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节
但是很遗憾。 显金摇头:“不行,我后几日都约了牙行,要去义顺坊和积庆坊看铺子。” 乔徽晓得显金一直有在京师重新开店的打算,也知道显金答应过朝廷她承担了交子用纸,便不再制纸,便有些好奇显金盘下店子具体做甚。 乔徽问过几次,显金都打着哈哈绕过去。 乔徽便不问了——家里有个商业女强人,便处处都是天大的商业机密呢! 乔徽“噢”了一声靠回去,爪子从显金的肩头滑到手腕,捏了捏姑娘软软白白细细的手腕子:“国子监在义顺坊,积庆坊官宦勋贵人家多,只是临街的店面很贵又少,若是公家的店宅务,租金要便宜点,但契书五年起签;若是私人的倒是能谈一谈首租的价格和时限,租金却贵很多。” 这些牙行和显金说过,显金点头,有些愁:“是的呀,粗略问了问牙行,一千尺朝上的铺子月租在十两至十五两浮动,签五年,加上给店宅务的佣金,就要一准给出六七百两;若找不到公家的店子,私家的起步也是三年签约,至少也是五百多两的支出……” 乔徽头一次见姑娘为钱发愁,觉得新鲜,笑得幸灾乐祸:“不是从熊府尹处讹了三千两吗?” 显金“啧”了一声:“你也太小看我了!” 显金把手从乔徽掌心一把抽出:“那是为宣城纸业商会讹的!早就规划好用在修路和漕运上了!我这看铺子是给自己看,能用公款吗!” 审计不查死她! 软香被抽开,乔徽手中空空荡荡的:“是我错——铺子,你先去看,看中的甭管是公家还是私人的,签几年都行,我这里封爵时,大长公主赏了五千两白银还有些黄金。” 乔徽福至心灵:“要不你都拿去得了?你管钱能生钱,放我这儿,我也没数,素日也不用。” 显金瞅了眼乔徽,身形向后靠了靠,舒舒服服地将头靠在她觊觎已久的胸大肌上:“你要我管钱,是要付佣金的!” 开玩笑,职业代理人佣金收费可不低。 乔徽:? “我尚且未找你要利息呢!”乔徽笑道。 显金也笑,笑过之后,神色自然:“我先去看看吧,若看中了,钱的事再想办法,我爹处应该有些私房钱,我娘也给我留了点钱物,实在不行再打你那五千两的主意。” 乔徽并不强求显金用他的钱。 虽然他的钱,这个说法,从根上就是错的。 但显金的想法,他也能明白一二——当了这么久的大女主,怎么可能拿男人的钱做本钱? 乔徽顺着就将话题扯远了。 与此同时,这厮的手也慢慢攻城略地,从肩上到腰上再到腿上,一边分心闲聊家常,一边手上十分灵活地伺候着显金面红耳赤、不得喘息,一边耳听六路关注着马车外的影子。 至忠武侯府,乔徽叫显金先回去,眉目如常:“京师指挥使司今日下午要点卯,我需去去。” 待二人分道扬镳,乔徽折身向东侧的义顺坊去,待穿过三个小巷后,乔徽面目肃然地凭立短巷之内—— 黑影,跟的不是他。 是显金。 乔徽朝天打了个响指。 刘珊瑚足尖点地,应声而下。 “这两日,调派三名哑卫围住侯府,再派三人死死跟在贺老板身边,时刻关注那个影子卫,若有希望便就地擒拿。” 乔徽顿了顿。 双方差距甚大,这个希望非常渺茫,就算打人海战术,面对不同层级的对手,亦无多少胜算。 乔徽看了眼天色,神容严肃。 “待我明日进宫,向大长公主禀明此事,看能否借调几名大内禁卫将此人顺利捉拿。”乔徽撩袍转身,快步往回走。 第354章 你要做啥 乔徽翌日向禁宫去,却与百安大长公主擦肩而过,侧身立于肃穆高挺的仪和殿外,络腮胡亮亮同乔徽咬耳朵:“……常宁王幼弟萧祈病了好些时日,据说站都站不起来,百安大长公主昨日出发去了甘肃,朝中都憋着没说。” 前常宁王萧越,便是百安大长公主的二嫁之夫。 乔徽蹙眸,神色晦暗不明。 亮亮压低声音:“可有急事?” 乔徽便将有武艺极为高强之人跟踪偷视显金一事言简意赅说完,亮亮气到揪胡子:“谁敢动我们竹竿子!” 乔徽:…… 显金一直叫络腮胡亮亮“藏狐”,且用芦管笔草草画了几笔线条画以作示意。 跃然纸上的宽脸眯眯眼、满脸鬃毛丧气狐狸,确实跟胡华亮有异曲同工之妙。 乔徽为了讨好显金,一直以“藏狐兄”代称胡华亮。 如今听“竹竿子”的绰号,乔徽称呼“藏狐兄”残存的愧疚也消耗殆尽了。 该! 就该叫你藏狐兄! 络腮胡亮亮眯了眯本就一条缝的小眼,“咱们进京之前摸排过京师的高手,大内禁卫里有七八个顶尖的,你所在的京师指挥使司虽是个富贵窝,却也有一两个不错的,其余勋爵、武将府上虽也有豢养死士,武功绝对达不到你说的这个高度……” 络腮胡亮亮不想思考问题,果断道:“从大内禁卫调拨两人保护我们竹竿子——若能生擒偷视者便生擒,若不能生擒直接砍死!” 乔徽思索片刻,轻轻颔首。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没必要再做试探,藏头藏尾便是鼠辈,直接斩杀最为便利。 乔徽起身向外走,络腮胡亮亮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还藏着三个绝顶的高手。 …… 乔徽从禁宫出来,一顶缀红缨罩烫金青布的枣红高头马车自崇明门外人街小巷里驶出,一把清亮娇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表哥!” 乔徽转头,见马车窗户里探出宁远侯三姑娘周亦雾,暂缓脚步侧身背手:“三表妹。” 周亦雾瞧上去对这次偶遇十分欢喜:“我刚去东边买胭脂来着!你怎么在这儿!”说着便极为利索地跳下马车,手里拎着两筒冰冰沁沁的竹筒,分了一只递给乔徽:“路过同顺路口买的,冰镇过的姜蜜水——这天气可真热!” 乔徽单手接过,眉目一凛,“嗯”了一声后道:“刚从宫里出来。” “那表哥把我送回家吧?”周亦雾眸色清清凌凌的,神容纯然:“看着天儿黑黢黢的,云朵儿也灰了,怕是有暴雨!” 一边说完,一边嘟嘟囔囔:“京师便是有些不好,一旦落雨,四处都拥挤,当下又繁热,人挤来挤去的……” 乔徽眸色晦暗不明又“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周亦雾小口啜了姜蜜水,满足地一声喟叹,又转头看乔徽:“你快喝啊,待会不冰了就不好喝了。” 乔徽看了周亦雾片刻,低声答一声“好”,便仰头喝水。 周亦雾心定了三分,又欣喜了三分:表哥并不喜甜,却肯喝她买的姜蜜水……——此事必成!舅舅与母亲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舅舅又向来庇佑母亲和父亲,一旦此事东窗事发,便是为了她这条命,怎么着她也能堂堂正正嫁进忠武侯府! 周亦雾便步履缓缓地往东城走,一路歪着头既说前日的捶丸,京中无一个贵家姑娘比她赛得更好,也缠着乔徽去街边的货郎担上买一只白泥捏成的不倒翁娃娃。 身后的乔徽随着她的步伐而行,高头大马套上的马车踢踢踏踏地亦缓缓行之。 不算太远的路程,硬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走至秋齐坊东廊头的宁远侯府,绕过二门,有一处偏僻的角门,白墙中剜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空挡用四四方方的木板栅门挡住,每日都在用,多是运送秽物和泔水。 周亦雾眼神瞥向那处角门,嘴里天真无邪地说着话:“前日在东郊草场,裴家的、龚国舅家的、承恩侯府的……十来家的姑娘都去了,我仍打了锤丸头一份……” “说过了。” 乔徽声音喑哑,双手背于身后,终于开口。 周亦雾怔愣之后,面颊陡生出不自然:“噢!噢——说过了吗?” 周亦雾余光偷偷瞥向乔徽,只见俊朗无双的青年人仍如闲庭信步般,不急不缓地走在身后,气质沉稳,眸光如炬,一抬眼就好像要将她看穿—— 该倒了吧? 黄参将说那迷药无色无味,入口只是有些微涩,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却偏偏力道大得连海里的大鱼都能迷晕过去,海上谋生的人常常把这个兽药灌进饵料里,若遇到大鱼上钩,不至于在鱼儿挣扎中将小船掀翻。 她特意算过乔徽的身形,也计算过崇明门至秋齐坊的脚程,下了恰好的剂量。 时间应该刚刚好才对? 人……怎么还没倒? 周亦雾心里有些急了,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马车,娇声道:“哎呀,我忘记买眉黛了!表哥再陪我出去买一螺青山黛吧!” 乔徽却不走动,静静地站在原地。 “你想做什么?”乔徽声音嘶哑,搭配上他毫无表情的脸,身后鲜血和人命累积而成的气势陡升:“下了药的姜蜜水、刻意拖延时间、算好时间在崇明门外等我……” 周亦雾后背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当即辩解:“表哥,你说什么呢!” “姜蜜水是冰的。” 乔徽冷漠地打断周亦雾的后话:“同顺路口距离崇明门至少半个时辰的路程,你在同顺路口买下再至崇明门,这冷饮浆水不可能还冰着——你在崇明门外等候多时,待听见我过乾和门的消息后,才在路边随意买的浆水。”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枪鱼散’,但你似乎忘了,我虽在福建只待了两年,却是从海盗堆里混出来的——这些烂药,我不用入口就知道是什么。“ “绕来绕去地走,是为了等药效发作吧?” “你企图把我迷晕,为了什么?” 乔徽眉眼冷淡,眼角瞥了眼马车,陡然发力,快步走至马车前迅速将车帘掀开。 车厢里躲着一个身量矮小却健硕的男人。 “黄参将?” 乔徽眉头紧锁。 第355章 是(3200 ) 车厢之中那个健硕低矮的男人,长着一张大嘴和两只鼓眼。 乔徽很熟。 宁远侯麾下的一员猛将,相貌不显,技艺一般,却胜在忠心和不要命。 缩在马车中的黄参将浑身一哆嗦,大嘴扯了扯,扯出一个娃娃鱼的笑:“如果我说,我坐错马车了,忠武侯你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