锢桎42-45

    锢桎·42

    老板，你真的要回去了？张琪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再次询问钟晗汐。她们会来到滨月镇，完全是为了让钟晗汐有个清净的地方养病，李医生说钟晗汐的恢复期会很长，这段时间也尽可能的不要劳累，张琪才特意选在这里。现在，才住了一个多月，钟晗汐就想回津屏市，这让张琪有些不解。

    恩，住了一个月呆够了，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回家休养更好。之钟晗汐不甚在意得说着，瞄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陆清拾，又很快收回视线。陆清拾注意到钟晗汐的目光，她端着手里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犹豫着开口。

    其实，我还可以向清川航空再请一段时间的假期，我母亲她知道我来照顾你，应该会同意，我陆小姐，你不会觉得，我是为了配合你的时间才回津屏市的吧？听到陆清拾这么说，钟晗汐脸上闪出些调笑，还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是没想到陆清拾会有这种念头。

    陆清拾听着她这番挤兑，抿了抿唇，显然是被怼得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假期还有三天结束，这几天也收到航空公司的通知，要她提前回去进行复职的训练。高级机长不同于普通机长，他们数量少，且每个人都有各自负责航线，换言之，陆清拾休假越久，就会给别人带去越多的麻烦，所以高级机长的休假期一般都是非常固定的。

    陆清拾如果为了钟晗汐继续请假留在这里，到时候就算是陆妍也没办法保住她，陆清拾很可能会因为渎职受到联邦调查局的审判，乃至被取消高级机长的头衔。她本以为，钟晗汐是为了自己才会提出回去，毕竟陆清拾不可能把钟晗汐一个人留在这，冒着被卸职的危险，她也不会走。可这会儿听到钟晗汐的话，陆清拾意识到是自己多想了。

    对不起，是我想多了，我这就收拾行李。陆清拾低声说道，神色有些黯然得回到她的小屋中，透过没关的门，钟晗汐看着陆清拾手背上因为没什么皮rou而浮起的青筋，眉头皱起后就忘了松开。这个人这些天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瘦这么多？

    钟晗汐把机票时间定在下午，她们还可以在这里吃完饭再去机场。飞行途中，钟晗汐和张琪坐在一起，陆清拾则是和请来的私人医生坐在另一边。钟晗汐晚上仍旧会习惯性失眠，导致她白天有些没精神。尽管是头等舱，可钟晗汐依旧躺得不太舒服，看到她用手撑着头，一会儿歪一下的模样，陆清拾小心翼翼得起身，点了点旁边的张琪。张琪有眼力见，懂得陆清拾的暗示，她起身和陆清拾交换了座位，让其坐在钟晗汐身边。

    后者本来就没能睡着，这会儿，陆清拾忽然凑近，那种感觉和张琪是完全不同的。钟晗汐抬头，瞪了眼和陆清拾换位置的张琪。钟晗汐很少会露出这种凶巴巴的表情，毕竟很少会有人敢惹她生气，就更不要说是让她这么直接的瞪人了。

    只可惜，她这会儿正披着毯子，头发有些微乱，也使得这一瞪没什么压迫力，反倒像只被吵醒的可爱幼猫。陆清拾凝注她的小动作许久，她这才发现，原来钟晗汐有这么多可爱的表现，自己却都没能仔细观看，到底，错过了多少呢？

    张琪说想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和她换了下，你躺的不舒服可以靠着我。陆清拾柔声说，把换座位的锅给了无辜的张琪。她坐直身体，把沙发调整到钟晗汐一样的高度，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陆清拾身上的味道很香，就算失去了信息素辨别的能力，钟晗汐还是对这份味道有着本能的向往。

    不需要了。钟晗汐口是心非得说着，随后便转了个头，背对着陆清拾，全然不理她。见她还是不愿意与自己贴近，陆清拾叹息一声，也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等待着飞行结束。结果就是，钟晗汐没能睡着，反倒是这些时日昼夜难安的陆清拾睡得很沉。

    不知不觉的，她向身旁人靠拢，出于本能将额头靠在钟晗汐背上，手也轻轻将钟晗汐环住，在她身上蹭了蹭。忽然被陆清拾抱了，钟晗汐下意识要把这人推开，可回过头，发现这是陆清拾睡着后无意的举动，那份想要把人推开的欲望也绝了。钟晗汐垂眸看了会儿陆清拾，最终还是把身上的毯子盖在陆清拾身上，将她抱自己的手遮住。

