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合欢散

    白衣胜雪，熟悉的气息......

    “师傅......”

    她不知是不是幻觉，只觉得心里一下踏实了，任凭那人略有粗鲁的将自己横抱而起，自己愣是没有半点反抗，或者是已经做不出半点反抗了，

    面色越来越潮红，呼吸也更加急促粗重，素素贴在自己都不确定那是谁的怀抱里，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直往下坠，而自己的手，却不听话的想要抓住些什么，胡乱的扒拉着，口中喃喃自语，

    “师傅.....师傅.....”

    她是怕的，身体是微微颤抖着，墨云将她在怀里抱的更紧了些，听她唤着自己，也有些欣慰她在这么危难的时候心里念得依旧是自己，

    “我在的，素素，别怕……”

    分外低沉沙哑的嗓音，透露着分明就是几乎已经压抑不住的怒火，真是简直了，居然敢动自己的徒弟，他们真是活够了！

    素素的喃喃低沉传进墨云耳里，就像是用着最柔软的羽毛撩拨着自己的耳膜，又酥又痒，自己的呼吸怕是都要被她搞乱了，抬起手掌往她背后点了两xue，她总算是睡过去一般没了动静，可是那红扑扑的面色还有那微微有些发烫的身体，还是要他的心怎的也静不下，

    之前北海上那一幕和素素亲热缠绵的幻境又萦在他的脑中了，庆幸这里不是那样私密无人的环境，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此时妓馆已经被小桃在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客人全被吓跑了，他是一间房一间房踹开房门搜寻的，房间每个角落甚至是桌下，帘后，床底下他都不敢放过，这一举动真不知要搅了多少位的好兴致，没准还能成为谁的终身阴影以后变成男科医馆的常客，小桃发了疯似的搜寻，既怕找不到又怕下一秒就会看到，若说他一开始还只是为了找到人还回去好有个交代，那现在他是真正的良心上的不安跟对自己所做的事情的罪恶感，他无比自责的跪在廊间地上，角落里是一群花容失色战战兢兢的不敢发出一言的姑娘们，

    他们围在一群，一阵一阵散也散不去的浓重脂粉气向他分外嚣张的袭来，他不知自己为何是那样厌恶这种味道，却又总是将自己装扮出那种味道，是为了告诉别人自己根本不在乎？还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那段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屈辱？还是太在乎了吧？！

    他的心理早就扭曲了，只是他后来很幸运，碰见了对的人，进了对的地方，或者是自己天生的对音乐的感知力救了自己，无师自通，天赋上优势是多少人后天无论付出多少努力跟代价都无法超越的，被师傅收进了知音坊，师傅对他的谆谆教导，毕竟还是将良善深深刻入了自己的骨髓，始终没有要他成为更加变本加厉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可是现在，他因嫉妒，因莫须有的自卑，一念之差酿成了大错，居然对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做出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不管她有没有出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砰的一脚，桃小桃被杭子阳从廊上一脚踢下，顺着楼梯滚落下去，重重的栽在地上，很明显，这是从外面东面街头寻了整整三条街后，一无所获的杭子阳在发泄自己的愤怒跟压力，

    他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自打在毒王谷中得知了素素在那样的情况下离殿出走的消息后，整个人就一刻没能放松下来，立刻召集了谷里的弟兄连夜就顺着冥霄山往四外八方的寻找，几乎是全谷倾巢出动，地毯式的搜寻，一向处事泰然的墨云在那夜也是难得的焦灼，不过，好像每次事关自己的徒弟，他都没有过不慌不乱的，因为白素素这个人，就是在这世间上唯一能让他失了原则跟分寸的人了，

    那天夜里，随着墨云砰的一脚踢开了客栈的门，在店小二慌乱又叫苦不迭的诉说中，他们终于得知了素素的下落，因为曾在钟木易跟他的对话里，有提到过他说自己的家是在东海大陆，还说自己的师傅就是和岐山知音坊的坊主，还跟他打听了哪里有制琴的木头的事情，最后是他跟素素搭的讪，又是他随着素素一起走的，毒王谷中兄弟的汇报，在这个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曾有多人打斗过的痕迹，那么很可能素素就在知音坊，或许受伤被救了，也或许是被拐被骗被劫持了，

