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別過往

    拉起眼神沉淡不少的星寧夕，她似乎，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

    擁主令的強度收淡了些，他讓她朝著殿門坐回他身上，任她順著慾望律動。

    奪人之妻，擾人歡愛，無一不是可恨。本想讓暮岩就這麼收拾了那可恨之人，想想，卻似乎便宜他了。

    讓咒術嚴鎖的殿門忽然震了幾震，她似乎受了驚擾，微緩了動作。巖靖峰在她耳後吻了吻，要她繼續。

    殿門沉靜片時，倏然以偌大的氣勁砰飛開來，洛青與忽和，站在殿外。

    「喔喔。就說我這老人不宜。」忽和見了主座上二人，悻悻然嘲諷了句。

    這忽和，自駐村帶了山藤與山下的月盟兄弟，終是殺上了山。他掌間攜了顆碧綠石晶，所經之處，似削弱了擁主令，他拎了在森門陣裡殺得脫不了身的洛青，大刀連揮，淨空了天門殿外層層鎮守的地門人，又以石晶強行破了殿門。

    眼前的景象著實震了洛青半晌，滿地血澤裡半裸下身的地門人悽慘倒了一片，四處散著星寧夕的月色衫裙和鞋履。

    而她，坐在巖靖峰腿上，一身寬大玄袍滑落了腰際，回首與他綿綿纏吻，對殿外殺聲喧騰好似不聞。

    先時地火陣的一片混亂，終在辰昕一箭射下暮櫻後暫得平息，頓時無所憑依的赤焰鳥，在他青冽劍歛殺之下，退出了一隻無辜的小山雀之身，逃散了蹤影。救出了傷勢最重的蕭依，有暮岩請來醫支幫忙，至少也無大礙。

    唯獨星寧夕，忽然不見了人影。覆罩在天的屏令咒，開始顯得時強時弱。

    雖說屏令咒一破，森門淪陷，他已有了底，親眼見她顯是受盡了屈辱，已風平浪靜、安安分分的坐在巖靖峰腿上，青冽劍寒冽得巴不得要見血光。

    「放開她。」洛青劍尖一揚，切齒擠出三字。

    「放開？」巖靖峰笑了笑，大掌沿腰輔上她胸乳間，他看著她，似是他鍾愛的收藏。「若非你多事，她早好端端待在我地門。」

    他輕輕整了整星寧夕身上的玄袍，拉起她身子，順手覆罩了長衫，又提過一旁地冥劍遞到她手中。

    「殺了他，我便原諒妳所做的。」

    聞言，星寧夕抄起地冥劍，靜靜起身落地，無波無瀾的眼抬起望向洛青，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赤腳走下石階，她隨手束上的外袍下還能見著地門施暴的瘀青殘血，揚肘抬劍，她已擺定了殺鬥的姿態。

    洛青震怒的臉色鐵青至極，他實難想像一個說愛她的人能如此無恥，只憑多年臨敵的訓練，他還強撐著幾分理智。只那幾分理智叫他看清了更為殘忍的事實。

    她胸前心口處，有道致命的傷，濺出的血幾乎染紅了她半個身子，證實了忽和在殿外向他提到的綁生咒。

    「讓開。」他眼裡再藏不住痛，聲音有些顫抖。

    她眼光一閃，地冥劍尖一晃，疾然向洛青攻去。劍走傾天劍式，殺式綻開如花，洛青急急擋退始終不願出手，她的狠劍需得他猛攻才拚個相當，這般守式自然退得狼狽不堪，她幾步進逼圍困，掌一劈來狠將他抵上殿柱，起落之間，應刺在他頸上的地冥劍，卻硬是偏了一分。

