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
热吻
6 罗卓薇第一次注意到臣航是高一刚入学不久的时候。 合身定制的校服还没有发下来,大家都穿着私服。 而在各种各样,或时髦或朴素的私服中,臣航的私服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合群。 倒不是因为他的衣服有多时髦还是多土,而是因为看起来贵过头了。 虽然是白色的T恤和破洞水洗牛仔裤配上球鞋的普通打扮,但是罗卓薇看到了印在胸口的LOGO。 四位数起跳,且开头的数字不低于五。 再加上当时臣航的头发还没有那么长,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打进耳骨的耳钉是张扬的坠链式,细细的银链系着耳垂上的耳饰:是用细碎的水钻拼成的两个小小的反向半圆。 活生生的小开。 罗卓薇在心底默默评价着,顺手把臣航划分在最好不要接近的范围里:她因为长得漂亮,从小就受够了那些富家子弟或轻浮或真实的调戏和示爱。 话说,那样子的耳钉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南中在这方面管得不严,但是他耳朵上那个还是有点太过了吧? 他本人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点无措,大概是没有想到在公立的高中里,这样子是很容易被窃窃私语地讨论的。 看他微微皱眉的样子,罗卓薇还以为过惯了娇生惯养日子的少爷会对此感到生气。但出乎意料的是,臣航只是有点苦恼地抓抓头发,假装没听见那些其实音量有点大的讨论。 然后第二天,罗卓薇发现臣航把私服换成了一身的潮牌。 虽然相比起昨天,这一身确实便宜了不少。但是 罗卓薇不知为何有些失笑,她用书本遮住自己大半张脸,悄悄瞥了一眼少年耳骨上明显比昨天低调许多倍的耳钉,抿了抿想要偷偷扬起来的唇线。 在校服发下来之前,这大概是他衣柜里最便宜的衣服了吧? 7 真正开始在意臣航是源于一个意外。 情人节的那天,当罗卓薇正面无表情处理男生们硬塞给她的巧克力时,被刚好到校舍后面的垃圾集中处倾倒值日垃圾的臣航撞见。 大概是平时待人有礼,说话轻声细语,神色温柔的高岭之花如此冷酷的一面确实让人感到十足的震撼,少年手里倒空了的垃圾箱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配合他脸上不可置信到茫然的表情。 罗卓薇在那个瞬间其实是想过要遮掩一下的,但是这种场景实在是无从掩饰,没法糊弄过关:她手上还拿着被包裹得漂亮精美的礼物盒,而她面前的垃圾箱里则是散落着包装都还没有被拆开的巧克力,地上还散落着不少原本是插在绸带里面的贺卡和纸条。 有几张掉在了臣航的面前。 这样僵持的对峙持续了片刻,是臣航先挪开了视线。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大概是终于从温柔的校园女神原来私底下这么看不起那些喜欢她的男生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弯下腰,试图捡起距离他最近的那张纸片。 察觉到他的动作的罗卓薇,连软棕色的瞳仁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从来没有用她那温柔优美的嗓音发出过如此尖锐且恼羞的声音:不要捡! 已经晚了。 臣航把那张纸条捡了起来,午后的阳光足够让他看清上面写了什么话: 收了这个就和我打一炮吧! ! 这是何等下流无耻的污言秽语。 他皱起眉刚想说点什么,手上的纸条被走过来的罗卓薇啪地一下夺走。右手的虎口处因为罗卓薇用力抽走纸的动作而划出了一条细小的血痕,臣航没有说什么,瞥了一眼那条血痕以后便抬起眼看向对方。 结果映入视线的是罗卓薇湿漉漉的眼眶,和因为羞恼而泛着微红的脸。 她脚边还落着不少纸条和贺卡,上面不外乎都写着这种轻佻到龌龊的话语。 罗卓薇看了一眼因为那张纸条而失语的臣航,垂下眼沉默着继续处理那些别有用心的礼物,扎起的长发因为重力软软地垂在她的肩上,由于她的动作又滑落至身后。 她的长相原本就是清纯系的美丽,此时此刻,她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方才因为激动和羞恼而流出的泪水,脚下又踩着这样的污言秽语,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那个丢在这里的话,其他人过来可能会看到。 半晌,罗卓薇听到臣航这么说道。 他的语气和声音都放得很轻,像是照顾她的情绪。 而与一般男生的沙哑磁性不同,臣航的声线非常清澈,如同变声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变化,是干净而又充满着青春期朝气的声音:我和你一起把这些丢到校外的垃圾箱去。 他甚至都没用陪这个词。 8 这样的话,会在意也很正常吧。 只是,这种在意的程度到底是多少呢? 她又该如何衡量,又该在何处安放她这些还没有说出口的在意,以及这种无法被定义的心情? 臣航对她总是很客气,很温柔,偶尔也会对她开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是臣航对所有同学,无论男女,似乎也都是这幅态度。 他总会在这种时候就会被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他和其他人的区别:对她温柔和客气是因为他的家教,因为他自身的正直和善良,而不是因为对她有别的想法。 可是明明,他对于她而言,他就是特别的。 有多特别? 特别到,如果是他的手,罗卓薇就不会觉得讨厌和恶心。 如果是那双漂亮修长的手无论是强硬地拉住她,还是抚摸她的脸也好,或者是点在她的嘴唇上也好,亦或者是要用那样子的手指探索一些特别的地方。 同时也很想触碰他。 每次臣航带着困意抓抓他那头柔软蓬松的头发时,坐在他后座的罗卓薇就会很想也把手伸过去,捋一捋那像小动物的绒毛一般柔软的头发。 还有前天,臣航把耳侧偏长的头发别在耳后,垂着眼把耳钉戴回的姿态,让她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想要帮他戴上。 而并不是只能微笑着帮他小心保管好那些看着就很贵的耳饰。 如果是臣航,如果是他跟那些其他靠近自己的男生一样,带着盲目的强势说喜欢她的话? 罗卓薇发现自己可能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怎么可以 被自己的想法一震,罗卓薇有些慌乱地支起身子,没有握住笔的另一只手捂着脸,脸颊发烫的温度从指间传到神经末梢。 视线原本涣散的焦点终于晕乎乎地聚焦在桌面摊开的笔记本上。 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迹让她回过神来。 她刚才是睡着了吗? 随后罗卓薇感觉到有什么,因为她直起身子的动作而从她的肩上滑下至座位上。 她扭过头把那个东西捞起来,拿到眼前:是臣航的外套。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她,抬起眼看向座位的前方。 果然,视线对上的便是臣航的脸。他如同平时和她说话那样,反过来坐在椅子上,手臂懒洋洋撑在椅背上,对她笑了笑:睡醒了? 教室里只剩她和臣航。 其他同学像消失了那样。 确实意识到哪里不对的罗卓薇轻轻岔开了和臣航对视的视线,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笔记本上面的字迹,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臣航的外套。 余光注意到臣航坐到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然后她的脸,如她所料的那般被一双手捧起。 一个吻。 但不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的吻。 罗卓薇有些难耐地闭上眼,被迫张开嘴接受少年意外热情得有点过头的吻。臣航湿润的舌在口腔里搅动得架势简直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平时要多温柔和顾忌,这个吻就有多强硬和势在必得。 但是偏偏小动作又很体贴,罗卓薇感觉到自己脑后垫着的是臣航托住她,不让她因为瑟缩硬生生磕在墙上的右手,左手则是改捧作抬,抵在下巴的手指的力道很克制,有带着点不容被拒绝的隐忍。 罗卓薇感觉有生理性的泪水渗出眼角。 果然,是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