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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5)

    

第十章 好聚好散(5)



    徐丹穎失聯了。

    程尋是在隨主治醫師查完房,更新完病歷後才意識到這件事。

    逢年底,年假和寒假的預約蜂擁而至,飯店開始忙碌了,徐丹穎事先知會他,但兩天了,她連已讀都沒有。

    高語上前,見他若有所思,要不是琢磨病因,就是想女朋友。這陣子,他不再和她討論課業,沒有這項媒介,兩人就不會有交談,要見他也就更難了。

    今天總算有一件事了。

    「程尋,今天徐醫師請假了,喪假,徐丹穎」

    她話還沒說完,程尋眼神轉瞬凌厲,高語一瞬間無所適從。

    程尋早已有預感了,只是他以為徐丹穎這回和以往不同,所以他等,即便坐立難安,他還是想等她來告訴他。

    「他人現在在哪?」

    「剛在護理站交代事情,應該離開了,他看起來和平常無異,所以我才來想問喂,程尋!你去哪?」

    「我的寶貝孫女啊,其實就跟她爸一樣,對於情感的表達很薄弱,可是心思卻比誰都重,一件事、一個人,甚至是一句話,常常就能讓他們惦記一輩子,可是他們不會告訴你,就這樣放在心裡慢慢折磨自己。」

    徐林昭步履維艱,言談間還有些喘,也不要程尋攙扶,挺直著腰桿走下去。

    最後一波熱浪來襲,含著曬過的青草味,掃蕩過男人潔白的襯衫,今年夏天就要結束了。「我見過叔叔,我告訴他我們的事了。」

    徐林昭面露驚訝,隨後讚賞道:「好小子!」

    「我想,早在這之前,叔叔多少是知道這件事。」

    老人家一聽就明白,也是自己養的兒子,她哼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要說多不管她,我才不信。」

    徐丹穎剛出生時,屬於高需求寶寶,經常受驚夜哭。溫桐生完孩子後,體虛氣弱,禁不起折騰。徐明遠心疼她,但她不願意請褓母。

    溫桐垂著眉眼,看著懷裡柔軟的嬰孩,是她與最愛的人的美好結晶。「都說小孩子長很快,我不想錯過她任何模樣。再說了,請褓母很貴的,我在家一邊休養,也可以照顧她啊。」

    徐明遠要值班,不放心溫桐一個人在家,還是請徐林昭上來帶小孩。

    好幾次,徐林昭看著徐明遠趁著僅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吃飯、休息都顧不上,就騎著車回來看一眼孩子和妻子。

    一個大男人站在床邊,看著母女安穩的睡在一起,笑得像個傻子。

    徐明遠聽了程尋的自我介紹,沒多大反應,關於他的風評早在進院實習時傳得沸沸揚揚,高語甚至在他耳邊提過這個人幾次,程尋的個性不好說,但高語是自己挑的學生。

    物以類聚。

    程尋不會差到哪去。

    他同樣對心臟外科有興趣,院內都在傳,程尋會是徐明遠的接班人。

    徐明遠並不藏私,但也不多話,肅冷嚴峻,實習生跟診,只敢在旁寫筆記,沒人敢發問,就程尋旁若無人的與他一問一答。

    程尋畢竟只有教科書上的學識,但光是問題的素質,並且得到徐明遠的回覆這點來說,已經勝過許多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徐明遠對程尋有諸多挑剔,其他實習生私底下都在傳,程尋惹到魔鬼徐主任了。

    有天,高語忍不住,「主任你是不是對程尋太過嚴苛?他還只是實習生。」

    「實習生不就是為了日後成為一名醫生?他不打算當醫生?」

    高語無話可說。

    徐明遠背靠椅,望著窗外,突然問:「妳覺得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請問主任,是作為一名醫師對她的提問,還是一名父親?」徐明遠沒回應,高語心裡不是滋味,但程尋資質優秀。「他的學業成就有目共睹,對醫療也相當有熱忱,不得不說,他在這方面很有天賦。老實說,我覺得他和主任的個性有點像。」

    徐林昭領著程尋到溫桐的墓牌,「我帶著妳女兒和她喜歡的人來看妳了,之後有時間再讓他們兩人一起來看妳。有個人可以保護她了,妳可以不用擔心了,我也是。」

    蒼老衰退的眼已經看不真切了,模糊間似乎看見溫桐朝她點了頭。她微笑:「我一個人活得夠久了,很累了,這陣子總想早些去見你們,又怕我們丹會怨嘆我。如今有個人陪她,就是沒能把我兒子教好,妳的女兒都比他懂事。」

