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色真美

    三月的辽裕正是好时节，不冷不热，温度适宜。

    而扁担街上检查轿车的司机却是满头大汗，热得不行。

    他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把额头的汗，走到那身穿大衣的女子面前，面露难色道：“苏小姐，实在对不住，怕是去不了您要的地儿，要不我把租车钱还您吧，我再给您找辆黄包车。”

    “租车钱倒不用还我，给我找辆黄包车吧。”

    苏湄雪倒也好说话，一点也没因这意外迁怒于他人。

    “好嘞，多谢，多谢苏小姐。”

    点头哈腰地连连道谢，听到不用还钱，司机整个人都欢愉许多。他又补了一句道：“那苏小姐先在此处等等，我去找辆黄包车”，说完转身去寻车去了。

    微黄的灯光之下，苏湄雪站在轿车旁，时而看一下临星饭店那璀璨的霓虹灯，时而看一下那似被咬了一口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你说是不是？”

    背后传来清朗的女声，苏湄雪转过身，见那人身穿浴袍，趿着一双拖鞋，毫无站相地依着轿车，脸上的坏笑似有若无，幽黄的灯光之下更显得那笑不怀好意，十分讨嫌。

    一声轻若云烟的冷哼，只听苏湄雪道：“月色自然是美的，可惜出现了只哮天犬，吃了月亮一大口，美中不足。”

    言毕，她那滢滢的眸子迸出冷光，盯着眼前人，气场十足。

    曹荻并未察觉到美人的不悦，倒觉得那眼神含情脉脉、含娇带嗔的，不由得心荡神怡，全然没有听出美人的一语双关。

    她得意地伸手搂着苏湄雪的腰，一股的幽香直入心脾，嘴角扬起，霸道地说：“那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更美的月色。”

    雪松和檀香的混合气味若它的主人一般，也十分霸道，扑面而来，苏湄雪蹙眉不喜，手悄悄地往口袋伸去。

    香软在怀，本就没多少耐心的曹少帅，春心荡漾，还未听到美人的答话，便低着头就要吻眼前诱人的红唇。

    离那小嘴有一拳距离之时，只见那人上嘴唇碰下嘴唇吐出一句话冷冰冰的低语。

    “跟你走？先问问它答应不答应！”

    美人手上的家伙散发出金属的凉气，直抵着曹荻的腹部。

    曹荻停住了一亲芳泽的举动，刚才还如沐春风的笑意，瞬间若风干了一般，干瘪瘪地挂在脸上，暗道：“怎么？现在美人都爱随身带枪？”

    不远处，孙剑笔直地站在曹家汽车旁，双手自然地交放身前，尽忠职守地盯着曹荻的背影，时不时观察四周的状况。

    看来他并没有发觉自家少帅的一条小命正被别人捏得死死的。

    苏湄雪的司机正好过来，诧异这苏小姐怎还跟人抱上了。

    他十分懂事地将眼睛瞥到别处，禀道：“苏小姐，车子来了。”

    她用力拿枪抵着曹荻，示意后退一些，保持距离。

    见那人松开贼手，小退了一步，就转头与司机道：“劳烦帮我从车里拿下行李。”

    嘴上与司机说着话，眼睛却警惕地往孙剑他们睃去，心道这流氓痞子身份该是不简单。

    自己刚回国，并不想闹出什么事来，还是要小心行事。

    而曹荻却上下打量着苏湄雪，完全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境。

    “你老实点！”

    威胁的语气转入耳中，将那不安分的眼神收了收，她扬了扬眉毛，调戏道：“见了你这么漂亮的美人，怕是老实不了。”

    苏湄雪知道此人品行不端，瞟了眼她，不愿与她逞口舌之快。

    “苏小姐，行李给您搬出来了。”

    司机将行李放在她们身前，与苏湄雪说了几句就走了。

    “你！提上行李，跟我上车！”