    既然知道了地方，那本就可以让墨云一人过来要人就好，可是他作为素素的哥哥实在放心不下，素素就是他在这世上最牵挂，最在意的亲人了，这才随着墨云一起前来的，只不过自己没有那个可以驱散毒气的白玉花，要不是在墨云千叮咛万嘱咐的警告中，他早就钻进去了，哪里会那样的乖乖在外面等候？现在居然又告知他自己的meimei被面前的这个混蛋给送进了妓馆，他这个做哥哥的早就有想要杀人的想法了，忍到现在，已是极限了，

    “子阳！人找到了！”

    墨云抱着素素赶来妓馆汇合，杭子阳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直接蹬上廊栏飞身而下，一袭红衣在空中掠过，直接便立在了墨云身旁，迫不及待的从他的怀里接过素素，眼神中满满都是心疼跟担忧，

    他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若是万一素素真的在此失了身，他这个做哥哥也定会不嫌弃，对她不离不弃，照顾守护她的一生，

    钟木易此刻也寻了几条街回来了，同样一无所获的他也甚是烦躁，还未到馆门便先是一刀就将跪在了门口瑟瑟发抖的用鞭子打素素的打手割了喉，

    “木易师兄.....”

    由楼梯滚下被台阶磕碰的鼻青脸肿的小桃见他来了，十分愧疚慢慢的站起身，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那副可怜模样，钟木易的心终究还是颤了一下，不过还是一声没有理会他，甚至很快的错开了自己的眼神不去看他，这件事情毕竟还是他错了，自己终究还是对他失望，对他怨恨了，

    来到墨云杭子阳二人身边，看见素素除了身上几处醒目的鞭痕之外也并未其他，也算是无事了，他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一来是为找到素素所以放心了，二来也是为了自己总算是不用做抉择了，不然，若是要自己因为仅仅认识了不到一天的白素素就亲手杀了自己同他在一起相处了十多年的师弟桃小桃，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下得去手，

    钟木易不追究了，但可不代表着墨云跟杭子阳就会放过不追究，现在素素的身后可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亲哥哥跟一个将她视乎生命的师傅，

    墨云直接掀起一掌，重重的击到了桃小桃的胸口，一口鲜血喷出染在了他粉色的衣袍上，像是又绣上了几朵红花，毫无违和感，倒在地上的他面色苍白，更显得血液在他脸上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了，

    墨云与杭子阳对望一眼，然后他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杭子阳的意思跟他自己想的一样，胆敢对素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使她没有出什么大事，那他死一万次也不足惜，他不死，不足以减轻自己心头愤怒的一分一毫，可是钟木易此刻却有些不淡定了，他上前几步拦在了小桃身前说，

    “墨云上仙，此人是我的师弟，也是知音坊的罪人，还是不劳你们二位动手了，我自会将他带回坊内，由师傅发落，戒律阁定罪，”

    墨云冷哼一声，

    “我当然知道人是你们的人，此事毕竟是他一人所谋所为，若不是念在我与你师傅是旧年老友，况且在林中有你助我徒儿摆脱鬼面人袭击一事，否则我还准备跟你们知音坊好好说道说道的，你让开，我不想和你动手，不想伤你性命，”

    钟木易自知打不过，但是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因为只要自己让了，那身后的桃师弟就死定了，他确实该死，但自己还是不想让他死，

    墨云眉头不曾有一丝舒展，见他不让也不敢贸然出手，正在为难之际，突然一个姑娘从人群中哭哭啼啼跑出来了，然后一下子跪在了墨云的脚边了，头深深埋在地上，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恳请这位仙官饶过我家哥哥吧，我小六儿愿意代他去死，这位姑娘虽是桃哥哥带来的，但是人却是我绑的，也是我亲自将她关进柴房的，若论死罪，我也难免，您要实在气不过，就杀了我来消消您的怒气吧！我知道我的命低贱，您看不上，但是还是请您饶过他，求求您了……”

    “六......”