    這一偏，洛青與巖靖峰看得分明。巖靖峰冷嚴的眼神顯得更為沉騖，他抄過傾天劍，加深了擁主令意念。「殺了他。」

    她看著洛青，面上並無表情，胸前傷口因頻頻扯動，又染出大片血跡。

    「寧夕。」洛青回望她，痛道：「醒醒。」

    她靜靜揚劍，又要朝他刺落。

    「青兒。」忽和沉沉一聲厲喝。殺了受擁主令的人，這傾天意志歸誰，他這外人難說得清，只這殺著，他萬是輕代不得。

    洛青看著她痛不欲生，忽和說他二人性命若以咒術相綁，他再救不了她。攸關月盟與西疆蒼生的一戰，他沒有輸的藉口。

    大義之前，私情難容。

    心灰意冷，他揮劍一擋，箝住她落劍的手，一轉已扭過她身子，她順勢一轉，鬆了他制裁，劍式回殺開來。

    不容自己細想，青冽劍以前所未有的恨怒綻開。那恨，對的是她身後的巖靖峰，對的是無情的天命。

    難以避全他精銳的攻勢，她周身又綻出片片血痕。身子幾晃，步伐已跟不上他。

    青冽劍殺著一閃，倏然刺過寧夕左胸已鮮血淋漓的傷口，又反手抽離。她身子一軟，跪落在地，他左掌凝上一襲勁風，便欲朝她頭頂壓落。

    她渾身因痛楚發著顫，抬起雙眼愣看著洛青。

    望著她一雙空洞的眼，和她耳上那對晃著的白珠子，他的手顫在空中。

    一點遲疑，巖靖峰已飛身遞出傾天劍狠挑開洛青攻勢，出手一拉，將星寧夕攔在身後，被這麼一扯，她氣力用盡的軟倒在旁。

    洛青狂怒下的劍陣接連二三向巖靖峰殺去，巖靖峰銳眼瞧來，將他一襲動作看得分明，幾招劍式回刷，狠壓著他刺殺。洛青索性閉了眼聞聲辨人，暴雪似的青冽劍，凌厲未減個半分。

    巖靖峰連步幾退，力穩住陣腳，揚劍一刷，鐮刀似的狂風猛然震向洛青。他承下了星寧夕不輕的劍傷，又讓洛青傾天意志相抑，劍式不若平常凌厲，然比之先時攻擊同樣擁傾天意志的星寧夕，卻似乎更為滯手了些。他飛速對招間只猜想，是洛青那劍歛魔的緣故。

    巖靖峰皺起眉，一躍飛身而上，空中一個旋身，舉劍瀑布似的擊殺落下，不見影的劍身閃成一片劍光，難預測的刀路逼得洛青連翻帶滾，撐地一個掃堂，他舉劍回絞必須落地的巖靖峰。

    兩道狂暴不相上下的劍氣絞殺，震出狂躁的金屬聲，二人各自穩下劍，退不過一步，瞬時又縱身而上，雙劍一斬在空中激斬出火光。一式交錯的二人疾然回身，凝起了畢生狠勁，賭上最後一劍重重對斬。

    駭人的雙劍氣勁相殺，傾天劍震裂了一道口子，險要自巖靖峰掌間脫飛，他一臉震驚滑退，狠吐了滿身血。

    他未料到，傾天劍一向善隨狠主，方才洛青一劍殺下受綁生咒的星寧夕，已叫傾天劍易了主，歸了洛青。

    傾天淒厲震顫，宛若哀鳴，巖靖峰目眥盡裂反應卻極快，撐住傷勢，他貫上了十分內力挾帶傾天劍狂爆的怒氣，立時回斬同樣狠受內傷，又同時丟了傾天劍心的洛青。

    眼看洛青不敵，忽和縱身而上，拔出大刀承下傾天劍攻勢，刀身瞬斷噴飛，震得忽和連退幾步，嘴角溢出血絲，使力過度的巖靖峰亦不支跪地，傾天劍裂出了一道怵目驚心的大口。兩強劍風相擊狂震，登時削斷了數根頂上橫樑。一根木樑不偏不倚正要往星寧夕壓落，洛青大驚，縱身撲上，一把將她拉過護在懷間。

    忽和暗量情勢，翻出掌中石晶，催勁壓落在天門殿，石晶散出光罩，霎時間鎮住了狂怒的傾天劍，傾天劍疲弱之際不敵石晶靈氣，霎時收了鋒芒。

    巖靖峰頹然乏力的身子微傾，狠又吐了口血。忽和一步趨前，揚掌便要朝他震落。

    「長老！」洛青大痛，朝忽和急喊。

    聞聲，忽和頓了頓，這青兒還是放不下，星寧夕終究與月盟立過血盟，不相背棄。

    傾天劍既毀，殺着或還可不必。他一嘆收了手，沉聲令道：「走！帶上丫頭。」

    洛青一點頭，抱起星寧夕急朝殿外退。

    「敢動我兒！我要你月盟悉數陪葬！」殿外一陣滾石之聲喧騰，聽聞忽和攻上山，樊姝自地門殿帶了人殺出，掀起一陣又一陣瘋狂的石雨。

    巨石翻起火陣，熊熊圍困天門林。

    忽和內傷不輕，要再退敵委實不易，秦瀟等人擋著層出不窮的森門陣，早已殺得困乏，計較了死傷，忽和立令眾人殺出岱山。

    擁主令一斷，暮岩整頓了森門攻勢，敵向了地門。和洛青擦身時，他撇見了洛青懷中的星寧夕，倉皇一痛。他遞給洛青一塊通透的珠石，顫聲道：「救活她。照顧我meimei。」

    若是時光能倒流，若是他們的牽絆還能有以後，他會放手，像今日一樣。

    蒼枎大刀揚上天際，他率人殺入了地門陣，最後替她擋住了人。

    一道道森門石陣大起，趕人似的將月盟隔在天門林外，巨石陣內，一片血色火光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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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冊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