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她恍神之际,外边有人来报,槿妃娘娘来了。她颔首请人进来。 那抹水红身影缓步而入,边走边解了斗篷,递给一边的婢子。阮玉仪颔首,算是见了礼,出声温和悦耳,“jiejie近来如何?” 淑妃牵着她的手引人坐了,“如今怕是担不起你一声‘jiejie’了,听着别扭得厉害。” 她随意笑了笑,“咱们只论年岁长幼。”她知晓淑妃指的是什么。 两人皆是默默地绕开了李美人的事,随意捡着闲言散话谈。 这茶水味淡,不似她宫里的醇香,只是单纯的苦味。阮玉仪被苦得微微蹙了眉。 淑妃见状,道,“这是往年的陈茶,meimei若是喝不来,就莫要再喝了。”她宫里再没旁的好东西能拿出来招待她的了,况除了她,重华宫也不会有旁的客。 闻言,怕伤到她的心,阮玉仪敛去了神情,轻声道,“那jiejie也不许再喝了,待会儿我着人拿些好的来。” 她本是抱着试探的态度与陛下说,希望能来瞧瞧淑妃,与她小叙,不想他随口便应下了,亦不曾难为她。 她原以为淑妃尚在妃位,随时都可能解了禁足,宫人应是不敢怠慢的,如今一见,倒是她低估了这些宫人见风使舵的本事。 她暗自忖度着,待回了宫,该敲打那主事的宫人一二才是。 第190章 宣娆 马车稳当地行进,耳边人语声愈渐微弱下去,阮玉仪将袖炉放于腿上,双手拢着,无奈冷风还是从帘子下钻入。 她拢着袖炉的手又紧了紧。 “陛下,我们这是要去何处?”她抬眸看了姜怀央一眼,又垂下眸去。 他并未接话,示意她坐至自己身侧来,替她渥着手。习武之人的手心似都热不少,覆着她无法兼顾的手背,果真暖和了不少。 见小娘子渐渐止了冷颤,他方开口道,“去见个人。” 她不关心他要去见的是谁,也不知晓他为何要带着自己,没再问下去。 手背上的温热撤去了一半,他拨开帘帐,残雪映着白日里的光,似乎格外亮堂。阮玉仪微微侧过脸去,看见他一如既往疏淡的面色。 他似乎也不打算向她解释更多。 相对无话,她只好将目光转向唯一在变换的窗外之景。屋宇树木不断闪过,景致大差不差,她却能从一些细节处,辨认出段路的不同。 “此处是城东。”他忽地道。 她眸光微颤,看向更渺远处。远山如黛,顶上没入雾霭之中,不知其高,但她知道,那山上终年积雪,是极好的观雪处。 这山上盛雪地,亦是埋葬忠骨地。 马车不曾近山,在那山仍似水墨滃染,看不分明时,便停了下来。那车夫停好了马车,替两人打起车帘。 许是坐得久了,她一侧腿有些发麻,下去时腿一软,几乎站不住。眼见要跌去,一双有力的手捉住了她。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笑得她心下窘迫,耳尖染了红。 在抬眼时,见眼前人俊眉修目,姿态闲散,身上冷气削减不少,好似哪家寻常贵门公子。不知怎的,她脱口软声嗔道,“陛下笑什么?谁没个腿麻的时候。” 他结喉动了动,抿唇,果真不笑了。 见他如此,反倒是惹得她有些怔愣,脸色愈烧了。她琢磨了下方才自己的话,还是觉着有些没规没矩的,正待添句什么。 她目光一偏,瞥见头顶、眼前满眼的红梅,一颗颗缀在黑细的枝上,红雪珠儿似的。 她蓦地联想到他将她带回养心殿那晚,他把玩着她的耳垂,漫不经心地问,来年可还想见下一季的梅花。 她那会儿喘息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应他的话,也只当是随口一说。 她动容了一瞬,又很快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世人皆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不过是榻上随口哄她的话语,她若真当真了,那才是可笑。 她站稳了身子,不再扶着他,一直动着腿,那麻意也消散了不少。况且,他方才不是已说了,此番是为了寻人来的。 许是巧合而已。她如此想着。 口中说着寻人,他却是真不着急,散步般走着,似是有意配合着她的步子。 可身后那小娘子到底还是落下了几步。他回过身去,见她用指尖抚着低枝上的一朵梅花。但今儿小娘子妆饰得粉光脂艳,端的是人比花娇。 阮玉仪本无意将花摘下,只是见那花心绒绒的,极为可爱,这才驻了足。 身侧却伸出来一只手,将那朵梅花掐下,随手簪在了她鬓边,“泠泠可想自去赏会儿花?”他指腹的薄茧蹭过她颊边。 她弯出的笑意有些僵住。她不信他会对她如此宽和。 “臣妾更愿与陛下一处。”她去勾他的指尖,口中说着违心话。 若能被允在这梅林中随意走动,不必在他身侧时刻紧着弦,她难道会不乐意?怕只怕这又是他耍弄她的什么把戏。 姜怀央知她喜静喜独处,况女儿家一道,总与和自己一处不一样些。听见她如此回答,他眼中泛起意外。 他抚摩着她鬓边的红梅,摆弄间,在柔软的花瓣上掐出了个指印。 看出她脸上情绪,他按捺下心中不悦,嗓音散漫低沉。 “撒谎。” 她几不可查地一颤。 她仍道,“陛下多心了,臣妾不会对您撒谎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心如鼓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