    到达津屏市刚好是下午17点整，这时候天还大亮着，陆清拾醒来发现身边的钟晗汐早就不见了，身边只有张琪在一旁等待自己，光船上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她呢？见钟晗汐没在，陆清拾有些懊恼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沉，她只知道，自己闻着钟晗汐的味道，意识逐渐飘忽，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没想到现在才醒过来。

    陆机长你放心，钟总她刚下去，有私人医生照顾她的，我们也下去吧。张琪是特意留在这里等陆清拾的，两个人下了飞机，由张琪去处理行李，陆清拾则是推着钟晗汐往航船楼外走。才刚走出几步，一个熟悉的人在接机口见到她们，立刻走过来。

    钟jiejie，你回来了。泉婻姝穿着一身西装，明显才从公司过来的，尽管只有一面之缘，陆清拾也记得她。

    怎么了还是过来了？不是说过不用来接我吗？见到泉婻姝，钟晗汐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意。

    可我想早点见到你，所以忍不住提前来接你了，你身体好些了吗？泉婻姝半蹲在一旁看着钟晗汐，自始始终都没有把视线分给陆清拾分毫。她抬起手，摸上钟晗汐微凉的手，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暧昧，在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来，或许她们两个才是一对恋人。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钟晗汐没有挣开泉婻姝的手，或许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牵着自己，陆清拾的目光始终落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她们肤色很白皙，手指也很漂亮，这一幕本该是美的，却生生将陆清拾刺痛了几分。她觉得很碍眼，甚至很想冲过去，将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拉开。

    陆小姐，我来吧。泉婻姝和钟晗汐聊了会儿，这才把视线落在陆清拾身上，她想为钟晗汐推轮椅，陆清拾却不想将钟晗汐交给她。一时间，两个人僵持在原地，陆清拾紧紧攥着轮椅的推手不肯放开，泉婻姝也挡在轮椅边上，与她较劲。

    陆清拾能明显感觉到泉婻姝对钟晗汐的在意，她对自己的敌意也不是假的。这个人，也喜欢钟晗汐吗？疑问在脑中闪过，几乎是不需要怎么思考就有了肯定的回答。钟晗汐很好，她有着大多数Alpha乃至Omega都远不能及的外貌，除此之外，身材，气质，家世，就连性格都是完美的。

    这样的Alpha，有几个Omega会不喜欢呢？陆清拾从未有过这种不安和忐忑，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对钟晗汐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与身份。她伤害过钟晗汐太多次，更是让钟晗汐为了自己失去信息素，现在还要坐在轮椅上。

    而今，她主动找上来，缠着钟晗汐不放，对方真的不讨厌她吗？陆清拾呆滞得想着，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发难受。钟晗汐也注意到两个人之间不妙的气氛，她侧头看去，眉头轻蹙，随后自己转动着轮椅，往前挪了挪。

    你们要在这里站一天？钟晗汐轻声说，这才让陆清拾和泉婻姝双双回神，两个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快步跟上钟晗汐，一行人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车。张琪负责开车，陆清拾坐在副驾驶，后座是泉婻姝和钟晗汐两个人。

    钟jiejie，你这次回来，还会再去滨月镇休养吗？泉婻姝轻声问，她是真的关心钟晗汐，眼里的焦虑显而易见。听她这么问，钟晗汐摇摇头，她既然会回来，就说明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自然不会再回滨月镇了。

    应该会在这边休养，怎么呢？

    我有个朋友开了一个度假村，就在津屏市外环的海边，那里条件不错，还有药浴温泉，目前没有正式开放。如果可以，你可以去那边待一阵子，多泡温泉对你的身体也有帮助，我过去照顾你。

    泉婻姝脸上带了几分期待，显然是希望钟晗汐跟她一起去那边。坐在副驾驶的陆清拾竖着耳朵听到这些，心情变得更加复杂。她能听懂泉婻姝的话外音，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阻止钟晗汐和别人的私事。可是想到钟晗汐会和泉婻姝一起去度假村，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泡温泉，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陆清拾觉得自己像个小人，她在心里祈祷，希望钟晗汐千万不要答应泉婻姝的提议。然而，钟晗汐犹豫片刻，却应了这个邀请。听着泉婻姝在后座开心得与钟晗汐商讨明天出发的事宜，陆清拾呆滞得透过后视镜看着钟晗汐的脸，衣服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她是不是，真的要失去钟晗汐了？

    锢桎·43

    张琪，东西就放在门口，佣人明天会来收拾。一行人将钟晗汐送到家里，时隔近两个月，再次回到这个地方，钟晗汐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和以往不太一样了。这里是她当初为了陆清拾特意买下的房子，位置方便对方去航空公司，装修也用了陆清拾会喜欢的风格。尽管房子里没有留下多少开心的回忆，再回来，仍旧会有一种倦鸟归巢的感觉。

