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
你呀你
笑什么?章诚毅半跪在她身边,伸出食指挑起一丝她齐颈的短发,发尾在自己的掌心划落。过尽时在她耳后的肌肤和自己的中心留下新的遐想。 李潇潇半暇也抓稳他那只让人想入非非的手,睡啦,快睡吧。她无力的样子更像是在哄他。 我周天要飞。 你这怎么还给我报备上了? 这不怕下周周末见不上呗。 别这样,无暇顾及就不要逞强。 章诚毅悠着她的性子,拇指又摩了摩她耳垂,想吃南京路的鲜rou月饼吗? 不用。 素的,萝卜丝馅的。 李潇潇知道,章诚毅她妈信佛,定期才开荤。他父母送他去大学报到,当时就去了南京路吃这家店的月饼,章母一口劲说萝卜丝陷的好吃,此后每学期他回家都会带一盒新鲜的上飞机。饮水都要思源嘛,这种老岁月的质朴味道,是年轻又甜腻的红宝石远远不及的。 有人觉得,包子在刻意控制体重,比起鲜rou,萝卜更能接受。 章诚毅同学,可不可以睡觉嘞?李潇潇被子一卷,立马缩成蚕宝宝状,嗡嗡出声,我好累,今天尽兴了。明天见。 也不知道自己在堵什么气,扒着睡,压迫心脏的闪动,臭骂着,垃圾。不知情的人被自己这样骂,是挺无辜的。何况他现在还毫无生分把自己笼在怀里,下巴在自己头顶落下的力量,伴随着肢体起伏的旋律,暧昧未尽。 * 李律凡靠在床头,落单的房间总是会多一些自扰的思考,比如: 你是有男朋友了吗? 总会有的。 自从那晚做了关于小姨的春梦,他觉得那股力量摧毁着自己不堪一击。上了高中后,他很依赖李潇潇,他过分关注李潇潇。她是个无糖派,奶茶要无糖,酸奶要无糖,问她为什么,她说吃了糖要涨痘痘;她生活上很迷糊,洗衣机里面的衣服可以忘整整一天,再去揭盖时,已经闷出新的臭味了,所以要提醒;她喜欢睡懒觉,但对于现阶段来说,睡懒觉才是千金难买的一刻;她喜欢买耳饰,但却没有一个耳洞,经常回家的时候耳垂都被夹得发红... 他质问自己,这算不算是俄狄浦斯情节?如果是的话,那自己算不算是这个家里的怪胎,亲爹没关系亲妈走了,还对亲小姨有不正当的幻想;如果是的话,那是自己去看医生还是告诉小姨让她带着自己去看;如果是的话,挚亲之间应该怎么保持距离;如果是的话,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自救。 不算!只是一个春梦而已,青春期的男孩子性幻想对象应该要有千千万。李律凡给自己打了个气,mama正在天上看着自己呢。 冬日夜晚的被窝里,暖洋洋,也懒洋洋。却藏着玩味世俗世界里的小秘密。手机屏幕上亮起曹瀚的信息:我靠,我在鱼缸上看到了赵胜男! 李律凡、曹瀚、赵胜男,初中来自同一个班,几乎是披荆斩棘才考进了四中,可教育也是有输在起跑线之说,三人的分班分数就勉勉强强吧,缘分之中又分回了一个班级,这下是够着再三年的时光好好心心相惜。 李律凡指尖在屏幕上闪过,将整个被窝照的透亮,什么意思啊? 曹瀚立马分享了两张图片,是曹瀚在鱼缸APP聊天群里的截图,误闯进群的网友分享了小视频,带了重点,十六岁高中生。一张视频女主的截图,刘海湿透,黑色的眼罩蒙着欲望的眼,只留了半张挣扎的脸。 鱼缸是一款潮流年轻人的聚集地,离曹瀚和李律凡的世界还很远,天价鞋服炒作比起今天买哪一只基来说,作为欲望世界的诱饵之一,迷惑力对于学生来说更大一些。 李律凡把刚才对自己是否有俄狄浦斯情节的事情留在被窝里,支出一个脑袋问曹瀚:不是她吧??? 真的是她,千真万确!你要看吗?随后发过来刚才手快录下的后半段小视频。 不了吧。李律凡刚打出,立刻删除。咬着指头对话框中留下一片空白。 一块被压缩的视频框弹出,白色的圆圈从四分之一处被慢慢填满。圆环被填满时,白色的圆在仰着头散着发双手散架在枕褥上的女孩儿面上消失,变成一个三角形的播放键。眼周跟着室内的压强骤升,白净圆润的指尖落下,视频框放大,不堪入耳的叫声在26度的空气里冷凝成一根根针,掀起了指甲盖,直接刺进白月牙的地方。 嗯...嗯...嗯 宝宝,你叫出来好吗? 嗯..啊!啊!啊... yin叫声戛然终止。李律凡缩着手指头退出了视频,对话框上对方正在输入中: 现在这个人已经被禁言了,而且视频也被删除了。 你看了吗? 嘴角的那颗痣,还有那个鼻子,是她吧? 扔下手机后,湿气满满的掌心覆盖在枕头上使劲摩擦,又揩了揩自己的后颈,全是捂出来的汗。他去摸床头的遥控器将室内的温度连连降低。 李律凡回到和曹瀚的对话框:我看了。 是本人吧?曹瀚再问。 李律凡他想了想要怎么体面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 鼻子像脸型像,痣的位置差不多的女生很多,你也没看到全脸。 