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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个剧情

    

走个剧情



    闻深这一觉睡得极沉。

    他倦极了,头沾上枕便陷入了迷梦里。闻渐月站在黑暗中端详了他哥一会。他哥哪怕睡着了也还是轻皱着眉,一张线条刚毅的脸对着他,比睁开眼的时候少了几分锋芒。

    他静静地用目光描摹那个熟悉的轮廓,又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确认别人看不出一丝异样,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闪到自己房间里。他身上胡乱套着皱巴巴的上衣和裤子,手里拎着皮带,模样有些滑稽。尽管如此一副面容还是说不出的好看,睫毛很长,盖住那双蓄着波光的眸。

    一打开灯他就把自己麻利地收拾干净,换上了睡衣。刚才在卫生间刷的牙洗的脸都算作废了,他重新洗漱一番,倒在床上,心头火热,又隔着被子撸了一发,草草用纸擦干,蒙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闻渐月起得很早,饿醒的。昨晚没好好吃饭,又很是消耗了一波体力,他眼下挂着一抹暗青,迷迷瞪瞪地下楼来,正撞上在厨房准备早饭的方姨。

    二少爷今天起得这么早哇。方姨笑着对他嘘寒问暖,他一一应了,麻烦方姨另为他煮一碗馄饨吃。

    热腾腾的馄饨漂在撒了葱花、虾皮与蛋丝的清汤上,浇几滴辣油与香醋,勾得他肚子偷偷叫唤一声。他几口干掉半碗,又喝了点温的豆浆,只觉得自己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一缕发从耳后挣出,垂在他眼前,闻渐月把它拽住拨弄两下,心想还是先不染回去了,他可是清楚记着闻深凝神投来的一瞥,眼里写满惊艳与贪念。

    闻渐月松开手,让方姨撤下桌上的碗筷。他右手中指的指节扣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嗒嗒响动。

    父母那里他自去想办法。反正接下来几个星期都不在家,总可以搪塞过去。此时他浑然没考虑到以这副模样进自家公司会引起怎样的波动。

    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然很快被撕碎了。不一会儿闻父和兰栀一前一后下楼来,照样是旧事重提,催促他快把这一头颜料卸掉。

    闻父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想要辩驳的嘴。

    等你这段时间忙完,来公司帮我处理点事务,还是干之前那个位置吧,你再熟悉一下。

    行,是他想法欠妥,完全没料到要欣赏他这形象的除了同学还有他的同事与下属。

    他眼角蓄起一点笑意,说了声好,眼底却平静无波,仍由闻父坐在那儿絮叨,视线只在自己的戒圈上徘徊。

    没人知道戒圈内侧嵌了几个拼音:shen。

    闻深醒来的时候,窗外太阳很刺眼。他揉了揉手腕,感觉身下有些酸疼,心里骂了那个兔崽子一句,慢慢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他随便从衣柜里扯了件黑T,兜头一套,几脚蹬上裤子。听到楼下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音,心里有点空,随便刷个牙抹把脸就去了一楼。

    闻父已经开车去了公司,兰栀不知去向,沙发上只有闻渐月跨坐着玩手机,时不时把手机放在耳边听几条语音消息。

    对方见到他来了,面上神情一暖,当即往旁边挪了下给他让出位置。

    哥,我下午要参加一个活动,大概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

    去干什么?闻深滑进沙发,偏着头看他弟弟的手机屏幕,是一个微信聊天群组。

    就一个大咖的讲座,这不假期没什么人在校,怕到时候冷场不好看,学院让我们赶得来的都过去充场面。我到时候顺便去寝室搬点东西回来。

    闻深点点头,他大学早就毕业了,也没有像闻渐月一样读研,过去的校园生活在记忆里有些模糊。

    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裤兜,那里空空的没有烟盒,才想起来他弟弟这阵子要他把烟戒了。

    哥你之前抽太凶了,老是咳。那时的闻渐月眸色凛然,夺过他手上的烟,扼成两截丢进垃圾桶。

    闻深想笑,对方显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染上了烟瘾。在每个难熬的夜里他彻夜难眠,依着墙与微风,心里揣着溶进血里的罪孽。

    他面前摆着一杆秤,一端是由俗世人生组成的砝码,另一端只有孤零零一长段身影,那身影回头,与他相似的眉眼。

    那人喊了声,哥。

    哥。闻渐月还在不依不饶地喊他,闻深目光重新聚拢,看清了面前的茶几与自己并在一起的脚。

    你最近心事重重的样子,闻渐月一条胳膊环住了他的肩,把半个身子的重量渡给他,不跟我谈谈?我来帮你想办法啊。

    闻深摇头,他要怎么开口,说自己担心他们这样走不了多久?他清楚自己弟弟的脾性,这样激他不知道会干出怎样的事来。

    闻深只是伸手拢了他的腰,隔着衣料他触摸到一掌的暖,抬眉,视线陷进两眼深泉里。闻渐月脸颊蒸起一抹红,又向前逼近一寸,在他唇上啄吻。

    那吻是海上扬起的细浪,在碧空下翻飞,又汇入汪洋里了无踪迹。闻深在心底叹了口气,刚筑起的墙轰然倒塌,任由闻渐月变本加厉地掰过他的脸,叼起舌尖吸吮,两片唇湿漉地贴在一起厮磨。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耳垂都有些赤。闻渐月揪了下自己的衣领,把手机搁在沙发上,说哥我给你下碗面条吃。