    钟jiejie，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来接你，就我们两个一起去度假村，好吗？泉婻姝并不打算进来，只站在门口与钟晗汐道别。

    我知道，你已经提醒我第三次了。钟晗汐无奈得看了眼泉婻姝，其实对方抱着什么心思她多少能猜得出来，而她也注意到一路上陆清拾的兴致并不高。

    终于把所有人送走，屋子里就只剩下钟晗汐和陆清拾两个人，钟晗汐没打算主动和陆清拾说话，她推着轮椅想要回自己的屋子，陆清拾主动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

    你要休息了吗？要不要再吃些东西？我帮你洗澡吧。陆清拾很少会这么殷勤，以至于她表现得十分不自然。感到她手掌摩擦在自己肩膀上，有些紧张的来回轻抚。钟晗汐摇摇头，继续推着轮椅往电梯那边去。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只想尽快休息，我可以自己洗澡。钟晗汐并不回头看陆清拾，只一个人往前走，她冷淡的态度让陆清拾越发低落，尤其是想到一路上她和泉婻姝有说有笑得商谈明天去度假村的模样，心里那份难受越发强烈。

    陆清拾早就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成年人往往对感情的事看得很清楚。她知道，自己心里在发酸，名为嫉妒的情感疯狂发酵。她不愿意钟晗汐单独和泉婻姝相处，更加不敢想，如果钟晗汐真的和别人在一起，自己又该如何。

    这一刻，陆清拾觉得自己真贱，在钟晗汐喜欢她时，她逃避，不信任，乃至怀疑钟晗汐对她别有所图。可现在，她又那么渴望钟晗汐能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只回头看她一眼都好。陆清拾难过得攥着拳头，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她紧抿着唇，牙齿咬住舌尖，尝到了血的腥甜。

    晗汐你明天要和泉小姐单独去度假村吗？陆清拾鼓足了勇气，问出这句话。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称呼叫钟晗汐，她在心里预演很多次后才敢开口。她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没有立场问这种事，可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想要钟晗汐与自己亲口说。或者说，她还企图着挽回什么。

    恩，你有事吗？钟晗汐听得出陆清拾话语里的颤抖，也听到她用晗汐这样亲密的称呼来叫自己。平静的心弦像是被撩动了一下，泛起细密的波动。钟晗汐还是喜悦的，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会把那些对陆清拾的任何波动再表现出来，她怕了，也累了。

    没什么，没事对不起。陆清拾僵硬得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只是似乎除了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给钟晗汐听，该说什么，才能挽留这个人。陆清拾从未如此混乱过，心脏乱跳，呼吸也被无限放大。她眼睁睁得看着钟晗汐头也不回得上了电梯，随后离开自己。

    在电梯缓慢上升的时候，钟晗汐安静得看着站在原地的陆清拾。她能感觉到陆清拾的低落和难过，也知道对方似乎在纠结又混乱着什么。从陆清拾主动找自己时，钟晗汐就觉得陆清拾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她不敢揣测，也不敢再去妄想什么。

    在滨月镇休息的那段时间，她曾经一度想要放弃陆清拾，就在她真的决定放手时，陆清拾却主动找了过来。这一次，钟晗汐不想再做追逐的人，她在电梯最顶，居高临下的看着满脸茫然和难过的陆清拾，眼里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

    小石头，这次是你主动找上我的。

    这一晚，房子里异常安静，仿佛离去的人不曾回来。陆清拾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钟晗汐亦是同样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二天早上，泉婻姝按照时间过来，陆清拾并未下楼，只有钟晗汐一个人坐在客厅等她。

    钟jiejie，你昨晚没休息好吗？黑眼圈好重。泉婻姝无奈得看着钟晗汐，眼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见陆清拾没有在楼下，眉头皱了皱，随后拉起钟晗汐，带着她上了车。车子逐渐开远之后，立在窗边的身影才渐渐收回视线，将窗帘重新拉上。

    泉婻姝要去的度假村距离津屏市中心有些距离，开车走高速也要近两小时的车程。路上，天色渐渐转暗，泉婻姝想起预告说今天会有台风登录隔壁市，津屏市这里也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她希望在下雨之前到达度假村。

    钟jiejie，你上了车之后就一直在发呆，怎么，才刚离开就想了？泉婻姝坐在钟晗汐身边，轻声询问她。钟晗汐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瞄她一眼，摇了摇头。你带我来度假村，不就是想要让她离我远些吗？既然是度假，就该好好放松才对，别满脑袋都是坏主意。钟晗汐抬起手，点了点泉婻姝额头，被她这么一说，泉婻姝立刻来了精神。