账号若是被注销,可能是他自己主动注销的,也有可能是平台监管及时注销的。更何况,说句难听的,卖黄片的说十六岁你就信女主十六岁吗? 最后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如果是她本人,但非她本人自愿拍摄呢?这些都是都是非法传播,要报警的,最后要通过法律来解决。 我觉得胜男不是这样的女生,我说完了。 曹瀚立马发出一串语音:我问你,你第一次看的时候想到是她本人没有?但你的第一直觉已经认为是她本人了。再问你一个问题,传播者一看就是恶意来传播的,所以脱了这个平台到下一个平台,万一被班里其他男生看到了,那他们会像咋们这样思考吗?肯定是疑虑加玩味嘲笑啊?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她,拍摄者还有库存呢? 李律凡把自己没有看小黄片的习惯归结于自己长期生活在母系状态下的成长经历有关,以前是跟着她妈生活,现在又是跟着李潇潇生活。看片照片这种事情他真的是经验不足,以至于想到春梦里最后交合又露骨的场面,他皱了好久的眉毛才反应过来,果真大事不妙! 他小心翼翼回复曹瀚语音:报警还是给平台投诉?可是都删除了也没有证据啊!要不要私下找胜男先讲讲?可是我开不了口,这个要怎么讲嘛? 我也开不了口...那边同样无能为力。 李律凡抓着自己的刘海薅了两把,脚板在被窝里腾空。房间里伴着他的叹息:你不要看了吧。要不先观察观察胜男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我们也不知道她有男朋友,而且是不是本人我觉得还有待考证,你也知道现在AI换头技术很厉害的。 带着眼罩已经说明了不想露脸,这有什么好值得换脸的?这样吧?我们去给刘老师说说?她不是平时和刘老师关系不错嘛,经常谈论文学人生来的。 曹瀚一提到刘老师,李律凡后背就紧绷。他想到今天楼下婷婷的关心,所以很怕小姨哪天在楼下单独碰上刘老师的时候,刘老师说他最近老是走神,而且走神还走到自家楼下了。 老曹,找刘老师不如找心理老师,好歹能多方疏导。李律凡想,这样子似乎更可靠。搞不好心理老师给胜男做一个催眠,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不错,是个好办法。问题来了,心理老师早就放假了。我们下周也放寒假了。 只有等等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弄?明天你要正常,不能带有色眼光! 我知道。那明天食堂见? 晚安,不要看黄色小视频了。 李律凡关上手机双手枕在后脑勺上,在睡意一浪盖过一浪前,关掉这个世界的光线,留给自己一片无知的漆黑。他不安的心侧向了一边,抱着另一块枕头,捂住那团跳动。鼻尖路过的棉布褶皱里,干雪松带着冰箱里未拆开草莓酸,灌进梦里。 * 李潇潇惊醒,原来手搭在了胸口。枕边无人,床头的加湿器还照着催眠的暖光,一如既往。闭着眼撑起了软踏踏的身子。手搭在眼皮子上,呼吸开始重起来。她能感觉到,黏在自己掌心的汗液已经变冷,脑子和下体一样,很空。梦里最后白刹之前,只记得自己追着一辆黑色的车,摔在地上。那辆车很不吉利,她印象中,jiejie当年就是被那辆黑色的车接走的。 早。章诚毅的问候在房间里响起。 李潇潇的眼中还带着未全退去的焦虑和思索,章诚毅手里抱着一堆衣物和一杯水走过来。她微微沙哑着嗓子回应,早。 还想睡吗?现在才7点。递过水杯表示润嗓,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她抱着温温的水杯心里嘀咕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自制力很差,有条件就睡懒觉。 章诚毅接过水杯自己又喝了一口,那再睡一下?半小时?一小时?饿不饿?饿的话吃点东西再睡? ...李潇潇撑了个懒腰,带着清晨的起床气,我不做猪猪。 那我带你去遛狗,半小时后回来吃早餐。他拎着GAP海军蓝的连帽衫,示意先穿他的衣服。 我不想被你牵着走。 行吧,那你牵着我走。 章诚毅把衣服给她放在床上,自己起身往阳台上去。李潇潇看了看,还有一件羽绒背心,应该是她妈的,两双黑色的袜子,看那长度就知道是他的。这立了春的早晨没这么冷吧? 章诚毅见她都穿上厚装备才解释,临湖的话温度稍微低一点,嗓子不舒服的话戴个口罩吧。 我想要戴个帽子,你有吗?李潇潇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混穿搭,西装里套了件卫衣,带个棒球帽应该好点吧。 