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母亲

    本来以为Dia又要长篇大论的说个不停，还好这次他像是只挑重点似的讲了几句话就结束了，透过Fon的翻译说明后，我觉得他为了促成这门亲事，已经做出了不小的让步了，首先他同意了我朋友爸妈的那些条件，包括小孩安排的部分都没有异议，但就是希望婚后的头五年不能离开泰国居住，而且结婚以后就要马上在这里盖个养鸡场来经营，其他的部分还是照之前他说过的要求来处理，朋友听了以后低头沉思了一阵子，然后借走了我的电话说他要再问问看家里同不同意。

    打完电话回来的朋友似乎很开心，要Fon去告诉Dia说就这么定了，他们家同意Dia提出的这些要求，还说等婚礼的日期确定以后，他的爸妈会从台湾飞过来这边参加他们的婚礼，Dia听了Fon的翻译以后也露出了笑容，只见他再次的举杯邀大家一起共饮，然后笑呵呵的搂了搂朋友的肩膀表示嘉许，Ling对这件大事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似乎也很高兴，她转头附着Ding的耳朵小声的说了几句，只见她往朋友的方向看了一下，接着像是有点害羞的点了点头。

    趁着她们收拾餐桌的时候Dia把我和Fon叫了出去，然后对着她说了一堆泰语要Fon翻译给我听。

    Dia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的女儿？是长得不好看吗？

    哪个女儿？你说Ding吗？啊他不是要把她许配给我朋友了吗？

    许配是什么意思？

    就是嫁给他的意思

    他说的是Qing。

    Qing？！那个十五岁的女儿？！他是疯了还是喝多了？

    没有，他是真的想知道原因。

    他是没有看见我身边带着Tay吗？怎么他不介意啊？

    他是有问了这个事情，我说你们还没有结婚，实际上你我都知道Tay不是你真正的女朋友。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他可以接受未来女婿婚前有其他的女人？

    确定要跟他女儿结婚以后就不行。

    其实Qing蛮好看的，至少在我们这里，她算是

    我没有说她不好看，她的确长得很清秀，但是她还是个孩子，我都大她十多岁了，怎么他是想把全部的女儿一次性的批发出去吗？

    Dia的意思是你可以住在他这里，直到

    你跟他说我没兴趣，谢谢他的好意。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子的，你真的不

    真的不用了，谢谢他看得起我。

    看到Fon过去与Dia交谈时他对我抛过来的眼神，我可以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勉强，先不提我的情况允不允许我留在这里，他的小女儿搞不好根本就不乐意，连问都不去问一下就要决定女儿的终身大事，这个Dia身上流着的华裔血统肯定影响了他的个性，不光是他对待家人的大男子主义而已，连专制的态度都跟一些老一辈的台湾人没有差异。

    不过还好这个事情似乎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Dia要我们三个人回去把行李搬过来这里，他说他家楼上刚好还有两个空房间，让我们继续住在Fon那里会很不适宜，毕竟她们家就那个条件与环境，他可不想以后传出去让别人笑话他跟他的台湾女婿在Fon转述这些事情时，我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她极度不高兴的心情，因为不仅是她的语气或是她的表情，都在在的流露出她不满的情绪反应，也难怪她会感到这么的不舒服，我想应该没有人能够受得了这样当面赤裸裸的批评着自己的家境，但是换个比较自私的角度来说，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心底还是很高兴的，难得又可以重返稍微像样点的居住环境，至少代表着我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在露天下洗澡的问题。

    边收拾东西的我边听着Aoy跟Fon对Dia的埋怨，说到一些事情时她的几个哥哥也会插上几句，内容不外乎就是什么不就是有点钱吗神气什么凭什么看不起人之类老掉牙的对白，我连一点想去劝慰他们的心情都没有，任由他们一家人在那里骂骂咧咧的发泄着不满的情绪，Gou跟Mafi好奇的过来蹲在我身边看我整理行李，看到两个孩子身上那些不知被什么虫子咬了以后留下的痕迹，莫名的火气又涌上了我的心里，这样一群有着好手好脚的成年人，能够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如此不堪也就罢了，只是可怜了这两个跟着倒霉的孩子，在这种懒散的家庭成长环境熏陶之下，将来的命运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望着还在忙着收拾东西的朋友，耳边仍然响着Aoy一家怨天尤人抱怨的声音，我无聊的插嘴问起了Fon说墙上的男人照片是谁？她告诉我那是她们的父亲，不过他已经离开快十年了，就是这样她们家才会慢慢的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因为Aoy一个人没有能力照顾及养活好这么多的小孩，所以她们的童年回忆只有贫穷与凄凉。