    钟jiejie，我是为你打抱不平嘛，你对她好，我看在眼里，你还为了她把自己身体弄成这样。其实我对她也没什么意见，我就是觉得她太冷静了，看上去根本不在乎你。泉婻姝有些气不过得说着，她是除了张琪以外，少数知道钟晗汐对陆清拾感情的人。

    泉婻姝和钟晗汐是几年前认识的，那时候钟晗汐已经是钟氏的总裁，泉婻姝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父亲让她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和钟氏合作，两个人也是因此而认识的。起初，泉婻姝的确很喜欢钟晗汐，因为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Alpha，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完全不会有被高阶Alpha压制的不适感。

    后来泉婻姝也明着暗着追了钟晗汐一阵子，最终被对方拒绝，反而成了好朋友，泉婻姝比钟知颜小五岁，干脆就叫她钟jiejie。自从钟晗汐喜欢上陆清拾之后，泉婻姝看着钟晗汐有了复杂的感情，看着她因为另一个Omega开心，难过，乃至受伤，正是因为如此，泉婻姝才越发好奇，这个陆清拾，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让钟晗汐这么喜欢她。当然，她把钟晗汐带来度假村不是为了横刀夺爱，其本身的目的，也是想让陆清拾吃醋，顺便醒醒脑子。

    两个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在中途天空就落了大雨，且这场雨来势汹汹，远比预计的更为强势。大雨让交通有些堵塞，且随着雨越下越大，手机上都收到了暴雨预警，提醒民众不要出去，尽量在家中。

    小姐，前面路段堵了，我们要不要绕路从另一边走？司机这时候开口，她们已经在高速上停了好一会儿，看样子还得等上许久才能离开，另一条路虽然偏僻些，但至少不会堵这么多车。泉婻姝听后，觉得可行，司机便从高速路的分叉口下去，走了相对偏远的山路。

    钟晗汐无聊得拿着手机摆弄，忽然，消息栏闪烁了几下，她打开，竟然是陆清拾发来的消息，不知为何，钟晗汐有些心虚，她瞄了眼一旁的泉婻姝，偷偷侧着手机把消息点开。

    晗汐，你到度假村了吗？

    晗汐，有听说台风也在向津屏市转移，如果你到了，请给我发一条消息好吗？

    晗汐，理理我吧。

    陆清拾第一条消息发送的时间是一小时前，钟晗汐以前把陆清拾的消息置顶，且安排了特殊提示，现在没有提醒了，以至于她现在才看到这些消息发进来。钟晗汐隔着手机屏幕，能感觉到陆清拾的焦急与担心，而且她总觉得，陆清拾最后一句话，有种楚楚可怜，委屈又有点小可爱的感觉。

    钟晗汐眸间微暖，正打算给对方发消息过去，忽得，车子一阵摇晃，紧接着就听到前面车上的人正在大喊大叫，说是山顶滑坡，泥石流来了。钟晗汐听着那些人慌乱的声音，心下一慌，紧接着她就看到不少人弃车而逃，旁侧的山顶正在逐渐崩塌。

    眼看着塌陷越来越多，周围车子因为急着逃跑相互撞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钟晗汐手里的手机也因为剧烈的撞击掉在车里。从天而降的暴雨砸落在车上，巨大的冰雹混着雨水，震得耳朵生疼。山顶落下的泥石流将车窗遮住，整个车子也跟着陷入一片漆黑。

    气象局预警：台风临时改变轨迹，已经登录津屏市海港，请大家尽量不要出行，关好门窗。陆清拾紧攥着手机，看着上面的收到的消息，眉头紧皱在一起。钟晗汐不回消息，她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到达度假村。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使得她喘息困难，眼皮更是来回乱跳，仿佛预示着某种不详的征兆。

    陆清拾拿着手机在家里走来走去，明明一晚没睡的身体已经很是疲惫了，她却根本没办法静下来。这时候，一通电话忽然打进来，陆清拾急忙接起，那边人没等自己开口，一连串的消息已经砸了下来。

    陆机长钟总钟总她和我失联了，我刚看新闻，好像说度假村那边遭遇了强烈的台风和暴雨，还有泥石流，钟总她们，可能遇到了危险。张琪的声音带着慌乱和喘息，这一刻，陆清拾的大脑几乎是空掉的，她脑袋里全都是台风和泥石流这两个词，还有钟晗汐对自己笑起来的模样，或是她生气闹小脾气的样子。

