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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托住了我的肩膀,才让我免于摔倒。 我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一双威严的虎目,虎目里透着浅浅的关切之色。 却是武松。 「武都头?」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武松,让我很是汗颜。 「西门你没事吧?」武松关切地看了我一眼,「刚才瞧见刘唐那伙人围在这 儿,我便知道必有事端,过来看看,不想竟是西门你。」 我干咳一声,强笑道:「没事,不过一点小小误会而已。」 武松也不疑有他,只是点了点头后松开手道:「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事, 你尽可以来衙门找我,那我先走了。」 我心里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将刘唐欺侮人的事告诉武松,或者他能够替我们 摆平刘唐一伙亦说不定!但我马上便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脸红,曾几何时,我西门 庆居然堕落到要靠人来保护了? 望着武松昂首阔步的背影,我的目光倏然停落在他腰际的跨刀上,心里忽然 一动。 「都头请留步。」 武松应声留步,回头略显惊疑地望着我。 我吸了口气,真诚地迎上武松的虎目,凝声道:「如果都头不嫌弃,在下想 追随都头做一名捕快,不知是否可以?」 应伯爵立时惊疑地望着我道:「什么!老大你要做捕快?你没发烧吧你?」 我不耐烦地推开应伯爵欲摸我额头的手掌,坚定地望着武松,显示我不是说 着玩的,而是真心想做一名捕快。 武松眸子里掠过一丝凝色,沉声道:「西门兄弟你想做一名捕快,在下自然 欢迎之极,只是这捕快可是极危险的职业,在这山贼横行的地界尤其如此!真可 谓提着脑袋讨生活,动则便有性命之忧,在下以为兄弟你仍须慎重考虑。」 「都头所说正是。」应伯爵嘻嘻笑着挡在我面前,连摇双手道,「西门只是 说着玩,呵呵,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伯爵!」我向着应伯爵的背影深深地唤了一声。 应伯爵闻声回过头来,似是受了我凝重神情的影响,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 来。 「我是认真的!青峰山贼杀害了我的家人,劫掠了我应有的一切。」我直直 地望着应伯爵,脑海里却已经开始幻起昨晚那血腥的一幕,声音里已经多了丝铿 锵之音,「所谓血债当以血偿,唯有做一名捕快,以手里的钢刀向山贼讨回公道, 才对得起死难的亲人!唯有向山贼讨回我应有的一切,我才可配得上男人的称谓!」 「说得好!」武松向我投来激赏的一瞥,抚掌朗声道,「就冲着西门兄弟这 番热血豪言,你这个捕快,我要定了!」 「谢谢。」我向武松点了点头,心里的激荡之情仍未平息,「我定不会令你 失望!」 转头望着应伯爵,我凝声问道:「伯爵,我意已决,你呢?」 应伯爵叹息一声,苦笑道:「从小你便是老大,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我忍不住在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小子,明明心里极重兄弟情谊,表面上却 非得装作漫不在乎的样子! 武松不失时机地点出我的缺陷。 「西门兄弟的决心可嘉,只是武力仍有欠缺!若是两位不嫌弃,在下将亲自 指点你们的武艺如何?」 我顿时大喜过望,简直想拜倒在武松的脚下连称师尊了! 不过心里却是泛起怪异绝伦的感觉,此前拜在李纲门下我半丝没有习武之念, 时过境迁,现在闻听武松答应传授武艺,居然欣喜若狂,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好在我知晓武松武艺高强,在水浒之中也是数一数二,论马战自然以林冲最 为强悍,但若是论及步战,若武松自认第二,放眼天下怕是再没人敢认了罢! 能追随武松这样的好汉习艺,倒也不枉了。 「多谢都头青睐,请受小弟一拜!」 我装模作样地欲要当面拜倒,武松自然不会令我如愿,伸手轻轻托住我下拜 之势,我便顺势放弃下拜的念头。 「西门兄弟何须如此?大家都是为国为家效力,理当相互帮助才是!」武松 真诚地望着我们,凝声道,「武松只怕武艺浅薄,教不好两位呢。」 