    程尋默不作聲,聽著徐林昭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話。

    回程途中,徐林昭正色道,「我想你多少知道丹穎的個性,她不是貪圖錢財的人,但股份的事,她不會選擇歸還。」程尋點頭,「那是她外婆一生的心血,而外婆是溫桐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如果歸還,他們就真的再也毫無瓜葛了。」

    因此,程尋一開始選擇逼迫徐丹穎脫離溫家。他知道她會一意孤行,他不願她受波及。除此之外,他不同意的緣由還有一項他想知道徐丹穎會如何在他和溫桐之間做選擇。

    對,他拿自己和溫桐做比較。

    結果,可想而知。

    他不意外,卻也拿不出好態度。

    程尋提出請假,負責他的住院醫師看不慣他很久了,區區一個路障實習生,就連開醫囑也不具資格,卻受到不少大佬的關注,搶盡風頭,性情孤傲。

    「你這樣突然要走,後頭排好的事給誰做?不要以為只是實習生,就可以愛來不來。」

    程尋掃了他一眼,對方縮瑟了一下,聽到後頭傳來高語的聲音,「他早上跟了診,醫令系統也全填好了,就等主治確認而已。今天也沒什麼事,讓他回去讀書也好。」

    高語是徐明遠身旁的紅人,性格大方漂亮,人緣頗好,住院醫師不好再說什麼。

    程尋上了車,可笑的是,他不知道徐丹穎現在人在哪。他猛按通話鍵,一通接一通,最後徐丹穎的手機貌似是被他打到沒電,全進了語音信箱。

    他躁得厲害,動手捶了方向盤。

    徐林昭早有預料徐丹穎沒辦法面對她的死亡。

    徐風那時剛過世,徐丹穎不吃不喝數天,課也不去上,整天就坐在徐風生前最愛躺的老搖椅旁,一天都不跟人說話,徐林昭求她幾天,直到徐丹穎看到她老人家的眼淚,她才點了頭說好。

    徐林昭用了積蓄事先找了葬儀社,她沒什麼財產和土地,遺囑僅寫了,老房子屬於徐丹穎,絕不變賣。她的葬禮不需過於隆重繁複,一切從簡,七天後就火化進骨灰塔。

    第七天了,程尋還是等不到人。

    简体

    徐丹颖失联了。

    程寻是在随主治医师查完房,更新完病历后才意识到这件事。

    逢年底,年假和寒假的预约蜂拥而至,饭店开始忙碌了,徐丹颖事先知会他,但两天了,她连已读都没有。

    高语上前,见他若有所思,要不是琢磨病因,就是想女朋友。这阵子,他不再和她讨论课业,没有这项媒介,两人就不会有交谈,要见他也就更难了。

    今天总算有一件事了。

    「程寻,今天徐医师请假了,丧假,徐丹颖」

    她话还没说完,程寻眼神转瞬凌厉,高语一瞬间无所适从。

    程寻早已有预感了,只是他以为徐丹颖这回和以往不同,所以他等,即便坐立难安,他还是想等她来告诉他。

    「他人现在在哪?」

    「刚在护理站交代事情,应该离开了,他看起来和平常无异,所以我才来想问喂,程寻!你去哪?」

    「我的宝贝孙女啊,其实就跟她爸一样,对于情感的表达很薄弱,可是心思却比谁都重,一件事、一个人,甚至是一句话,常常就能让他们惦记一辈子,可是他们不会告诉你,就这样放在心裡慢慢折磨自己。」

    徐林昭步履维艰,言谈间还有些喘,也不要程寻搀扶,挺直着腰杆走下去。

    最后一波热浪来袭,含着晒过的青草味,扫荡过男人洁白的衬衫,今年夏天就要结束了。「我见过叔叔,我告诉他我们的事了。」

    徐林昭面露惊讶,随后赞赏道:「好小子!」

    「我想,早在这之前,叔叔多少是知道这件事。」

    老人家一听就明白,也是自己养的儿子,她哼笑:「就这麽一个宝贝女儿,要说多不管她,我才不信。」

    徐丹颖刚出生时,属于高需求宝宝,经常受惊夜哭。温桐生完孩子后,体虚气弱,禁不起折腾。徐明远心疼她,但她不愿意请褓母。

    温桐垂着眉眼,看着怀裡柔软的婴孩,是她与最爱的人的美好结晶。「都说小孩子长很快,我不想错过她任何模样。再说了,请褓母很贵的,我在家一边休养,也可以照顾她啊。」

    徐明远要值班,不放心温桐一个人在家,还是请徐林昭上来带小孩。

    好几次,徐林昭看着徐明远趁着仅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吃饭、休息都顾不上,就骑着车回来看一眼孩子和妻子。

