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不起

    此时是3点17分。

    两人对视，目光皆平静。

    既然挂不了我的号，那我也不施以援手了。

    说的特一本正经。

    闻言，季思笑了起来，眉眼都是笑意，惬意，您这样挺道貌岸然的。完了又加了一句，不过挺有意思，像个人。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不太像人？

    嗯，衣冠禽兽。

    他抿嘴，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还除恶吗？

    看着他的动作，季思捋了一把头发，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哈欠，都解决了。有事儿明天再说了。

    脚上踩着一脚蹬，她走起路来有些拖沓。

    身后，他慢悠悠地跟着，一前一后就那么走着，穿过湖面，迎面是铁栅栏门，是学校的后门。耳旁，钻入他的声音，送你回家。

    季思回头看他一眼，你可真执着。

    女孩子安全重要。

    这人真不是穿越来的吗？

    真TM有够古板的。

    季思叹了口气，靳医生，我刚刚已经说了，这个点我肯定回不去。您是想送我回去，然后让我爹妈揍我一顿，行使一下父母管教的义务？

    他不可置否，有父母管教，是好事。

    得了吧，她不以为然，指了下铁栅栏，这，我学校。我就跟这儿呆一夜，天亮我就进去。

    他抬眸看了一眼铁栅栏门，复而上下打量她两眼，省重点？你？

    听听这是人话吗？

    白他一眼，怎么？我不配上省重点？

    他欲笑不笑，没有，挺意外而已。完了，又抬眼看了表，真跟这里待一夜？

    怎么会有这么事儿妈的人？

    季思嫌烦，不接他的话，就那么往地上一坐，从屁股裤兜里掏出手机，黑夜里手机的亮光照映清丽眉眼，下巴有细小伤口，脖子上的血痕又渗出了血。

    没看他的表情，就听到上方的声音，去我家。

    季思猛然抬头，眯着眼睛笑：靳医生，我可是未成年。

    他像是一秒就反应过来，笑，整个人比之前更鲜活，而后见他蹲下身，与她平视，回：我也不想坐牢。

    一阵风过，清凉感透了全身，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季思挑眉，戳了一下他的锁骨，你对你的女病患们都这么好心吗？

    他徐徐地站起身，脸上没什么情绪，撂了句，你是第一个。完了又觉得表达的不够充分，解释一句，你也不是我的病患。

    意思是别给他扣帽子。

    深更半夜，偶尔传来蛐蛐的鸣叫声，时不时地擦耳回荡，季思也跟着站起身，手机插进裤兜，也不含蓄，行啊，借一宿。

    话都这么说了，再说她的确没地方去。

    脑子里飞快转了两秒，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想找也很容易。

    想他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于是当下做了决定，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垂目撂她一眼，不言应，抬脚就往回走，去那家7-11门前，开车。

    他的车还停在原地。

    上车后，靳宥从副驾驶室的前方手套箱里拿出了一小瓶不明物品，然后挤出来朝自己的太阳xue揉搓两下，静谧的车内飘出一股清凉油的味道，有点辣眼睛。

    季思在自己的鼻子前扇了扇，也没搭腔。

    他看着她的动作，解释，困。

    季思侧头看他，多管闲事的结果。

    他不可置否地勾起唇角，夜深了，路灯却依然敞亮，灯下缠绕着几只飞蛾，蒲扇着翅膀，飞蛾扑火，甘之如殆。

    夜风吹拂进车内，引擎声伴随车载音乐同时响起，这首歌季思听过，她看着窗外向后飘浮的夜景，胳膊肘搁在车窗上，夜风吹拂起额前的碎发，不染脂粉的眉眼此时略显柔和。

    一时无言，他静静地开车，耳旁钻入的音乐，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哼了两句：But   I&039;m   always   aloneAnd   my   heart   is   like   ice

    他侧目，季思望向他，指了指车载音乐，听过。

    靳宥没吭声，转过头继续开车。

    没劲。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打两把游戏。

    解锁屏幕，点开王者荣耀，微微坐直身子后，等待游戏进入。

    游戏音和车载音乐融合在一起，挺乱的。

    她没在意，点开排位开始单排，这会儿她有点困，车内开着空调，舒适宜人，她的注意力不太集中，本来想选露娜，结果打野位被人锁定选了猴子，她微微拧眉，选了王昭君。

    游戏开局，两只拇指来回移动，屏幕的光映着她的眉眼。

    说实话她法师玩的一般，但令她感到惊奇的是星耀局，开局没七分钟，猴子屁滚尿流0/3。

    ？

    大哥，你可是个打野，你在干什么？

    季思已经有点懵了，她快速打字：醒醒，猴子，干什么呢？

    队友没回。

    她有点恼火，继续发育，下路需要支援，手指快速移动，往下路去。对方韩信、姜子牙和虞姬正在推塔，孙膑和李元芳往外撤，见她过来，一瞬间开战。

    猴子就跟草丛里待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季思点了集合，也没见他过来，而后李元芳残血被收了人头，她皱眉，状态不好撤退，回家补血。

