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魔再起（一）

    元心自受伤以后休养了这么久，终于看上去能够不那么病恹恹的了，可是虽然墨风救回了他的命，但并未再为他多费一分力重塑筋骨，所以现如今他是功力全废，修为尽失，rou体凡胎，俗人一个，即使头上还顶着那个上阳殿大弟子的名号，但实际上也是名存实亡，上阳殿所有的实权，全部都在新晋二弟子肖坤的身上，

    天生骄傲的他怎甘碌碌无为，逆来顺受？于是暗中又借助着魔教的势力，做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竟在短短几月之内，身上被断废的筋脉还有消散殆尽的功力，都有慢慢恢复的迹象了，这让他感到欣喜不已，也让其他人颇为顾虑，不敢借着他此时能力弱就来欺辱他，因为谁都不知道万一哪一天，他就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那现在和他作对的人，不就全完了吗？

    元心的眼神总是平静空洞的让人害怕，像一潭深不可测嗜人性命的死水，你明知危险，想要化解，但是在他眼神下曝立着，却永远也无法从中探求出他真正在想什么，谋划什么，或者准备得到什么，越是平静空洞，越是杀人于无形，

    这日，他对一个在殿内嚣张跋扈惯了的小弟子牟吉耳语几句后，便往寒水阁方向赶去了，此次他前去寒水阁的目的是想要约出二弟子许明羽，然后和他在赤水河边一见，

    他知道自己曾经将明羽害成了这步田地，如今他又怎能轻易相信自己前去赴约，但是，立在寒水阁往里递过信后转身离去的背影，看上去依旧是那么自信满满，志在必得，

    首先接到信的是清羽，他只是照例看下阁中弟子都有与谁书信往来而已，从不拆封，也不干涉，但是当他看见来信之人竟是元心之后，心里还是猛然一惊，

    “这是给明羽递的信？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联系的？”

    他亲自找到明羽，把信递给他，明羽接过信后也是一脸疑惑，

    “师兄，我没有私自在跟他有任何联系了，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你快拆开看看，好端端的他突然来信找你做什么？居然还是这么光明正大，”

    清羽认为，这件看似规规矩矩、合乎情理的事情，里面肯定大有文章，不得不提防着点，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明羽再次跌入元心的圈套，

    打开信件，寥寥几句，大致意思是说他对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忏悔，想要约明羽在赤水河边道歉赎罪，

    “哼，假惺惺，师弟，你不要去，他这个人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你斗不过他，这次邀你见面定没有安什么好心，还说忏悔赎罪，呵，半个字我都不信，”

    “我自然也不信，但是听说他如今情况跟我一样，功力尽失，这次又是如此光明正大的邀我前去，想来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去见见他，就算是去了解他背后的目的也好，”

    “你独去不安全，我不放心，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陪着你，”

    “不必了，师兄，”

    明羽拒绝了清羽的陪同，说，

    “你不是约好了过会儿要去屏翠殿的吗？再说，我们俩都是废人，谁还能在把谁伤着不成？搞不好是我们把人家想的太狭隘了，也许人家真的只是单纯的忏悔，赎罪呢？”

    明羽执意不肯要自己陪同，清羽也只好作罢，不过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诸事小心，

    好人就是这样，他们永远都想不到恶人到底会有多恶，所以才注定总要吃亏，

    赤水河，河水鲜红如血，发自无妄山，汇入无妄海，即使无风河面也会起着小小的波浪，像是在人们心底压抑着的蠢蠢欲动的欲望，此水离开河池，即刻会变为透明无色，百人喝下，百种味道，有人觉得甚是甘甜，有人觉的辛辣苦涩，还有人觉得这跟普通白水一样，并无差别，所以，此河也被称为百味河，

    元心负手立在河边，面无表情，像尊雕塑，似乎失了魂魄，没了意识，

    “你叫我来做什么？！不单单只是忏悔吧？”

    时隔这么久了，他还是恨，怨，悔，虽然墨冰常教导他要宽恕，要善良，但是此刻一见元心，这两种仿佛就都不能再主导自己的内心了，

    “善恶终有报，元心，没想到你的报应来的这么快，不过半年，你现在居然和我一样，彻底沦为一个废人了，怎么样？这做废人的滋味还好受吗？”

    他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在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被一丝一丝的抽出点燃，却又在即将要喷发的时候被自己的理智活生生的给一点一点的浇灭了，

    元心微微扬起了嘴角，笑的是那么诡异，不可捉摸，

    “明羽，估计你平时也没少诅咒我吧？现在可算是把我给诅咒成一个废人了，你，可满意了？”