    腺口泛着火辣的刺痛，心房处也闷得生疼。陆清拾从未想过死亡和自己的距离，也不曾想，失去重要的人会是怎样一种感觉。此刻，她体会到了，原来这样的疼痛，会比腺口被化学药剂腐蚀还要疼痛千万倍。

    张琪晗汐会没事的，她不会有事。去找她，我们这就去找她。陆清拾拿起自己的车钥匙，跌跌撞撞得跑出去。她不管现在是不是最合适的救人时间，她只是想见钟晗汐，想到身体都跟着疼了。

    锢桎·44

    津屏市属于一线城市，平时人流密集，车辆来往不绝，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台风暴雨，让整个城市陷入死寂，仿佛如死城般空荡。街上的雨水已经漫至脚踝，甚至还有逐渐上升的趋势，在市中心内都会有如此高度的积水，更不要说是相对偏远的度假村那边。

    陆清拾穿着雨衣，脚上的鞋子早就被雨水浇透，她站在小区门口等待张琪过来，期间，门卫也在劝阻自己出去，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在和陆清拾说雨势会越来越大，还是在家里更好。这些陆清拾都明白，只是钟晗汐失联，自己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留在家中？

    陆机长，你怎么不找个地方避雨？张琪很快开车赶过来，为了防止车子陷落雨中，她特意选了一辆车盘较高的越野车，也更加方便一会儿去度假村那边找人。现在整个城市近乎瘫痪，信号网络时不时中断，很难联系到人。

    我没事，我们快点去度假村。陆清拾不想耽搁时间，只想尽快找到钟晗汐，只要想到那个人可能会出事，她的心就一刻都无法安宁。两个人上车之后，尽快朝着度假村那边开去，因为暴雨原因，车子无法开得太快，用了近四个小时，才勉强到达度假村附近的高速路，也就是泥石流崩落的位置。

    陆机长，你喝点水吧。在等待车辆通行的过程中，张琪看了眼一旁的陆清拾。她身上的雨衣早就打湿了里面的衣服，头发也湿润得披散在其中，显得有些狼狈。这一路上，只要有信号时，陆清拾就会给钟晗汐一遍遍拨打电话，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抱着一丝侥幸也罢，她相信钟晗汐没事，也想着只要能联系到人，或许就有尽快把人找到的可能。

    两位女士，前面泥石流已经封路了，现在救援队正在里面救人，如果你们是想寻找亲人，可以去前面的度假村看一看，救出来的人和遗失物品都在那边。听着救援队所说的话，张琪和陆清拾点点头，继续朝着度假村那边行驶。

    现在会出来往这边来的，大部分都是过来找人的，度假村虽然还未开业，但不少人可以拿到优先试用的资格，也有员工在这里工作。没人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特意来这种地方，每个向着度假村行驶的人，心里都有着他们的牵挂。

    陆清拾安静得坐在车上，见了度假村之后，捏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她联络不到钟晗汐，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那个人就像是忽然将自己从她的世界删除一样，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起初，陆清拾以为钟晗汐是在生自己的气，故意不回复她。而今，陆清拾却反而希望是这样的原因，她宁可钟晗汐是和自己置气，不愿理她，也不希望等来其他结局。

    到达度假村之后，陆清拾立刻下车朝着休息区走去，那里应该是救援队解救出的人，包括来度假村的游客应该也统一在那里。在走去路上，陆清拾双耳一直发出嗡嗡的悲鸣，据说，耳鸣是大脑的认知错误，只有在大脑意识到这具身体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这种耳鸣情况。

    陆清拾听不到清周围人的说话声，就连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她只能感觉到张琪在耳边让自己慢一些，却感觉不到她扶着自己手臂的温度。两个人拨开人群，终于到了休息区。那里坐了不少人，一部分人躺在床上正在接受治疗，而另一部分则是喝着救援队送来的水，庆幸着这场劫后余生。

    然而在这些人中，陆清拾并未找到钟晗汐的影子，那个人是那么容易被发现，陆清拾却要一遍遍，不死心得在人群中看了又看，找了又找，却还是没能看到钟晗汐在哪里。

    晗汐晗汐你在哪？张琪，晗汐她人呢？陆清拾恍惚得叫着张琪，她声音不大，语调里满是颤音。张琪看着陆清拾这样，心里也跟着难过。休息室就这么大，如果钟晗汐在，不可能找不到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人还在泥石流陷落中，没有救出。只是张琪不敢说这句话，她只能尽量安慰陆清拾。