草草将亲人挖个坑埋了,其实也就是将这些尸推进现成的坑里埋了,也算是 打点了后事,便跟着武松来到捕快营房,我们出乎预料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这 些刀尖舔血的汉子对我俩的加入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忱,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 捕快队伍正是最困难的时候,刚刚与青峰山贼血拼了一场,死了十几名兄弟,普 通百姓每每视捕快为危途,非但没人再加入,反而有人畏惧退出,于是我和伯爵 的加入自然让这些热血汉子感激涕零了! 武松在欢迎酒席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辞,宣布我和伯爵从此正式成为清 河县捕快中的一员。 当热血逐渐冷却,激荡逐渐平息的时候,我才发现,捕快实在是最艰苦的职 业。 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早晨的晨练。 天还没有亮,我便被人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武松已经冷眉横眼地矗立在营房 门口,此时的武都头,再没有昨夜喝酒时的半丝和气,眸子里尽是冷酷的杀气, 瞪着我们就像是瞪着他的仇人,似乎随时都会拔刀相向。 冷冽的目光有如实质的利箭般刺入我的眸子,我凝聚心神,勉强不让自己避 开眼神。 一丝不可察觉的色彩自武松的眸子里掠过,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突然朗声道: 「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将你喊起来吗?」 「知道!」我用力挺直腰杆,想也不想便答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武松愕然张大了嘴巴,眸子里却是不可遏止地流露出激赏之色!其余集结起 来的捕快也纷纷回头向我望来,眸子里尽是深思之色。 我大是得意,旋即又觉有些汗颜,这可不是我原创的话,只是盗用了别人的 智慧而已。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说得好,说得真是好啊!」武松猛地一击双掌, 「真可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平时训练的必要性哪!走,目标五虎山!如果早饭前 不能返回,自动放弃吃早饭的权利。」 在薄薄的晨曦里,三十余名捕快组成一条不长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 外疾跑而去,我心里的震惊自然可想而知,对武松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分,要知道 现在可是十二世纪的北宋王朝,武松居然便知道了武装越野这样先进的训练方式。 但这武装越野对于我和应伯爵来说,实在是一道难以企及的鸿沟,结果那一 天,我们饿着肚子度过了整个上午。 第四章武道 「武道,简言之就是击倒敌人保全自己的手段!」武松背负双手傲立挺立在 演武场中央,鹰隼一般的目光冷冷地从面前的捕快身上逐一掠过,初升的朝阳自 他身后冉冉升起,在他身上洒下一片金辉,仿佛来自天上的神将般威武不群。 「武道,首重气势!若在气势上不如敌人,未战便已先输三分!势者,虽泰 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虽刀斧加身而不惧也!」 「西门庆!」 武松突然将目光停在我身上,狠狠地喝了一声,如一记闷钟敲在我耳际。 我骤然吃了一惊,条件反射般跨前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应了一声:「哎。」 两道杀人般的目光从武松的眸子里射了出来,狠狠地瞪着我,厉声道:「长 官点到,下属要应到!而不是什么哎!还有,你的声音太小,没吃早餐吗?立即 给我绕演武场跑十圈,跑不完取消午餐的资格。」 我眼前发黑几乎晕倒在地! 我现在浑身没有半丝力气,如果再绕场跑十圈,不死怕也得脱层皮!一边的 应伯爵向我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等着瞧我的洋相,直将我恨得牙痒痒。 好在伯爵也没有比我得意太久。 当我绕着演武场有气无力地开跑后,武松开始无情地训练伯爵。 武松一声令下,早有两名粗壮的捕快上前像捉小鸡一样按住伯爵,将他牢牢 地缚在场地一侧的一根木桩上,从伯爵一动不动的痛苦脸色上我能肯定,缚得肯 定极紧!然后的训练科目却不禁令我咋舌。 一排捕快以一字阵形在距伯爵十步开外立定,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弓,然后张 弓搭箭瞄准了伯爵,只待武松一声令下便将伯爵射成刺猬! 