    补血的空余，实在打字质问：猴子，说话。

    猴子打了一个问号。

    季思毛了，你还好意思打问号！

    她立马开麦：刚刚下路团战为什么不来？你在野区认祖归宗呢？为什么不跟团？

    骂完心里痛快多了，血补满，又顺着下路往对方高地走。

    没一会儿，又起急冒火，中路团战，她一个法师都他妈的开完大了，往后撤退，猴子跑了过来送人头。

    季思眼角猛地一跳，开麦又骂：你TM真是徐坤跑来摁门铃，菜到家了！会不会打野？不会打野为什么要选打野？

    她噼里啪啦一顿骂，刚落了话尾，车停了下来。

    季思顿时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她愣住，缓缓抬头，见他饶有兴致地瞅着她，一时尴尬，强势挽尊，碰到菜鸡了，没控制住。

    他盯着她，什么也没说。

    但季思看清他的眼神，处事不惊，却多了一丝笑意。

    车停在了一座老小区，门口的道闸扫描到他的车牌后自动抬杠。小区的绿化不多，两边停着各式各样的车，都是没有车位临时占道。

    她没心思继续打了，索性直接挂机，观察车窗外的景色。

    而他的车径直驶入地下车库，在B2的某处停了下来，随后熟练地倒车入库，停稳后，看她一眼，示意她下车。

    地下车库空气不够流通，车库里一阵阵难闻的气味，她碎叨了一句：还以为是个富二代。

    没想到他秒回：借宿的就不要评断别人的身价。

    她嘁了一声，跟在他的后面走，从地库出去，拐了两栋楼，在一座只有6层楼的单元门口停了下来，他刷着门禁，把单元防盗门拉开，侧身让她过去，而后自动感应灯随着他们的动静亮起。

    小区是很典型的家属院，季思大概能明白这是他们单位分的房子，也没多话，跟在他的身后，爬了2层楼，面对201的蓝色防盗门，忽然笑出声。

    门上贴身春联，中间是一幅非常丑的小狗拿着福字，门缝旁挂着一大撮艾草还是什么草，应该是辟邪用的。

    这人这幅身子骨，高学历，现代医学的医生，没想到这么封建迷信，反差太大。

    他侧目，我妈挂的。

    她点头，咔嚓一声，拉开门，屋内黑漆漆地，入目处是一块一闪一闪的红点，应该是家用电器待机的光。

    他点亮玄关的灯，一室柔光，家里一尘不染，很像他的风格，医生的风格，整洁，强迫症患者看着应该很舒服。

    进门，她站在原地，靳宥蹲下身，在鞋柜底下拿出一双小猫拖鞋，我妈的，你将就一下。

    完了，也不管她，换了鞋，钻进浴室，临进去的时候，说了一句，自便。然后就传来水声，她也不含糊，换了鞋，往沙发一窝。

    很平常的三居室，客厅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没有电视机，季思朝沙发顶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架投影仪。

    而投影仪的正对面是伸缩的白布，此时已经卷起，下方是整面墙的书柜，她视力极好，一眼扫过去发现了很多外科、医学的书籍。另一边有一些杂物，还有人形骨架，胆小的人估计都不敢直视。

    再下方一点是一些CD，叠放整整齐齐，右边靠近阳台有一台跑步机，跑步机后面有哑铃和简单的健身器材。

    直男的家。

    她伸了个懒腰，有点困，听着浴室的动静，想着自己要不要洗个澡先？毕竟身上黏黏糊糊的，有汗也有血，有的是她的，有的是别人的。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季思听他从浴室出来了，穿的是短袖加短裤的纯棉素色睡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进去的，可能是最开始就在浴室里。

    头发略湿，额前的碎发上还滴着水，靳宥出来后，带着一身湿气，清爽，瞥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的少女，转身进了主卧，随后翻出一件大T恤，扔给她，又从沙发对面的书柜下方翻出一个白色的医药箱，摆在茶几上，自己来。

    她看他，他看她。

    不扶伤了？意思多明确，你是医生，医药箱得你来。

    我很贵的。他说，一本正经。

    季思打蛇随棍上：有多贵？

    靳宥：反正你付不起。

    季思来了兴致，她到要看看她怎么付不起，直接跨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胯下，直接上手去摸，鼓鼓囊囊的，靳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攥住她的手腕：喂！

    她抬眸，一脸戏谑：挺有料的，你。

    靳宥眼皮狂跳，咬着牙说：季思，你还是未成年。

    所以呢？她反问。

    靳宥轻轻皱眉，没说话。

    如果我不是未成年，你就可以上我？

    这一刻靳宥有点后悔，这到底是什么家庭养出来的孩子，这么肆无忌惮调戏正直壮年的男士，他抿唇甩开她的手，一声不吭进了主卧，当着她的面，哐当一声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