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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信任(6)

    

第九章 信任(6)



    程尋沒有接到人,而是收到徐丹穎的訊息。「我外婆來了。」緊接著她又說,「今天你先回去吧,對不起。」

    之後,無論程尋打了多少通電話,徐丹穎都沒有接。

    程尋不清楚徐丹穎奶奶家的確切位置,打開導航想碰運氣,徐丹穎似是有所預料,又傳了訊息過來,「你別來。」

    他咬著菸,cao了一聲。

    此時,徐丹穎正坐在溫老太太身旁,窗景不斷變換,她緊張的將雙手交扣放在腿上,眼神直視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平冷的聲線震著車內的空氣,「妳奶奶最近身體好嗎?」

    她點頭,「嗯。」

    對方沒話了。

    徐丹穎沒敢將視線逗留在她身上太久,僅僅只是快速一瞥,也足以看清楚老人家凹陷的眼窩處盡是青黑,細紋與日俱增。

    上次見她,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身為女人,葉玉穗帶著一股勢不可擋的風範,幹練出色。

    徐丹穎想過在飯店的任何地方,甚至任何時間下碰見葉玉穗的機率,就是沒想過是在溫桐的忌日。葉玉穗從不出席溫桐的任何祭祀,就好像她始終鮮明的活著,只是她看不見而已。

    她不再說話了,徐丹穎想主動一次,卻見葉玉穗闔上眼,閉目養神,明顯拒絕他人搭話。

    徐丹穎只能作罷。

    愈接近白桐鎮,零星的野薑花散落在田地,徐丹穎下意識的喊了停車,秘書有些遲疑的自後照鏡看了一眼葉玉穗,她緩緩睜眼,抿著的脣型未改,臉上毫無表情。

    秘書停了車。

    徐丹穎下車,熟練的摘了一手的野薑花。

    直到聽見車門闔上,葉玉穗才側過臉去看窗外。暖熱的風滾著花香,混雜著青草和泥巴味,揮別高樓大廈,這裡的山景田地比房子還多。

    女孩子今日一身白裙,如瀑的長髮楊在風中,看上去特別精心打扮過了,嬌俏的人影置身於一片翠綠之中,成了荒蕪平曠之中最溫柔的景色。

    「媽,妳該看看白桐鎮,確實不比都市繁華,可是也沒有太差,都能吃飽喝足,在城市看不見的景色,這裡都有。論誰比較珍貴,我覺得是後者。」

    「他是個老實人,家人也不偷不搶,腳踏實地,以後也會有一份正當的工作。我為什麼不能夠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妳一個女人撫養兩個孩子很辛苦,爸爸留下來的事業妳捨不得它垮。我該聽話,找個好人家嫁了,日子別過這麼苦。可是媽,那是妳期望的人生,不是我的。我想要愛我想愛的人,過我想過的生活,我不想勉強我自己做任何不喜歡的事,我也不想要」

    響亮的巴掌聲讓溫桐沒能說完所有話。

    「妳現在是因為一個只認識沒幾個月的男人,就要和家裡劃清關係?」葉玉穗厲聲反問,「他很好,卻把妳變成這副沒家教的模樣,甚至都會和父母頂嘴了。」

    徐丹穎是在準備上車的前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

    葉玉穗見她遲遲不上車,抬高了下巴,朝秘書使了眼色。接收到指令,秘書趕緊下車詢問,「徐小姐,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聽聞,徐丹穎才趕緊坐進車,接著她發現一件更糟的事。

