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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為盟

    

歃血為盟



    那日之後,小草氣不過辰昕拐了自己去北城,卻讓洛青與星寧夕去看煙花,收了包袱,擱了字條,氣沖沖回烏爾去了。藥房裡則又來了個兄弟,即是蕭老從前提過的洛青堂下小徒,何列。蕭老喚他列兒,列兒則喚她一聲星姊姊。

    何列是西一堂長大的孩子,跟著洛青習武習醫,約是個束髮小少年,他一派持重沉穩,理起藥來,十分細心周道。

    這天,何列隨蕭老赴藥田採藥,星寧夕坐在院內,手上持著當日秦瀟還予她的那副同心鎖。指節撫過上面刻著的名,又撫過上頭怵目驚心的裂痕。

    她望著鎖,目光有些渙散,腦海翻騰著蕭老前日與她說的話。

    他且道巖靖峰屢屢挑事,地門掃蕩駐村,夜闌還在南城惡戰卻有不敵之相。秦瀟來信點名要她相助,洛青卻始終不肯。

    蕭老一臉憂沉,只道:「寧兒,從前星前君主寬和待人,輕稅賦、樂商賈,西疆各部會合作暢快,民生自然得息。但如今不過幾月,新君主挾令疾風,烽火連月,要說民不聊生也不為過。到底是岱山君主之女,西疆百姓,妳總得放在心上。」

    她的心,還淌著血收不了口。他萬劫不復,難道不是因她先鬆了手,她該恨他,恨得鮮血淋漓,還是恨自己。

    她雙眼一閉,眼淚滴在鎖上。

    大堂內,忽和同夜穹坐在案旁下棋喝酒,貌似一派輕鬆。

    「戰術一盤換過一盤,一局輸過一局,不像你啊。」夜穹撫著長鬚,朝忽和笑道:「殺手鐧,怎使不出來?」

    一旁,洛青卻同辰昕、山藤和一眾首長聽著戰報,桌上擱滿名冊地圖,密密麻麻插著旗、做了記號。聞言,洛青滿心鬱結,這兩尊長老,鮮少這般日日上大堂了。

    「總贏有什麼意思?我這幾番嘗試,悟出的東西可多了。」忽和厚沉沉幾笑,整了整棋盤,道:「這盤,你倒當心了。」

    唉。洛青以鑷子夾起一枚南城快馬送回的地門銀針,內心一聲長嘆。破陣、與應付地門各式奇毒,雖非不能,卻極其費時。這當口換著方法嘗試,實是消耗著夜闌手下的虎賁兄弟。

    他正一片糾結,堂外卻進來兄弟傳報:「堂主,星門主求見。」

    洛青一楞,皺起了眉,辰昕卻道:「請她進來。」

    星寧夕入了堂,看了看眾人,又向二位長老行了禮。洛青起身迎了上來,不解道:「寧夕,妳。」

    星寧夕勉強一笑,道:「我總能幫點忙。」

    幫忙。洛青萬分矛盾地看著她,她不曉得這忙一幫,月盟定讓她再抽不了身。

    「寧夕!」山藤一般熱烈連忙替他拉了張椅,「坐下來坐下來。」

    忽和在棋盤上落了個黑子,輕遞來一句道:「青兒,你也不用執著,丫頭若願意自是大好。做大事之人還得大氣些。」

    那兩尊長老,要便不開口,一開口,便再沒什麼好說。他一嘆,領寧夕走回案旁。

    辰昕一笑,向星寧夕引介了會內兄弟,道:「妳坐,這是水域支長,主理二溪事務、兵器長、蘭臺城長,西貿易支長。」接著又唸了一串令星寧夕昏了頭的職位人名,說著轉向兄弟們道:「星門主,星前君主之女。」

    兄弟們一雙雙眼睛倒是熱情,紛紛振奮喊道:「好啊!」、「星前君主當年可比今日巖靖峰上道的多!」「星門主果然不讓人失望!」

    她點頭回禮,神色淡然,靜靜地並未答話。

    夜穹望這棋局,真要讓忽和翻了盤,他一笑,揚聲道:「星門主,老身很高興妳能相助,但,我醜話明說了,此番要敵的是妳老家,妳即便不正式入盟領職,我仍希望妳與月盟,歃血立誓。妳可思量清楚了?」

    聞言,星寧夕起了身,緩道:「寧夕承蒙月盟相救,理當如此。」

    忽和棋盤上定了一子,笑道:「好!洛青,你代月盟,備酒。」

    洛青心裡千嘆百嘆,只能依言回身,朝外吩咐了。他又自案上默然斟了碗酒,端起酒碗,起步走出大堂。眾人亦隨後跟了出去。

    兄弟在外擺起香案,洛青取香祭了天,隨後,遞出短刀在手上落了道口子,血延刀尖滴入酒碗內。他緩緩抬頭,望了星寧夕一眼,不太甘願地將刀遞給她。

    星寧夕接過短刀,亦在手上畫了道口子,滴血入酒。

    洛青深吸了口氣,一吐沉道:「為西疆安寧,願星門主寧夕,相助月盟,竭力盡心,不相背棄。」他仰頭喝了酒,鐵著一張臉,將酒遞給了星寧夕。

    她接過了,亦道:「為西疆安寧,寧夕願相助月盟,竭力盡心,不相背棄。」

    兩人飲酒,灑酒於地,歃血為盟。

    事已至此,洛青幾下思量,便讓她取了銀針回藥田。

    星寧夕取針過了水,又過了酒,細細比對了數枚銀針,又找過幾個竹籃,拉了一簍出來,仔細挑起了野菫草。

    何列在旁幫著,道:「姊姊,我早上才採一批都還擱在院裡,這草都要被我們剪光了。真要三斤那麼多啊。」

    「晚點再栽一些苗吧。菫草生得快,效用也好,但煉成丹卻也沒多少。」

    何列見她很是挑剔,剪了株帶紫花的長莖,問道:「這樣行麼?」

    「行。」星寧夕點頭笑道:我瞧你挑得很好,你對這些花藥,很是熟悉。」

    何列臉一紅,道:「習醫製藥,這藥田當得跑得勤一些。我從前常同爺爺和師父來,姊姊接下田來照顧後,他們似乎長得更好。」

    「師父?你說堂主麼。」

    「是,我十歲進堂主府上當差,堂主見我還算肯學,便要我同他習醫練武,我便喚他師父。」

    星寧夕笑了笑,道:「你師父這麼忙還能收徒兒,他對你們可好,我瞧他有時很是嚴肅,今日整個早上板著一張臉。」

    「師父啊。」何列恭恭謹謹道:「他脾氣很好,一向和言悅色,雖說認真起來很是威嚴,但就事論事,賞罰分明。」

    唔,和她認識的洛青差不多。她隨口問問,不太上心。惦了惦籃子,道:「行了,出去曬著吧,趁現在日頭足。」她抬頭看了何列一眼,又笑道:「你臉上有泥巴。」

    讓她水眸一瞧,何列心頭一跳,急伸手抹了抹,沒抹掉泥,反沾上了些草。

    星寧夕見狀,拉起他袖子,替他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