    “呵呵，笑话！你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是我诅咒成的？那分明是你咎由自取！哼，要是我对你的诅咒能够实现万分之一的话，那你早就死无全尸八百回了！还至于现在能在我的面前好好立着？”

    “好，好，说的好，说的太好了”

    元心忍不住为他鼓起了掌，

    “明羽师弟，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今日就特地过来给你道歉赎罪了，”

    明羽冷哼一声，

    “你又想搞什么鬼花样？！你以为我还会像之前那么傻去相信你的鬼话吗？！”

    “信不信至少得由我说说吧？”

    他缓缓踱着步子，然后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

    “明羽，我真羡慕你啊，你能有那么好的一个师傅，他不仅会舍身救你的命，还耗费了大量功力为你重塑心脉，还保你实实在在阁中二弟子的名分，还把你照拂的如此周全，呵呵，你怎么那么幸运啊？不像我，我的师傅只救回了我一命，这还是我用一些承诺苦苦哀求换来的，他除了留我条命为他卖力之外，再不愿往我身上耗费一点点，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的功力为我疗伤，来减轻我的痛苦，我说的痛苦你深有体会吧？你知道那种痛苦有多难熬吧？但是你，明羽，我告诉你，你所受的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因为你所能感知到的是墨冰他尽了自己最大的所能为你消除后，所剩下的那么一点点痛苦，而我所承受的，是你的百倍不止，百倍不止！”

    他难得有了一丝情绪波动，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了，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所以，我不得不用其他办法来自救，而不是跟你一样，去心安理得的做一个废人！直接点告诉你吧，我已经找到了能够在短期内恢复身体，恢复功力的方法，而且我自己就是第一个受益者，明羽，相信我，按照我的做法，真的会有效果，我用这个方法，来弥补我对你的过失，我来向你赎罪，”

    元心虔诚又说，

    “你不必以那种不相信，又不屑的眼神来看我，我说了，我是来赎罪的，不是来要求你什么的，这个方法你想不想听，最后还是由你说了算，”

    明羽静静的看着他，并不询问，也不指责、质疑，

    “呵呵，既然你不立刻拒绝，那就证明你的内心其实还是渴望得到的，只不过是现在你对我抱有成见，不相信我所说的话而已，没关系，对于接不接受那都是你的选择，我可以给你充足的考虑时间，从这一刻起，到未来的每分每秒，没有时长，没有限制，什么时候你想好了，想知道了，肯接受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冲着明羽躬身一礼，

    “告辞，我相信你会想明白的，跟随你自己的心，”

    他手握成了个拳头往自己的心口一指，然后慢慢走出了明羽的视线，

    元心的话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因为他真的太想恢复功力了，永远只靠着别人的恩赐，终究不如自己挣来的使得顺手，心安理得，

    他席地而坐，看着面前泛着小小浪花的赤水河，红色的波浪一浪一浪的撩拨着他，他放空了思绪，静静的享受着自己心底被唤醒的赤裸裸的冰冷而危险的欲望，

    “哟，这不是寒水阁的明羽师兄吗，真巧啊，竟能在这儿遇见你，”

    明羽见他过来了，起身便要离开，他知道这是上阳殿的弟子牟吉，虽未与其深交，但知他绝非善类，他不想惹事，也惹不起了，

    牟吉故意的挡住了明羽的去路，依旧阴阳怪气的说，

    “明羽师兄的气息怎么还是这么虚浮啊？过了这么久，你的身体还是没有痊愈吗？墨冰上仙对外宣称说是你病了，敢问师兄，你这得的是什么病啊？”

    “让开！”

    明羽不耐烦的警告着他，那人却愈发张狂了，

    “这里是赤水河，又不是寒水阁，你摆什么架子啊？！凭什么你说让我就要让啊？！除非，靠你的本事说服我，师兄，咱们切磋两招怎么样？”

    赤裸裸的挑衅！明羽的拳头攥的嘎嘎直响，但还是忍了下来，他往边上挪了一步准备绕过牟吉离开这里，但是牟吉又不怀好意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师兄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反正你也不能练武了，莫不是，着急回去绣花？”

    “放肆！牟吉，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既叫我一声师兄，那便就该拿出你对我应有的尊重，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哟，师兄，别生气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我只是关心~~我见你都半年多了还是这么一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好奇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我呢略通医道，要不，给你瞧瞧？”

    “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开！”

    明羽眼眶通红，目露杀气，牟吉却不依不饶，依旧步步紧逼，

    “不知道墨冰上仙还留你在阁中为何？甚至还让你做着他的二弟子，你这个徒有虚名的二位还是让出来的好了！你身为阁中二弟子，可是连个比武大会都参加不了，拿不出手吧？墨冰上仙要你何用？依我看，应当是那墨冰上仙太仁慈，不忍心赶你，谁知你竟这么厚脸皮，赖在阁中一直就不走了，呵呵呵，不知廉耻！......”