    为自身安全，苏湄雪决定将这流氓痞子带到人多热闹的地方，这扁担街狭长，人少，不好甩了这麻烦。

    两人并列走向黄包车，此刻，孙剑终于发觉异样。

    苏湄雪见那一身军装的男人冲了过来，凑过身子对着曹荻道：“你好生说话！”

    冲上前的男人不解地睨了眼少帅手上的行李，话还未问出口，就听得曹荻道：“你先回去。”

    正诧异着，又见她冲着自己动了几下嘴。

    别看孙剑五大三粗的，但他精通唇语，整个辽裕怕是没几个人有他这份能耐。

    接收到少帅的命令——暗中观察，见机行事。他转身佯装回去，伺机而动。

    “两位客人，去哪？”

    黄包车夫颈脖子上箍着条长白手巾，身上穿着白衫，一口辽裕音。

    想到之前司机热情地介绍道临星饭店附近最为繁华，苏湄雪便开口回道：“临星饭店。”

    “好嘞，坐好了您嘞。”

    狭窄的街道，车轮子咕噜咕噜地转着，车夫穿着半旧的布鞋在那厚重的青石板上跑着，两侧是各样的店铺，这扁担街是市区里难得没有被西化的街道，十分古朴。

    身侧坐着的美人，不知何时已将那帽子摘下，月光肆无忌惮地滑过美人的脸，那肌肤白得发亮，若黑暗中的夜明珠，让人移不开眼。

    吧唧亲了口美人侧脸，毫无征兆、突如其来地，曹荻偷袭了苏湄雪。

    紧接着便听到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掴在那偷香贼的脸上，红指印瞬间显现出来。

    车夫拉车的速度那一刻缓了下，不一会又恢复了。

    “你若再跟我耍浑，便劁了你！”

    女人脸上的厌恶显而易见，挥动着手枪指了指曹荻的胯下。

    曹荻揉着被打的脸，夹着腿，侧着身子，生怕女人往那处开枪。她刚要回嘴，瞥见前方左侧的茶馆二楼，孙剑正举着手枪，对着苏湄雪的眉心。

    扫除一切威胁少帅安全的障碍，是孙剑的使命。

    若说辽裕除了曹荻，还有谁的枪法如神。自然是孙剑了，不说百发百中，但也能八九不离十，也是万分厉害的。

    见此情景，曹荻暗骂道：“孙剑这脑子什么时候能活泛点！见机行事！谁让他杀人了！”

    情急之下，她迅速地将苏湄雪拉入怀中，在其看不见的地方，向远处的孙剑摆摆手，示意他停手。

    收到少帅命令，孙剑藏匿于夜色之中，停止暗杀行动。

    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流氓，这如何忍得。美人挣脱出来，又要掴她另一边脸。

    曹荻从孙剑那回神过来，见那扇过来的巴掌，眼明手快地抓住，得意道：“哎！让你打了左边还会让你打右边吗！”

    这话音刚落，只得听一声闷哼，她腹部实打实地受了枪柄一击。

    “屡教不改，打一百下都是轻的！”

    车子终于越过冷寂的街道，来到喧闹的商业城。

    下了车，给了车夫车钱，苏湄雪将行李提在自己手中。她四周环顾了下，见临星饭店门前仍然熙熙攘攘，来往不少客人。

    此处确实如司机所言一派繁荣，车马如龙。

    临星附近，曹荻最是熟悉，自然因着熟悉便习以为常，不觉此处有何风景值得驻足。

    “哎！你在看……啊！”

    她半句话还未问出口，苏小姐一脚踹在她大腿关节后侧。

    扑通一声，身子失衡，直扑倒在地。这狼狈模样，引得周围路人侧目看来。

    有的眼尖，一眼便看出是那曹少帅，赶忙转过头去，当作没看见。生怕那无法无天的曹少帅恼羞成怒，将自己暴打一顿。

    孙剑从人群中箭步过来，扶起她来担心道：“少帅！你没事吧！”

    只见她并未答话，怒不可遏地巡睃着周围，可哪里还有苏湄雪的身影。

    她低骂了一声，又怒道：“今晚不回大帅府，去刘表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