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这样的提议最后自然是被否决了的。奇犽不是亚路嘉，可以借着单纯无辜的由头肆意妄为，也不是柯特，能够做到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怎么说呢？揍敌客家的三少爷还是很傲娇的，傲娇的矜持。 既然这样，那今晚我和jiejie一块儿睡吧。我想和jiejie睡，可以吗？ 于是乎，亚路嘉再次语出惊人。而这次奇犽没有了反驳的理由。毕竟他自己曾经就默认了弟弟的心理性别为女，现在总不能说他是个男孩子不能和jiejie一起睡吧，那多伤他的心啊。塞拉也是了解亚路嘉的特殊情况的，因而只把他当小meimei看。见他执意如此，便也没有拒绝。弄得奇犽想阻止都找不到理由。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是姐妹，是姐妹，姐妹个屁啊！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亚路嘉就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去了隔壁塞拉的房间。 jiejie。 门口传来少年清澈的呼喊声，正在整理床铺的塞拉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向来人，嘴角绽出一抹笑意：亚路嘉。 亚路嘉一脸乖巧地抱着兔子枕头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天蓝色的床榻上，看到那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床被子，歪了歪脑袋：jiejie不和我一床被子睡吗？ 塞拉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诚然亚路嘉的心理性别可能偏向女性，心理年龄因为长期被关在密室里也比较的小。可无论如何他都是男孩子。塞拉不会忘记他柯特还要大上一岁。而比亚路嘉小一岁的柯特已经成长为彻头彻尾的恶魔了。 jiejie讨厌我吗？男孩抱着枕头坐到床边，突然扬起小脸，睁着湛蓝的眸子十分认真地询问道。 怎么会？塞拉讶然。 我想也是。男孩露出了笑容，拍拍身边的位子，jiejie和我睡一头吧，这样我们晚上可以聊天。普通的姐弟也会这么做的对吧？ 塞拉一时没注意他的用词，只以为他说的是姐妹。想着一般人家的姐妹确实会躺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又想起亚路嘉混乱的性别认知，心中不免有些同情。明明都是揍敌客家的孩子，他却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关了起来，导致心理发育不正常。她虽不是很了解，不过听伊尔迷的语气，他们似乎根本不把亚路嘉当成自己的家人，至于理由，他们有意隐瞒，她也没有那个胆量去打听。 无声叹了口气，塞拉俯身坐到了少年的身旁。 亚路嘉顺势靠了过去，抱住了她的肩膀，把头靠在她的肩头。塞拉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当场绷紧了身体。 jiejie？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 塞拉尴尬地笑了笑：我们睡觉吧。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捋下男孩箍住她的胳膊，掀开被子，睡到了床里面。 亚路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两人并排躺在冷冰冰的大床上，一言不发，莫名像结婚多年后同床异梦的中年夫妻。 jiejie，果然还是不喜欢我吧。还是说在害怕我呢？ 少年翻了个身，温热的吐息声扫过少女的耳畔。 塞拉睁开眼，一眼望见明黄色的天花板，看着在在天花板上浮动的白色灯光，大脑短暂地停摆了一瞬。她颤了颤柔软的羽睫，扭过头，对上少年那双幽幽发光的蓝眸，抿紧唇线，道：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亚路嘉聊天。你想聊些什么呢？ 亚路嘉想了想说：那jiejie以后要和我们一块儿去旅行吗？ 塞拉顿了一下，抬头望着天花板：大约不会。 亚路嘉继续问：那jiejie要回去吗？也是，毕竟jiejie已经怀孕了，肯定要回家待产的吧。 塞拉的脑子瞬间乱了：可能也不会。 那jiejie要去哪里呢？少年露出好奇的表情。 是啊。那她要去哪里呢？等把孩子打掉后，她要去哪里呢？ 塞拉很迷茫。但总归她是不会回去了。 应该先随便走走吧。塞拉不确定地说。 那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呢？亚路嘉很不理解，jiejie一个人会很危险的吧。反正我和哥哥都在外面，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儿呢？ 塞拉沉吟了片刻：这样会麻烦你们的。而且我总不能一直和你们待在一起。她最终还是要自己上路的。 我知道了。少年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周围的空气凝滞了起来，怪不得哥哥会生气。原来如此。 塞拉扭头迎上男孩迫人的目光，张了张唇：奇犽，为什么生气？ jiejie果然很讨厌我们了。 又是这句话。这不过这次从我变成了我们。 塞拉想要解释：我没有 不，你有。