    明羽大吼着挥起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牟吉一时疏忽，没躲过去，靠近鼻梁的位置一下子就渗出了血珠，他胡乱的抹了一把，然后啐在地上口唾沫，咬着牙抬起一脚结结实实的就踹在了明羽的胸口上，明羽站立不稳倒退两步，还未回过神来，自己的肚子上又挨了他袭来的一掌，顿时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喉头一阵甜腥，再然后，他的脑袋duang的一声被锤了一拳，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也嗡嗡的响，终于摔倒在了地上，牟吉走过来用脚踩着他的胸口，嘲笑着他说，

    “软脚虾，我这还没出力呢，你怎么就躺下了？真没劲，打你？我还不如打一只狗来的痛快！”

    明羽痛苦的蜷在一团，愤恨的说，

    “牟吉，你不要太过分了！”

    “哟，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

    他俯下身，踩在他胸口的脚慢慢挪到了他的锁骨处，

    “这样吧，你给我求个饶，叫我声爷爷，求我放了你，我立刻就走，怎么样？”

    “王八蛋！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要将你千刀万剐，你不得好死你！”

    “妈的，”

    蹲下来一拳一拳的锤向他的脑袋，肩膀，不一会儿，明羽就已是鼻青脸肿，

    “你修为武功尽失，张狂什么？！你不是很能耐吗，你站起来打我啊，站起来打我啊！”

    拳打累了，他换用脚，每一脚都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头颈肩上，明羽无助的蜷在地上掩面低吼，但是身上却使不出一丝力气，看着他张狂无耻的嘴脸，明羽真想立刻起身撕碎了他，此刻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没什么了，心理的无助感才是最致命的，生不如死，

    “住手！”

    一道白光而至，正在施暴的牟吉被光柱弹出好远，一口黑血从嘴里喷出，

    “明羽，你没事吧？！”

    许清羽及时赶来，他想要搀扶起地上的明羽，但是明羽见到他就像见到鬼一样双臂捂着自己的头脸，低声呜呜着不愿让他见到自己这个狼狈样子，

    “没事，明羽，哥来了，不害怕，你没有错，错的是他！”

    清羽恶狠狠的转头盯向牟吉，牟吉仿佛看见了死神一样，慌忙蹬着腿要跑，清羽伸出一掌将他捉住了，然后把他重重的丢在了明羽身边，冷冷的说，

    “跪下，道歉，”

    “是，是，”

    牟吉颤抖着跪在明羽身侧，磕着头，磕磕巴巴的说，

    “师兄，明羽师兄，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明羽眼睛通红，涌出泪来，又跟血混在了一起，苍白的脸上两条鲜红的血泪，额头，颧骨，鼻梁，均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一块红，一块青，一块紫，他满身都泛着杀气，翻身而起，一把抓起牟吉的领口，然后挥拳就往他的脸上打去，拳拳见血，不一会儿，他的整张脸便血rou模糊，

    立在一旁的清羽看着他这个样子心疼极了，他的情绪失控成这样，自己却一点也帮不了他，只能木木的看着他挥拳砸在牟吉的脸上发泄，可是自己不能坐视明羽做这么凶残的事情，本该上前阻拦的，但是他真不想，错在牟吉，不在明羽！

    牟吉不敢反抗，只得无助的扑腾着四肢，连连哀求，最后说不出来什么话，只得呀呀的叫喊，明羽还是在一拳一拳的捶着他的脑袋，砸不烂誓不罢休的样子，清羽看着他啼笑皆非的样子怕他再次走火入魔，丧失心智，便在旁边轻轻的劝着他说，

    “够了，师弟！停下来，够了，够了！”

    他好像没有听到，还是一拳一拳的锤着，清羽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拉开，这时一条寒光忽然冲着正在挥拳的明羽就袭来了，清羽手疾眼快，忙伸出一掌将那条寒光退散，但是明羽还是一声叫喊，随后放开牟吉，嘴里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此刻牟吉的脑袋已经称不上是脑袋了，像个血球，他被气浪震倒一旁，整个人像个死尸一般歪躺在地上，鼻子里吐着血泡，清羽也被刚才拿一掌有所损伤，但是还好，并无大碍，

    不管怎样，见墨风赶来，他还是施了一礼，

    “弟子许清羽，拜见墨风上仙！”

    “你们好大的胆子！”

    墨风一声呵斥，伸出一掌冲向明羽，明羽毫无反抗之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清羽赶忙迎上他的一掌，但终究内力不及墨风，所以被推出了好远，歪斜两步，差点倒地，嘴角缓缓流下一条细细的血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