伯爵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杀猪般喊叫起来:「不玩了,不玩了!杀人了, 救命啊。」 「喊什么?」 武松冷冷地一声断喝,让伯爵硬生生咽回了后面的喊叫,一张脸已经涨成了 猪肝色,却愣是不敢再吭半声,武松一喝之威,竟至如斯境地! 「这只是训练,目的就是练胆,只有胆色过人的捕快,才能做到临危不惧、 处惊不变,唯其如此,才有反戈一击致敌于死敌的机会!作为捕快,你们将面临 各种各样的危险局面,无论是蜂拥而来的乱战,还是防不胜防的暗战,或者是不 死不休的单挑,没有一颗无畏的胆,纵然你无敌于天下照样必死无疑!」 我闻言凛然,武松竟如此深谙格杀之要,难怪在水浒之中能够出类拔粹!若 是肯随他苦下功夫勤加苦练,想必定有武艺大成的一天。 「放!」 武松一声令下,十名排好队列的捕快同时松手,十把强弓发起整齐的弓弦声, 十支冷森森的利箭如闪电般朝着伯爵的咽喉而去!伯爵脸色霎时由白转青,闭目 待死!我亦顿住脚步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切,难道武松当真要射杀伯爵不成!? 「啪啪!」 闷响声起,伯爵杀猪般痛哼起来,只是十支利箭却已经射中他的颈项之后又 弹了起来,散落了一地,预想中的血光并没有崩现,我长出一口气,再次再始绕 场跑。 「鬼叫个屁!」武松恶狠狠地在伯爵肥大的臀部踢了一脚,厉声道,「男子 汉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如果下回再让我听到这类声音,午饭取消!」 伯爵赶紧闭紧嘴巴,再不敢发出半丝声音。 然后那一排捕快开始自由射击,以伯爵为活靶子进行射击训练,后来我们才 知道,这是武松出任都头以来首创的训练方式,每一名新进的捕快都必须接受这 样的锤炼,虽然有些残酷,却十分有用! 那天上午的训练下来,伯爵身上再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几乎所有的地方都 红肿起来! 不过我亦比伯爵好不到哪里去,下午的时候便轮到了我。 睁睁睁地看着那十支锋利的箭支闪电般向自己的咽喉射来,真的很难控制自 己不害怕!我虽然没有像伯爵那样不济大喊大叫,但心头仍如打鼓,若不是绑得 够牢,只怕我的双腿早已经筛糠抖起了。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我亦和伯爵一样,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rou! 也不知是哪个浑球捕快,妈的什么地方不好射居然往我兄弟那射了一箭,到 现在我走路都得弓着背,一直起腰便钻心地疼痛!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看着那些捕快也大都散去,满以为可以舒心地休息休息 了,不想武松竟意犹未尽的样子,向着我俩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过来!」 那一刻,我真想找个地洞躲起来算了,拜托,饶了我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伯爵更是哀嚎一声,翻身往地上一躺,挺起尸来,大有任你刀剑及身亦再不 动弹之势。 不想武松禁是破天荒微微一笑,转身摇头道:「唉,算了,既然你们不愿随 我去喝酒,那我便一个人去休。」 有那么三秒钟,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伯爵亦是愣愣地张大了嘴巴,那模样 像极了白痴。 「都头慢走,等等我呀!」我终于反应过来,浑身的疼痛骤然减弱,便是兄 弟也不那么痛了,疾步冲出了营门,刚刚挺尸的伯爵亦不甘人后,猎狗一样追了 上来。 到了这时候,武松还算有点人情味,白天演武场上那个武松,简直就是毫无 人性的机器! 「怎么样?感觉有点吃不消吧?」武松回头望了我俩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 温和之色,「喝完酒,我让嫂嫂给你俩身上抹些跌打损伤药,明日便可复好如初 了,这样训练虽然苦些累些,但却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壮胆,你们还需坚持啊。」 我只觉心里咚的一跳,脑子里便浮起一妇人的倩影来,袅袅婷婷的、锈衣云 鬓,风姿撩人!幻想着那白玉也似的小手在我身上轻轻游移,浑身倏起麻酥酥的 感觉,不觉有些痴了—— 但那妇人突然变了脸,狠狠地一耳光扇在我脸上,我吃痛之下霍然惊醒,却 是伯爵这厮正用力扭着我的脸庞大呼小叫:「靠,老大你又做白日梦了?咦,莫 非竟然还是春梦,瞧你这般花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