    陆机长也许老板她们没走那条路，也许她们临时改变路线了，你别急。张琪柔声劝说着陆清拾，却见陆清拾往角落那边走，张琪瞄了眼，发现那些是堆积在一起的物品，应该是救援队在遇难现场找到的。

    陆清拾呆呆得走过去，随后蹲在那里，用手拨开那些东西，疯狂得翻找，那里面大多数是手机和一些化妆品，还有杂七杂八的衣物，东西上面都是乌黑的淤泥，还没来得及清理，陆清拾白皙的手很快被那些东西弄得满是脏污，她却全然不在意。

    陆机长，你别这样。张琪看着陆清拾这样翻找，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她们心境复杂，因为她们既想看到钟晗汐的东西在这里，却又不想看到那人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忽然，陆清拾翻找的动作猛地停下，张琪看到她从那些物品里拿出一个手机，手机是一个月前的新款，保护壳是透明的，只有中间有一颗小石头的图案。

    陆清拾并未看到过钟晗汐用这款新手机，但是，手机壳她记得很清楚。彼时，钟晗汐笑着在自己面前摇晃这只手机壳，说上面的小石头比自己可爱得多。那双眸子映着自己的脸，陆清拾这才想起，原来那时候的自己，也是笑着的。

    很多事，她发现得太晚了，就像她对钟晗汐的在意，对钟晗汐的喜欢，竟然迟钝得等到这时候，才彻底剥开那层不坦诚的外壳，似鲜嫩的伤口般展现在面前。喜欢钟晗汐，是一件很难开口的事吗？不，不是的，只是之前的自己太过可笑和愚蠢，将感情锢桎在她限定的条框中。钟晗汐是Alpha，同时，她也可以是自己喜欢的人。

    陆清拾紧紧攥着钟晗汐的手机，她点开屏幕，发现屏幕壁纸是一桌很普通的饭菜，这桌菜，没人比陆清拾更清楚。这是她去滨月镇之后为钟晗汐做的第一次午餐，也是那天，钟晗汐吃光所有菜，把身子闹到胃病复发。

    陆清拾看着这张壁纸，眼前变得模糊，悔恨似利刃，在掌心散乱复杂的掌纹上划着凌厉无情的痕，疼得仿佛把生命线从中狠狠削断一般。陆清拾拿着手机起身，因为起的太快，她眼前一片漆黑，却还是努力撑着身体，起身往外走。

    陆机长，你要去哪，还下着雨呢。张琪不知道陆清拾到底要做什么，但她没办法放任这人出去不管。

    我要去找她，她肯定就在那里，她张琪，她会回来的，只要我去找她，她一定会回来。陆清拾颤抖着手，脱掉身上的雨衣，她觉得沉重，这身上，哪怕再多一丝一毫的东西，都让她觉得难以喘息。

    想见到钟晗汐，这种念想近乎成了陆清拾唯一的支撑，她害怕自己去的晚了，就真的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陆机长，你冷静些，你现在去，那些救援队也不会让你进去，老板她她会没事的。张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陆清拾，可她说完后，陆清拾却疯狂的挣扎，猛地从自己手中挣脱，狼狈得跌在地上。地面上满是泥土和积水，那些脏污将陆清拾染得狼狈不堪，她起身又跌倒，又再次爬起来。

    张琪，我有话对她说。我想离她近一些，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就会回来了。陆清拾双眸呆滞，她身上的力气所剩无几，却还是不停的往门外走。就在这时，两个人影从门口缓步走近。陆清拾呆呆得看着进来的两个人，她们互相搀扶着彼此，一瘸一拐得缓慢走进来。

    那张自己熟悉的脸上也染了些泥土，却难掩本来的白皙与精致。她那双青兰的眸子在触及自己时闪过一丝惊异，随后又逐渐转为疼惜与担忧。陆清拾呆呆得看着钟晗汐，忽然笑起来，泪水却流得更厉害。

    晗汐她啊，总是会先一步找到自己，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这样，太喜欢，也太温柔，很多时候，就连她故意与自己置气，都会暴露出太多破绽，将她对自己的温柔显露出来。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幸运的是，还不太晚，至少自己还有机会亲口告诉钟晗汐，她有多喜欢她。

    晗汐，我来找你了。陆清拾小声说着，她从地上起身，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跑到钟晗汐面前将她紧紧抱住。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钟晗汐楞了许久，陆清拾流淌在自己颈间的热泪，是烫的，灼人的。