    野薑花上都是泥。

    放在葉玉穗的進口車內全然不合適,連同撲鼻的山野清香都與車內的高級香氛格格不入。

    徐丹穎有些尷尬,「那個我下去把花扔了吧,我擔心弄髒您的車。」

    葉玉穗淡淡:「既然知道,一開始就別下去採。事後的道歉,都只是火上加油而已。」

    徐丹穎噤聲,葉玉穗似是察覺不到氣氛轉變,微微偏頭沒有多言,秘書便踩下油門。

    一切發生得太快,徐丹穎在車上沒來得及和徐林昭解釋幾句,只告訴她,葉玉穗來了。

    親家隔了十多年才見面,徐林昭也沒能說出一句像樣的慰問,只是拄著拐杖,朝同是白髮蒼顏的女人頷首。

    葉玉穗第一次來這裡。

    高級跟鞋落在石泥地上,一身高訂的女式套裝,威嚴凜凜的女人佇立於窄小的客廳,空氣略顯稀薄。這甚至不能算是稱職的客廳,連同餐桌都混雜在其中。

    這個家,連塊像樣的磁磚都沒有,全是簡陋的水泥牆。最後,葉玉穗掃見餐桌上的飯菜,她一眼就認出都是溫桐愛吃的菜餚。

    每年溫桐的忌日都是這樣過,徐林昭會煮一桌熱騰騰的菜等著孫女回來,徐丹穎則是會在途中採回一束新鮮的野薑花。

    落陽逐漸西沉時,祖孫會帶著供品和熟食,勾著手臂去溫桐的墓碑前上香,最後鋪上地墊,一邊吃東西,一邊聊著近況。

    林間涼爽,枝葉颯颯作響,偶爾她們也會在那兒睡上午覺。

    本來以為今天可以讓溫桐見一見程尋。

    那男人估計在氣她,大概把她上下裡外都罵了遍。思及此,徐丹穎微微勾了脣,想到他,就沒那麼難受,過幾天就能見到他了。

    人啊,上了年紀,似乎也沒什麼好不敢開口,就怕沒有下次見面了。徐林昭開門見山:「都來了,一起去看看溫桐吧。」

    直白的邀約,令徐丹穎有些恍惚。

    她與溫桐相處的時間很少,大多都是片段記憶,僅是一些參差不齊的碎片,卻讓她夢有所思。葉玉穗身為她的母親,相處了二十多年,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嘗不是更加痛苦?

    葉玉穗沒太大反應,聲線透著冷硬,「不用了,我不需要看一個外人。」

    空氣黏稠了幾分,徐林昭也不據理力爭,「那麼,怎麼來了?」

    陽光下浮動的粒塵令她蹙眉,葉玉穗退向門口,拿出手帕掩住口鼻,深怕多吸了一口這個家的空氣。

    「溫家的股份也該物歸原主了。」她強調溫家,「我希望徐小姐將飯店的股權交出來,那是溫家重要的資產,交出來後,井水不犯河水,妳們也省得要看我臉色。」

    葉玉穗字句札人。

    「給妳幾天思考,星期一到我辦公室來給我答案。」

    她說完就走,一絲逗留都沒有。

    简体

    程寻没有接到人,而是收到徐丹颖的讯息。「我外婆来了。」紧接着她又说,「今天你先回去吧,对不起。」

    之后,无论程寻打了多少通电话,徐丹颖都没有接。

    程寻不清楚徐丹颖奶奶家的确切位置,打开导航想碰运气,徐丹颖似是有所预料,又传了讯息过来,「你别来。」

    他咬着菸,cao了一声。

    此时,徐丹颖正坐在温老太太身旁,窗景不断变换,她紧张的将双手交扣放在腿上,眼神直视前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冷的声线震着车内的空气,「妳奶奶最近身体好吗?」

    她点头,「嗯。」

    对方没话了。

    徐丹颖没敢将视线逗留在她身上太久,仅仅只是快速一瞥,也足以看清楚老人家凹陷的眼窝处尽是青黑,细纹与日俱增。

    上次见她,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身为女人,叶玉穗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风范,干练出色。

    徐丹颖想过在饭店的任何地方,甚至任何时间下碰见叶玉穗的机率,就是没想过是在温桐的忌日。叶玉穗从不出席温桐的任何祭祀,就好像她始终鲜明的活着,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她不再说话了,徐丹颖想主动一次,却见叶玉穗阖上眼,闭目养神,明显拒绝他人搭话。