    等等！已经离开快十年了？！那她最小的这个弟弟Gou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Aoy不会自找麻烦的再去收养别人的小孩吧？她们家已经有三个男的足以传承香火了，更不可能是因为这个理由再来增加一个负担的

    虽然我知道问这种问题可能很不得体，抵不过心中的好奇我还是脱口说了出来，Fon不当一回事的直接告诉我答案，她说自打她父亲走了以后，Aoy为了养活他们几个小孩，只能干起了利用身体赚钱的营生，正因为是Aoy当年的牺牲，他们几个兄妹才能够长大成人。

    好吧，我承认有时候为了生存而下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而且我知道一个突遭变故没有一技之长的女人，要靠自己独力的养大四个孩子，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对于Aoy在这段时期的付出，说真的我还是有点尊敬的，至少她为了儿女而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可是现在的Gou又是怎么回事？以最年轻的Fon的年龄，来减去Gou的年纪的话，至少那个时候他们四个也应该都有能力来赚点钱分担家计了，难道说就连到了那个时候，Aoy还得负责养活他们吗

    Fon应该是从我脸上疑惑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她接着说因为Aoy做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也就习惯于干这个行当了，加上她本身又没念过多少书，所以更加没办法改换其他的工作来养活家人，在一次接客的失误中Aoy意外的怀孕了，而泰国的法律又严格禁止堕胎，所以Gou就如此的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

    你们几个兄妹那时候不会赚钱养家吗？要是当时你们联合起来一同想办法的话，就算再不济的话也不至于让她继续干吧？

    Gou快一岁时我才去曼谷的小餐厅上班，服务员的工资本来就不多，扣掉我日常的生活开销以后，基本上也没有剩下什么钱了，直到后来我被骗去了日本从日本回来以后我更加的没钱，没过多久Mafi又生了下来

    所以看起来像才两岁多的Mafi，实际上是三岁多了？按这样推算的话，Gou目前才七岁不到？那你其他的三个哥哥呢？也被骗去日本了吗？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这样说话的

    Di之前曾经偷偷的跑去跟了个师父学泰拳，学的时候不但没有钱拿，还经常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最后还是我妈以死相逼，才把他抓回家来的，后来他也跟我一样，跑到了曼谷的饭店上班，一直干到最近你们过来才辞职不干的。

    唯一有拿过钱回家的人是Gai，但是对家里需要的开销来说，他拿回来的钱根本就不够看，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就再也没有拿钱回来了，再后来他被抽中去当兵了，所以

    你知道他现在是逃兵的身份吗？

    是他告诉你的吗？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

    三哥Gon呢？不会一直都是和尚吧？

    当和尚也是这次我们回来之前没多久才当的，这种只是暂时而不是真正的那种和尚，他的个性比较沉默内向，在他以前读书的学校里，有个老师送了一把不要的吉他给他以后，他就整天的玩着那个东西，也不出去上班找工作，更不会主动处理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妈骂到他受不了以后，才应付性的稍微帮忙一下，还经常因为嫌我妈烦而离家出走了几次，我妈后来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跟着朋友和Tay提着背包往Dia他家方向行进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刚刚跟Fon的对谈，这样想想Aoy当时真的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可言，要是换成是我处在那样的环境下也许早就疯了，又或者我会对孩子们做出更极端的事情也说不定，我总是习惯先入为主的用自己的主观意识来判断事情，这次差点就自以为是的批判了这个有着悲催历史过往的家庭，不过经由这样的接触与更深入的了解了这家人后，之前在内心萌生的想法已经确立，再来剩下的就是怎么实行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