    你怎么来了？钟晗汐开口，陆清拾的拥抱太紧了，紧到两人的肋骨磕碰在一起，有些疼人。

    一直联系不到你，我以为你出事了，让张琪带我过来找你。晗汐，我很想你。陆清拾紧抱着钟晗汐，好似寻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许久都不愿松开。钟晗汐抬起手想回抱她，手抬到一半停顿，犹豫许久，还是将陆清拾轻轻揽上。

    小石头好笨，你都不会找救援队要人员名单吗？如果不是遇到我，你是不是还要去外面到处找我？钟晗汐眼里闪烁着柔光，嘴角也勾着笑意。这是她久违得用小石头这个称呼叫自己，陆清拾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肩膀，还是舍不得放开钟晗汐。

    我会找，只要找不到你，我就会一直找下去。

    锢桎·45

    钟晗汐没想到陆清拾会找过来，诸多的巧合，构成了这场奇妙的会面。几小时前，钟晗汐在车里准备回复陆清拾的消息，不曾想山顶忽然滑坡，钟晗汐来不及捡手机就被一旁的泉婻姝扯出去，两个人也第一时间到达了安全的地方，被救援人员带到度假村。

    为了救自己，泉婻姝脚踝扭了一下，刚刚两个人不在这里，就是钟晗汐去为泉婻姝买冰袋冷敷，才会错过了陆清拾找来的时间，加上手机没有信号，她无法与之联络，阻断了消息之间的互通。

    台风和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持续几小时后已经逐渐减弱，在度假村的救援人员也分派了人把所有人送回到家中。张琪开的车比较安全，钟晗汐一行人婉拒了救援队的帮忙，选择自己开车回去。一路上，泉婻姝的司机负责开车，她坐在副驾驶位置，后座则是坐着张琪和陆清拾还有钟晗汐三个人。

    她们三个都不胖，坐在后座还有很多空余，加之陆清拾从找到钟晗汐之后就紧抱着她寸尺不离，位置就更是宽松了。张琪直接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对一旁抱在一起的两人视若无睹。钟晗汐安静得望着窗外的雨，也感受着陆清拾凑近的体温，还有她落在自己身上的呼吸。

    两个人靠得很近，陆清拾也把她搂得很紧。在今天之前，钟晗汐从未想过，陆清拾有哪一刻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抱着自己，现在，她体会到了。对方还在发抖，似乎还因为这场意外而后怕。她手上的淤泥擦去，还有细密的红色划痕在上面，钟晗汐安静得看了会儿，抬起手，想把陆清拾推远些。

    不用抱这么紧，我又不会飞走。钟晗汐打趣着说，可这句话却像是戳到了陆清拾的某个痛点，她反而把钟晗汐抱得更紧了。拿她没办法，钟晗汐只能无奈得叹息一声，放软了身子，任由陆清拾像是抱娃娃一样抱着她。

    好好的度假被这场暴雨毁了，可泉婻姝的表情和心情却不怎么差，她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瞄一眼抱在一起的钟晗汐和陆清拾，总觉得自己这是坏心做了好事。本来是想让陆清拾难受一阵子的，可是似乎意外得看到这个人另一面。

    司机把车开到钟晗汐家里，泉婻姝和张琪没有多做逗留，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陆清拾和钟晗汐有话说，自然不会在这里继续待着当电灯泡。所有人走后，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只是这次的安静却同昨晚的不太一样。

    钟晗汐坐在沙发上，陆清拾仍旧牵着她的手在一侧，钟晗汐低头，看着陆清拾手上的伤，眉头轻蹙。虽然是小伤，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处理一下。先去洗澡吧，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钟晗汐说着，想要把手挣开，陆清拾把她握得更紧。

    我知道要洗澡，你一个人可以吗？陆清拾柔声询问，这段时间，钟晗汐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不再需要自己帮她洗，可陆清拾还是不放心。今天她已经承受了一次差点失去钟晗汐的惊吓，她不愿再遇见第二次。

    我又不是残废了，哪里还需要别人帮我洗澡，快去吧。钟晗汐本来的语气还有些疏冷，可看到陆清拾哭红的眼眶，还有眼眶里残留未落的泪水，又生生把语气软下来。终于好说歹说把陆清拾哄进了浴室，钟晗汐这才去了另一个浴室，脱掉身上的衣服，躺进装满热水的浴缸里。

    今天这一天，钟晗汐精神始终紧绷着，到了这会儿她才来得及后怕。那场泥石流她能够幸免，完全是泉婻姝救了她，在车子的玻璃被那些污泥遮蔽之后，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人，仍旧是陆清拾。她在想，如果自己出事了，陆清拾会怎样，会为自己难过，还是会哭泣？可这些设想仅仅只存于一秒，接下来，钟晗汐满脑袋就只有一个念头，想见陆清拾，哪怕一眼都好，想要在最危急的时候，看到她的脸。

