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焘
崔焘
崔焘与夫人分居,各有燕居处。其日常相处之疏澹庄重,有若帝后。偶尔召侍妾伴寝。召庾渌,却总是为学问事。 庾渌回寝室照镜,见发髻微松,似有媚态,遂重新绾过,换了件厚实的衫子,才来见崔焘。 崔焘不能不注意她的装束,拘谨得像个稚龄的孀妇。腰背笔直,头微昂,虽沉沦下流久矣,而气度不堕。 他的手指发痒,很想捻她尖尖的下巴。 庾渌入室,即止步于门侧,“主君唤我何事?” “你来看,”崔焘拿起案上的一卷书,是她昨日新抄的,“借本上是苏惠,你怎么抄成了唐葉?” 庾渌道:“这种织锦法的确是唐氏首创,借本有误,我随手更正了。” “有何依据?” “唐氏为我曾祖母,其所创织锦法曾授于诸女孙,我亦得其遗传。” “哦?”崔焘颇感兴趣,“那你织一匹出来与我瞧瞧。” “遵命。” 庾渌将要离开,崔焘忽然伸手扣住她的腕子,往怀中拽。她情急,弓了手肘,欲借力击他的腹部。 这是太一教她的防身术。 崔焘惊讶地“咦”了一声,堪堪躲过,擒住她双手,抵在板壁上。未免太用力了些,她吃痛地吸气。 崔焘遂松开她的腕子,双臂圈住她的腰,笑道:“你怎么还是这样淘气?” 第一次见面,是在七年前。庾渌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 崔焘来访。 太一恰与她在后园玩耍,同她计议,“这姓崔的是我们仇人,朝堂上常与我耶耶为难,不如戏他一戏。” 庾渌遂装扮成女婢,送一杯茶与崔焘。 崔焘端起茶来,只一闻,便闻出了泻药的气味。他幼时在书院,常与同学互投泻药作耍。 遂将茶递与庾兴,笑道:“令嫒真是顽皮。” 庾渌虽着了女婢衫裙,然她玲珑的耳珰与精致的环髻却是女婢身上罕见的。她一入室,庾兴的眉头便是烦恼地一皱。崔焘由此猜出她的身分。 庾兴对泻药的气味亦不陌生,命人拿手板来,当着崔焘的面敲了她十记。 崔焘默观,未劝阻。 做惯家主的人,不纵容位卑者的不驯,笃信笞罚的威力与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