亚路嘉缓缓凑过来，清丽的小脸在她眼中放大，塞拉屏住了呼吸。 他停在离她不过一指宽的地方，秀挺的鼻头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塞拉慌忙别开了眼。 他直勾勾地锁定她的眸子，眼神清澈得令人不敢直视。 jiejie不仅讨厌我们。他说，而且十分傲慢。 塞拉猛地攥紧了被角，瞳孔倏然放大，呼吸停滞了一瞬：怎么会？ 傲慢。她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和这个词扯上关系。 jiejie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傲慢吗？亚路嘉反问。 塞拉的脑子一片混沌。 有时候，拒绝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傲慢了。他继续说，jiejie一定以为这是为了哥哥好对吧？因为不想拖累哥哥，所以一个人离开。jiejie觉得这很伟大吗？ 塞拉攥紧了被角，瞳孔轻轻震颤。 仅仅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做出自以为合适的决定，丝毫不考虑对方的想法，这难道不是一种傲慢吗？jiejie有没有想过呢？如果你离开了我们，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事，哥哥他会不会伤心呢？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吧。因为你讨厌我们，因为你太过傲慢。 不。塞拉想要解释，可居然发现无法反驳，我没有，讨厌你们。只是，只是觉得不想总是麻烦奇犽。我太弱了，如果带着我一起上路，奇犽一定会束手束脚，我不想这样 可是我也很弱啊。亚路嘉瞪大眼睛说，要是按照jiejie的想法，哥哥应该把我扔下才对。 不，当然不是。塞拉着急道，亚路嘉和奇犽是亲人，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果然少年低下了头，眸色沉沉，jiejie果然讨厌我们。 塞拉抓紧了被角：我没有。 难道jiejie和我们就不是亲人吗？少年尖锐地反驳道，要是你真的不讨厌我们，为什么从来不把我们当成亲人？你这么怕连累哥哥，说到底根本就是没有把自己看成揍敌客的人。 滴答滴答 头顶的壁钟安静地走动，塞拉缓缓松开攥在手里的棉被，涩然一笑：对。你说得很对。 这回轮到亚路嘉愣住了：jiejie 我和你还有奇犽、大哥、母亲他们，根本毫无关系。 睫毛轻颤，少女眼角一酸：我从来都不是揍敌客的[人]。很抱歉，你说得对。我的确没有将他们当做过我的亲人。但是，我并不讨厌你和奇犽。相反，我还挺喜欢你们的。只是 她坐了起来，垂下头捧住脸颊。浓密的黑发顷刻间覆盖了她的脸庞，挡住了她的肩膀和脸颊。亚路嘉只能隐约窥见她微微颤动的身形。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我一开始，就不该来到揍敌客。 看着少女孤寂的身影，亚路嘉沉默了。 半晌后，他开口道：但是哥哥他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哥哥，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塞拉放下手，掌心湿润，眼角飞红。 奇犽永远都是揍敌客的人，而我不想再回揍敌客了。 亚路嘉也坐了起身。他明显无法理解：jiejie不回去了吗？那孩子怎么办？说着，他瞥了眼她宽松睡衣下毫无起伏的小腹，神情纠结：家里不会放过你的。 孩子我会打掉。塞拉的声音逐渐平静了下来，我也会去人烟稀少的乡下或是海岛隐居起来。揍敌客的情报网再大，没有人的话也没有办法吧。 那一开始为什么要怀孕呢？亚路嘉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 塞拉沉默了。 为什么呢？他真的很不明白。 塞拉默然不语。 咔哒。房门应声开启。 亚路嘉。 床上的少年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睁大了眼睛：哥哥。 银发少年沉默地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额前的碎发遮挡了眼眸，看不清神色。 他不知听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跟我回去睡吧。 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你是男孩子，已经十七岁了，还是不要和jiejie一起睡觉了。 亚路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好吧。 说完，他窸窸窣窣地爬下了床，抱着枕头跑到了来人的身旁。 奇犽转身走了，走出门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留下。 塞拉攥紧手边皱起的床单，望着紧闭的房门，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 银发少年贴着薄薄的一层大门，无声无息站在外面，神情默然。 亚路嘉就站在旁边，看看安静的兄长，又看看沉默的大门，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只好低头用脚尖画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