    方姨早被他遣走了,偌大一个屋里就只有他们。闻深背着手看他在案板上切菠菜和番茄,手起刀落,动作还蛮熟练。

    他思绪翻飞,飘到弟弟左手食指上那个细浅的疤,还是很早之前被菜刀切开的。

    这家伙变化好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背着他成长。

    过了一会儿,闻渐月搅着锅上煮的面条,问他哥为什么不来自家的公司?

    闻深头也没抬:我可不想去食堂打块叉烧都被人行注目礼。他也不是没被闻父提溜去过,呆了一周,实在受不了到处都有人热络地朝他喊小闻总,烦不胜烦。

    又宅又自闭的阴郁大少爷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磨日子。更何况闻渐月远比他优秀,他爹不愁未来没有接班人,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放肆生活。

    现在他在苟云出自己创着玩的一个小公司里挂名上班,苟子不愧是他好兄弟,够意气,每次都不问理由地给他批假条,月底还能拿全勤。

    闻渐月把碗端到他面前,侍候得殷勤周到,闻深短促地笑了一声,打掉那双趁机盖在他手背上的爪子。

    他们两人挨在一起嗦面,就算室内很凉快也还是出了一声细汗。煞风景的是闻渐月的手机来了通微信电话,他放下筷子去接,随意嗯了几声,rou眼可见的不耐烦。

    闻深大概听懂了对面讲的是什么事,踢了下他弟弟的脚踝,说吃完你去忙吧碗我来洗。

    晚上去我临河街的房子,别来老宅了,爸和兰姨在总归不方便。他补充了一句。

    闻渐月眼里是闪烁的笑意:我当然知道了,谁没事回这里?

    要避开人不说,晚上还得克制着不能太尽兴,败人兴致。

    说起来,还是前几天闻父发消息来让他们趁周末回老宅聚次餐,本来时间都说好了,结果闻渐月因为学校的表演和庆功会来不了,闻父也临时收到了一个商业伙伴的邀请,匆匆带着兰栀赴约,到头来只有闻深一个人解决了那一大桌子菜。

    闻渐月又跟他哥哥说了会话,天南海北地聊,似乎要把这两周闷在心里的话都掏出来讲明白。

    他们一直呆到下午两点,闻渐月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准备开车去学校,给老教授捧场。

    闻深目送他的背影被隔在大门之外,那一束扎成马尾的发实在抢眼,心想那老教授不知道会不会欣赏年轻人的时尚。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闻渐月打扮成这样,还别有一番韵味的。毕竟他那张脸什么风格都能搭。

    闻深解锁手机,屏幕上一堆未读消息,大多来自同一个人。

    苟云出在微信里嚎,质问他为什么假都懒得请直接翘班,虽然他来不来都一个样,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昨晚陪家里人喝了点酒,睡过了闻深面不改色地撒谎。当然就算他脸红了屏幕另一头的人也看不到。

    你还愿意陪你爸喝酒?你这家庭关系还挺和谐的哈苟云出甩来几张表情包。

    闻深没否认,某种层面上他们一家人确实相安无事。闻父只关心事业,偶尔分点注意力给他优秀的Alpha儿子,兰栀整天不知道忙些什么。

    至于闻渐月和他

    闻深不自然地换了一个坐姿。后颈的标记太深,他似乎能闻见自己周身散发出来的蕴着苦的咖啡香。

    所幸这个城市里,Alpha和Omega的人数真的很稀少。他的亲戚,他的同学,他的同事,他狭窄的社交圈子里的那波人,几乎全是普通的Beta,不会有人知晓他浮出水面的秘密。

    除了苟云出,一个巧克力味的Alpha,还是白巧克力那类的,味道齁甜。

    苟云出不知道向他抱怨了多少次与自己气质过分违和的信息素。

    我明明帅得丫批的一个A,老天就给我配这种信息素?整活呢这是!

    闻深好声好气地安慰他,没有奏效,索性由他去疯。

    那你现在酒醒了没?晚上上线一起打把联机,我之前有阵子没玩,夏活落了好多进度妈的狗策划真以为人人都有这么多肝

    闻深回了个ok,把手机一抛,人跌在沙发靠背上,用手背遮着眼,头仰着朝向天花板。

    他刚才骗苟云出说他喝醉了。

    他早就醉了,颓废地,不做一丝反抗地,淹死在名为亲情的酒里,把醇酒酿得发酸。

    血缘的纽带变质成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