    想到这些，钟晗汐抬起双手，轻轻洗着那头长发，想到陆清拾下午紧抱自己的样子，她低头看去，果然就见到肋骨两侧出现了红色的圆痕，显然是太用力挤压而留下的痕迹。

    钟晗汐洗过澡出来，陆清拾还在里面，她折腾了一天，身上的雨水和淤泥也比自己更多。她坐在客厅吹头发，没过多久，陆清拾终于从楼上的浴室下来。她换了身惯常穿的纯白色家居服，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淡香，只是那双眼睛却比洗澡之前更红了，显然是又偷偷哭过了。

    她鼻尖泛着浅粉色的红晕，眼眶周围也好似被桃花拂过一般，透着粉，又有些肿。钟晗汐看着陆清拾此刻的模样，鼻尖发酸，她发现，到了今时今日，她仍旧对陆清拾没办法彻底狠下心，明明说过想要休息，想要试着放手，但是这么喜欢一个人，想放手该有多难呢？

    晗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陆清拾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可是看到钟晗汐，她就会产生想要倾诉的欲望。陆清拾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像那些离不开Alpha的Omega一样，只是短暂得离开钟晗汐，她就觉得全身发抖，腺口都泛着异样的凉。在浴室里，如果不是她还能嗅到腺口中那份钟晗汐留给自己的信息素，只怕早已经崩溃了。

    坐过来说吧。陆清拾此刻的模样让钟晗汐心疼，似乎这之前的伪装都跟着崩塌了。她拍了拍沙发，让陆清拾坐在自己身边，这人却并未如此，而是走过来蹲在自己面前，用膝盖轻轻压着她的脚面，身体靠在小腿上，用手环抱住腰身，脸埋在自己腹部。陆清拾此刻展现出的是她以前不曾有过的姿态，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找到了自己最安全也最放心的依靠。

    晗汐，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想听我的道歉，可我还是想和你说这三个字。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自己对你的感觉，也在用我对你的不信任，始终在伤害你。直到今天我才发现，陆清拾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大多数Omeag会被Alpha永久标记，失去自我，成为那个Alpha的附属品。我无法想象那样的我会是怎样的，也不知道变成那样的我，是否还会被你喜欢着。我无法辞去工作，彻底走入家庭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尽管你说过，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可我还是出于本能得抗拒着这些。

    很可笑吧？我之前还想过，你喜欢的我是怎样的我，如果我不再是以前的样子，是不是就会失去你。这样的想法，在我逐渐接受你，和你亲密之后，就在我心里出现过不止一次。

    小石头，我

    嘘，晗汐，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陆清拾看到钟晗汐眼眶也红了，她抬起手，轻轻抚上钟晗汐微启的双唇，轻柔得在上面摩擦。钟晗汐不再开口，陆清拾缓慢得起身，坐在她腿上，将自己柔软的身体靠入钟晗汐怀里。

    晗汐，今天听到你可能会发生意外的消息，我很慌乱，在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你身边。我很怕，怕你会出事，怕你会离开我，怕我连喜欢这两个字都没机会对你说。

    我的腺口有你的信息素，它们时刻陪着我，总是让我感到安心。现在，我也想陪着你。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太笨，像个石头一样总是把你弄疼。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很喜欢。我喜欢你的一切，也包括你的身体，你的味道，你的信息素。

    如果你还生我的气，还不想原谅我的话，那就让我陪在你身边让你讨回公道。我是一颗赖上你的石头，我所有的生命曲线，都想交给你镌刻。陆清拾柔声说着，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她扶着钟晗汐的手，按在胸口，隔着皮肤，心跳在狂乱作响。

    钟晗汐垂眸，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陆清拾，她眨眼将眼眶中多余的泪水挥发掉。终于，她等到陆清拾的告白，这番话落在心里，将她心里的薄冰尽数击碎。钟晗汐想，或许她真的没办法对陆清拾生气，正如对方所说，她就是个笨石头，都已经说出这么动人的情话了，自己，还能拿她怎么办呢？

    只不过，钟晗汐还是觉得这么快原谅这人未免太早了，也不想这么快接受某人迟来的告白。她心里有一个进度条，上面是一颗棱角不平的石头，此刻，那颗小石头其中一颗棱角忽然平整了，变得圆滑，变得可爱。钟晗汐想了想，她觉得，等到自己心里的那颗小石头彻底变成圆石，那就原谅现实中的这颗笨石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