就普通的棒球帽,kangol,黑色。说着又帮她整理了一下正面的大衣领。却没料到这人开始怼自己,一句轻飘飘又贱兮兮的话,你好潮哦。 你好好会穿哦。他这是由衷又逊色的夸奖。 下楼后他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干净的UGG给李潇潇穿:都37码,我妈的,将就一下,也不能让你穿老年版斯凯奇吧。 这时罗阿姨也过来,示意早上这个时候外面还是很冷,是要多穿点儿才行。 李潇潇连连垂首收下她的好意。她也不尴尬,在一个屋檐下做什么坏事都逃不过过来人的眼睛,欲盖弥彰真算了吧。李潇潇跟着他去后院,还不忘回身跟阿姨拜拜。 章诚毅从后院子的小房间里牵出一只金毛,金毛一看到李潇潇,变拽着章诚毅往前奔跑,冲着李潇潇摆了摆尾巴后抬着脑袋围着她身边转圈圈,非常有礼貌,舌头都没吐一次。 李潇潇半蹲着身子摸着狗狗脑袋,问它:是弟弟还是meimei呀? 你跟jiejie说,我叫阿贵,是一个喜欢拉臭臭的弟弟。章诚毅扯了扯绳子示意狗狗自觉点。 李潇潇听到名字后笑出声,这名字太江浙沪了吧。又问起来,叔叔阿姨养的过来吗? 都快养6年了,14年年末送给他们养的,也就普通品种,也不娇贵,省省心得很。章诚毅压了压李潇潇的帽檐,我爸妈年纪不小了,有个体贴温顺的东西在身边陪他们也是好的。再说了,养金毛也能固定他们每天的运动量。 李潇潇看着前面不停甩着尾巴的阿贵,心里算着阿贵也是个大朋友了,可是大朋友好像不喜欢回头。问章诚毅:你有没有想要放弃所有回来陪父母的瞬间? 你这问题太绝对化了,不过我会回答,从来没有。 那叔叔阿姨会认为你是想要多陪陪他们,所以才试着把技术和运营往回迁吗? 当然会,我妈就是这样想的。但我爸就考虑的比较多了,综合决定劳动力市值的高低。 立春之后的清晨,连雾气也提前透亮了些许。阿贵的步子落在地上轻快,他喜欢东张西望、遥望前方、低头思考,他的确不喜欢回头。 李潇潇在说出这句话前,停顿了片刻,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章诚毅笑地疑惑,怎么说? 不知道。李潇潇藏着一个笑在口罩下,难看的弧度。干脆把他卫衣的帽子也带上了,小气一点讲,赚的比我多吧? 这样讲,确实很小气。 是羡慕让我变得小气,但也让我变得更加努力想要自己为自己争取一些东西,钱嘛、人脉嘛、或许是伴侣吧?可能还有自己一直找不到的方向。 包子,那你羡慕李敬羽吗? 他突然提着Janice,又递来阿贵的牵引绳让她牵。潇潇自然而然接过,用上一股劲先试探阿贵的力量,确定他是个乖弟弟后回答: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很羡慕,现在不。 为什么?这人笑得开怀夸张,小虎牙锋利蹭亮。 作为合伙人,相处久了,期望值在降低。 章诚毅逮着绳子提醒着阿贵别走得太急,干嘛羡慕我呢?我合伙人也天天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两人的步子被阿贵牵着走,拐弯后被带进树林中。清晨的草尖上挂着洗涤过黑暗的露珠,蹭在了阿贵的绒毛上。 其实Janice也会对我失望吧,毕竟我们两都是急性子。我说了这些你会对我失望吗?我就是个眼红的人,你一下子就做到了业内的独角兽,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李潇潇抓住牵引绳的把柄,直白一点,我是个狭隘的人,和当初分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见不得你做的比我好。 压力大的时候会无限放大自己的缺点。章诚毅捏着她后颈,你的问题在于,还没学会顺应资本,所以自己没办法成为资本。当然我也不是过来人在说教,但是这应该是我们最终的归宿,我也在调节和学习中。那问你一个问题,李敬羽做CEO仅仅是因为她当初给的钱多吗? 李潇潇摇着头不出声,当初因为Janice有钱,她没有。这不是最重要的,正如章诚毅所讲,她把自己的狭隘无限放大,退缩到不愿意承担风险的地步。 春光在枝头艳丽的海棠花苞里沉默待放。李潇潇觉得他们共行了好长的路,但还没到达湖边。 啊呀,又拉屎了。章诚毅从包里摸出纸,看着阿贵刚拉在草丛里的便便,无力吐槽,教了多少次,要拉屎之前记得回头。 李潇潇笑得无奈,原来阿贵不回头的道理很简单,只是因为想自由自在地拉屎。她想太多了,你多给他点时间嘛,才回来几天,也没带别人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