了,看样子是有要召回以前那些仆人的意思。 真是麻烦,她的要求是什么? 主母想让您回偏宅一趟,还是上次那件事,说是夫人的病情在不断加重。 是想让我再回去好刺激我母亲,最好能让她一病不起,不,一命呜呼了更好,那个老太婆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恶。烦闷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些本以为只要逃离了那个人的控制就能忘掉的回忆随着对主母愤懑的心情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仿佛在告诉他他根本没有逃掉,无论去哪,做什么,都还是被牢牢地抓在掌心。 窗外原本赏心悦目的美景此时此刻也变得令人窒息,那被秋风摧残飘落的枯叶就好像是在预示着他和那个女人最终悲惨的命运一般。 开车吧。穆暮摇上车窗,金色的枫叶一点一点被灰暗吞没,映照着他的眸子越发晦暗。 如她所愿,去见我母亲。 再一次回到那栋他从小生活着的别墅里,穆暮全程一言不发。 虽然睿宸从他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但也知道少爷对这栋建在偏远郊外的偏宅有多么憎恨。 为了尽量让少爷在偏宅少待一秒钟也好,出发的时候睿宸就联系好了管理偏宅的管家出来迎接。 车还没有开到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上了年纪的女管家正恭敬地守在大门前,等穆暮二人一下车便熟络的地将手中主卧的钥匙递上。 少爷好久没回来了,要先吃点点心填填肚子吗?我已经吩咐好下人准备了。 不用了,芳姨,我待一会儿就走。 梅芳是从主家调过来的管事女仆,一方面管理着偏宅里大大小小的事宜,另一方面,也受主母的命令,监视着穆暮和住在这里的二夫人。当年一起被派到偏宅的仆人之中,只有她还没有被调走,可以说她是主母最后的底线。 偏宅的主卧在二楼,穆暮的母亲就被安置在那里。 穿过与噩梦里一模一样挂着壁画的走廊,穆暮停在了主卧刻着华丽雕花的大门前,整栋偏宅只有这间主卧的门锁是安置在外面的。 深吸一口气,穆暮拧开门锁。 大门缓缓敞开,呈现在穆暮眼前的并不是普通的贵族居住的卧室,而是一间被改造成了病室的华丽寝房,卧室里装潢淡雅华贵,窗边种满了各种各样穆暮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最显眼的还是放置在卧室正中央的大床,大床旁堆放着大量的医护用品。 床上的女人不知捧着什么,正看得津津有味,听见门边的动静才抬起头来。 与穆暮如出一辙瀑布般的银发被佣人细致的打理好盘在脑后,精致的脸上泛着娴静的笑容,在噩梦中紧紧勒着她的金色锁链并没有出现,白皙纤细的脖子上只挂着一条红宝石项链。 阿梅,是你吗? 女人胆怯地呼唤道,没有得到回应,只好怯生生地探头。 看见僵立在门口的穆暮,她平静的表情瞬间扭曲了,她惊恐的缩在床上,全身止不住的抽搐起来,一边拼命地按着墙上的紧急电话,一边用痛苦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冲着穆暮嘶吼。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滚出去!滚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穆暮想要做些什么,颤抖着的双腿却如有千斤重一般动弹不得。 怎么会没有锁链呢? 这个不正常的房间,这栋大到令人恶心的别墅,还有让她发疯的自己,全都是,锁在她脖子上让她痛不欲生的金色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