    徐丹颖只能作罢。

    愈接近白桐镇,零星的野薑花散落在田地,徐丹颖下意识的喊了停车,秘书有些迟疑的自后照镜看了一眼叶玉穗,她缓缓睁眼,抿着的脣型未改,脸上毫无表情。

    秘书停了车。

    徐丹颖下车,熟练的摘了一手的野薑花。

    直到听见车门阖上,叶玉穗才侧过脸去看窗外。暖热的风滚着花香,溷杂着青草和泥巴味,挥别高楼大厦,这裡的山景田地比房子还多。

    女孩子今日一身白裙,如瀑的长髮杨在风中,看上去特别精心打扮过了,娇俏的人影置身于一片翠绿之中,成了荒芜平旷之中最温柔的景色。

    「妈,妳该看看白桐镇,确实不比都市繁华,可是也没有太差,都能吃饱喝足,在城市看不见的景色,这裡都有。论谁比较珍贵,我觉得是后者。」

    「他是个老实人,家人也不偷不抢,脚踏实地,以后也会有一份正当的工作。我为什麽不能够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妳一个女人抚养两个孩子很辛苦,爸爸留下来的事业妳捨不得它垮。我该听话,找个好人家嫁了,日子别过这麽苦。可是妈,那是妳期望的人生,不是我的。我想要爱我想爱的人,过我想过的生活,我不想勉强我自己做任何不喜欢的事,我也不想要」

    响亮的巴掌声让温桐没能说完所有话。

    「妳现在是因为一个只认识没几个月的男人,就要和家裡划清关係?」叶玉穗厉声反问,「他很好,却把妳变成这副没家教的模样,甚至都会和父母顶嘴了。」

    徐丹颖是在准备上车的前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叶玉穗见她迟迟不上车,抬高了下巴,朝秘书使了眼色。接收到指令,秘书赶紧下车询问,「徐小姐,请问有什麽问题吗?」

    听闻,徐丹颖才赶紧坐进车,接着她發现一件更糟的事。

    野薑花上都是泥。

    放在叶玉穗的进口车内全然不合适,连同扑鼻的山野清香都与车内的高级香氛格格不入。

    徐丹颖有些尴尬,「那个我下去把花扔了吧,我担心弄髒您的车。」

    叶玉穗淡淡:「既然知道,一开始就别下去採。事后的道歉,都只是火上加油而已。」

    徐丹颖噤声,叶玉穗似是察觉不到气氛转变,微微偏头没有多言,秘书便踩下油门。

    一切發生得太快,徐丹颖在车上没来得及和徐林昭解释几句,只告诉她,叶玉穗来了。

    亲家隔了十多年才见面,徐林昭也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慰问,只是拄着拐杖,朝同是白髮苍颜的女人颔首。

    叶玉穗第一次来这裡。

    高级跟鞋落在石泥地上,一身高订的女式套装,威严凛凛的女人伫立于窄小的客厅,空气略显稀薄。这甚至不能算是称职的客厅,连同餐桌都溷杂在其中。

    这个家,连块像样的磁砖都没有,全是简陋的水泥牆。最后,叶玉穗扫见餐桌上的饭菜,她一眼就认出都是温桐爱吃的菜餚。

    每年温桐的忌日都是这样过,徐林昭会煮一桌热腾腾的菜等着孙女回来,徐丹颖则是会在途中採回一束新鲜的野薑花。

    落阳逐渐西沉时,祖孙会带着供品和熟食,勾着手臂去温桐的墓碑前上香,最后铺上地垫,一边吃东西,一边聊着近况。

    林间凉爽,枝叶飒飒作响,偶尔她们也会在那儿睡上午觉。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让温桐见一见程寻。

    那男人估计在气她,大概把她上下裡外都骂了遍。思及此,徐丹颖微微勾了脣,想到他,就没那麽难受,过几天就能见到他了。

    人啊,上了年纪,似乎也没什麽好不敢开口,就怕没有下次见面了。徐林昭开门见山:「都来了,一起去看看温桐吧。」

    直白的邀约,令徐丹颖有些恍惚。

    她与温桐相处的时间很少,大多都是片段记忆,仅是一些参差不齐的碎片,却让她梦有所思。叶玉穗身为她的母亲,相处了二十多年,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尝不是更加痛苦?

    叶玉穗没太大反应,声线透着冷硬,「不用了,我不需要看一个外人。」

    空气黏稠了几分,徐林昭也不据理力争,「那麽,怎麽来了?」

    阳光下浮动的粒尘令她蹙眉,叶玉穗退向门口,拿出手帕掩住口鼻,深怕多吸了一口这个家的空气。

    「温家的股份也该物归原主了。」她强调温家,「我希望徐小姐将饭店的股权交出来,那是温家重要的资产,交出来后,井水不犯河水,妳们也省得要看我脸色。」

    叶玉穗字句札人。

    「给妳几天思考,星期一到我办公室来给我答案。」

    她说完就走,一丝逗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