    小桃看见了跪在墨云脚边想替自己一死的六姑娘，心里更是难受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六，别犯傻，快回去，此事跟你无关！”

    他又转头看向了墨云，

    “上仙，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人的错，您千万不要伤及无辜，这件事跟六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我吩咐的，是我要她做的！”

    墨云犹豫了，看着面前这个抖得筛糠又一脸决绝的女人，这又怎么下得去手？虽然他在柴房时对六姑娘的举动有些粗鲁失礼，但是那时急在心头，现在自己的徒儿没事了，变成了单纯的问责，面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是真的无法出手了，

    门口由清源搀扶走进一老者，钟木易见了赶忙跪下，

    “师傅！您终于来了，徒儿无能，没有照顾好桃师弟，让他一念之差，误入歧途，如今桃师弟是真心悔过，还请师傅从轻处罚，再给他一次机会，”

    桃小桃口中都是黏腻腻的鲜血，此刻也只是无力地伏在地上默默地流泪什么也说不出了，老者看着他，既心疼又愤怒，他过去先走到了杭子阳身边，愧疚的问道说，

    “这丫头没事吧？”

    杭子阳没有说话，墨云淡淡的接话道，

    “当然没事，不然你我就没有在说话的余地了，”

    老者慢慢的说道，

    “墨云上仙可否卖我个面子，容我将孽徒带回去处置，这毕竟是我知音坊管教门徒不严，回去会我们定会从严发落，绝不徇私，”

    墨云没有说话，杭子阳再旁则是淡淡的问道，

    “你们知音坊决定如何处置啊？”

    老者沉默了，良久，他说，

    “杖责八十，收回白玉花，逐出师门，自生自灭，”

    钟木易和六姑娘的眼神一下子都绝望了，是啊，这么大的过错，即使他们二人不杀，那师傅又怎能好轻易就饶过？

    “他这幅样子回去打八十大杖也是个死，那跟我们直接在这里将他处死又有什么区别？”

    杭子阳反问着老者，老者从容的答道，

    “若是旁人，你们要杀要放与我无关，我自不会多问，但他是我知音坊的徒儿，即使是犯了天大的过错，他也得须有我知音坊来惩戒才是正道，这里是妓馆，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但是我不会多插手过问一句，因为他们与我无关，可若是我得知了坊中弟子胆敢来此寻欢，便定会严惩，这就是区别，”

    杭子阳没在说话了，墨云又说道，

    “馆主呢？”

    六姑娘颤抖的小声说道，

    “在柴房就吓晕过去了，现在还在那里躺着呢，”

    “她必须死，”

    “这就不牢您费心了，我这里就不会放过她，”

    说完，钟木易起身便去向了柴房，墨云看了杭子阳一眼，二人点头，然后往外面走去，素素由杭子阳怀中抱着，

    天色已晚，墨云他们都快过北海了，钟木易却从后面急匆匆的追了上来，将玉哨递给了墨云，

    “这个醒来给她啊，这是她同意收下的，”

    墨云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接了过来，

    “既然是她同意的，我便接了，你还有事吗？”

    “师傅要我跟你们说，桃小桃被逐出师门了，还有那八十杖责，六姑娘替他担了二十，我为他担了二十，师傅为他担了二十，剩下二十，是他自己受的，”

    “还有那个馆主，我解决了，妓馆毕竟是妓馆，新的馆主依然是有的，还请墨云上仙理解，”

    “师傅替六姑娘赎了身，认了干女儿，给她在郊外置了一处房院，算是嫁妆，虽然小桃跟知音坊无关了，但是六姑娘跟小桃.....所以，还希望您不要追究，”

    “算了，”

    墨云不想再多说多追究什么了，只是有些不爽的看着他说，

    “以后，还是请你离我徒儿远一点，”

    钟木易笑着看向了墨云跟杭子阳，说，

    “这我可做不了主，一切都要看素素姑娘的意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