    一个大男人站在床边,看着母女安稳的睡在一起,笑得像个傻子。

    徐明远听了程寻的自我介绍,没多大反应,关于他的风评早在进院实习时传得沸沸扬扬,高语甚至在他耳边提过这个人几次,程寻的个性不好说,但高语是自己挑的学生。

    物以类聚。

    程寻不会差到哪去。

    他同样对心脏外科有兴趣,院内都在传,程寻会是徐明远的接班人。

    徐明远并不藏私,但也不多话,肃冷严峻,实习生跟诊,只敢在旁写笔记,没人敢發问,就程寻旁若无人的与他一问一答。

    程寻毕竟只有教科书上的学识,但光是问题的素质,并且得到徐明远的回复这点来说,已经胜过许多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徐明远对程寻有诸多挑剔,其他实习生私底下都在传,程寻惹到魔鬼徐主任了。

    有天,高语忍不住,「主任你是不是对程寻太过严苛?他还只是实习生。」

    「实习生不就是为了日后成为一名医生?他不打算当医生?」

    高语无话可说。

    徐明远背靠椅,望着窗外,突然问:「妳觉得他是个怎麽样的人?」

    「请问主任,是作为一名医师对她的提问,还是一名父亲?」徐明远没回应,高语心裡不是滋味,但程寻资质优秀。「他的学业成就有目共睹,对医疗也相当有热忱,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老实说,我觉得他和主任的个性有点像。」

    徐林昭领着程寻到温桐的墓牌,「我带着妳女儿和她喜欢的人来看妳了,之后有时间再让他们两人一起来看妳。有个人可以保护她了,妳可以不用担心了,我也是。」

    苍老衰退的眼已经看不真切了,模煳间似乎看见温桐朝她点了头。她微笑:「我一个人活得够久了,很累了,这阵子总想早些去见你们,又怕我们丹会怨叹我。如今有个人陪她,就是没能把我儿子教好,妳的女儿都比他懂事。」

    程寻默不作声,听着徐林昭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

    回程途中,徐林昭正色道,「我想你多少知道丹颖的个性,她不是贪图钱财的人,但股份的事,她不会选择归还。」程寻点头,「那是她外婆一生的心血,而外婆是温桐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如果归还,他们就真的再也毫无瓜葛了。」

    因此,程寻一开始选择逼迫徐丹颖脱离温家。他知道她会一意孤行,他不愿她受波及。除此之外,他不同意的缘由还有一项他想知道徐丹颖会如何在他和温桐之间做选择。

    对,他拿自己和温桐做比较。

    结果,可想而知。

    他不意外,却也拿不出好态度。

    程寻提出请假,负责他的住院医师看不惯他很久了,区区一个路障实习生,就连开医嘱也不具资格,却受到不少大佬的关注,抢尽风头,性情孤傲。

    「你这样突然要走,后头排好的事给谁做?不要以为只是实习生,就可以爱来不来。」

    程寻扫了他一眼,对方缩瑟了一下,听到后头传来高语的声音,「他早上跟了诊,医令系统也全填好了,就等主治确认而已。今天也没什麽事,让他回去读书也好。」

    高语是徐明远身旁的红人,性格大方漂亮,人缘颇好,住院医师不好再说什麽。

    程寻上了车,可笑的是,他不知道徐丹颖现在人在哪。他猛按通话键,一通接一通,最后徐丹颖的手机貌似是被他打到没电,全进了语音信箱。

    他躁得厉害,动手捶了方向盘。

    徐林昭早有预料徐丹颖没办法面对她的死亡。

    徐风那时刚过世,徐丹颖不吃不喝数天,课也不去上,整天就坐在徐风生前最爱躺的老摇椅旁,一天都不跟人说话,徐林昭求她几天,直到徐丹颖看到她老人家的眼泪,她才点了头说好。

    徐林昭用了积蓄事先找了葬仪社,她没什麽财产和土地,遗嘱仅写了,老房子属于徐丹颖,绝不变卖。她的葬礼不需过于隆重繁複,一切从简,七天后就火化进骨灰塔。

    第七天了,程寻还是等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