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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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难答转身的瞬间,剌弥已抽出腰中佩刀,直抵他的咽喉,神色之中满是压抑许久的狰狞:“父汗,您只以为厄弥勇如雄鹰,却不知您一直忽略的大儿子,也渴望翱翔腾飞!” 阿难答深深凝视着他。 难以置信,瞠目结舌。 杨无为见状,便说:“大汗,没想到吧,我军从未出过jian细,真正的叛贼出在峦骨军,此人还是你的亲生儿子。” 阿难答捂住心脏,几欲昏厥。 他部下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早已抽出佩刀与剌弥对立,有一老将说道:“大汗,此人不忠不义不孝,容我杀了他,替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说话间已从马背上跃起,眼看就要杀剌弥于马下。 剌弥以刀背相挡,他的副将大喝一声,举叉刺来,顿时把那忠臣老将一叉穿心。 剌弥得以逃脱,又对阿难答吼道:“时至今日,你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偏心厄弥,迟迟不肯立我为储!父汗,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也是跟随你浴血奋战的儿子啊!” 话已至此,剌弥声泪俱下。 阿难答却懊悔地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看向杨无为:“我阿难答英明一世,不料却遭自己儿子暗算,然今日之况,实乃咎由自取!我输了,我愿降。” 他眉宇之中满是决绝赴死的凛然:“但汗王之位不能落入剌弥这小人之手,我愿传位于三子厄弥,并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百年之内绝不进犯,请你保全我儿女和剩余将士的性命,否则我峦骨军哪怕只剩一人也要亡你大晏!” 说罢仰天痛呼,刎颈自尽。 剌弥大叫:“不要!!!” 可阿难答已血溅当场,跌马倒地。 一代草原英雄,就这样死于自己的宝刀之下。 杨无为嗟叹:“时也命也。” 他转眸看向呆滞于原地的剌弥,下令道:“活捉反贼之首,其余人若降,则性命可保,若抵抗,就地处死。” 剌弥大惊:“你们答应我要助我得到汗位,怎可出尔反尔!” 助你得到汗位? 倒不如杀你祭旗,以平峦骨人之恨,劝敌军快些归降! 杨无为依旧面含微笑,说道:“拿下。” “……” 铁甲阵阵,战马啼啼。 接连三日,晏军与峦骨军厮杀不断。 滚滚征尘如大漠孤烟,飒飒寒风如悲鸟呜咽。 往远看,荒山连绵,残阳如火。 作者有话说: 这些人的名字你们猜都是咋起的。 第49章 小学鸡斗嘴 ◎你自称为孤,我就自称为本宫◎ “太阳要落山了。” 江柍以手支颐看向窗外:“太阳已经落下三回了, 你说,你的殿下事成没有?” 沈子枭已走三日,她每天都被困在这客栈之中, 除了每日医馆来人为她请脉之外, 再未见过生人。 也不知外头现在是何情形。 白龙飞在桌前站着, 垂首不敢看江柍:“属下不知。” 江柍又问:“沈子枭走后我便在想, 他设计诱敌,绝非一日之功,我只问你, 你可知他是何时计划要去烧粮草的?” 白龙飞说道:“属下不知。” 江柍被窗外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寒噤, 又问道:“那你的殿下有没有告诉你, 他最迟何时会归?” 白龙飞把身子伏得更低,说道:“属下不知。” “不知不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江柍忽而拍桌大怒。 白龙飞看她一眼, 忙又跪下, 满脸正气说道:“请娘娘饶过属下。” 江柍拧了拧秀眉, 心里暗想,若是沈子枭成功焚毁峦骨军辎重,哪怕不再大张旗鼓攻打,峦骨军也是不攻自破, 日后晏军便能以逸待劳了。 可三日已过他还不回来,难道事败? 不。 江柍不信以沈子枭的能力会连个粮草都烧不了。 可若他未败, 又迟迟不归, 岂非还留有后招? 想到此处,江柍瞥了眼白龙飞,暗叹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可就这样放过他实在不解气, 便悠悠望着他说:“这三个问题, 你总要告诉我一个吧,不然,等沈子枭回来,我就说你轻薄于我,到时候看你该怎么办。” “不必了。” 门被人一把推开,撞到墙上,震得一声巨响,屋里人纷纷吓得回头看去。 沈子枭推门而入,看了江柍一眼:“孤已经回来了。” 沈子枭红袍金甲,束发金冠,出现在江柍眼前。 他看上去已经许久没有合眼,眼底一片乌青,下巴上也冒出一片短硬的胡茬,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显得憔悴,依旧神威逼人。 他的出现解救了白龙飞。 白龙飞跪着转了身,向沈子枭磕了个头,掩不住笑意说道:“殿下!” 有这么高兴吗? 江柍白了白龙飞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地把搁在罗汉床上的双腿放下,坐直了。 懒散说道:“回来就回来,本宫又不是没见过你。” 他自称“孤”,她便自称“本宫”,总归谁还没有个身份是不是? 沈子枭忽略她口中的讥诮,说道:“你方才对白龙飞说了什么。” 江柍直视他道:“忘记了。” 沈子枭走到她身边:“是吗,用不用孤帮你回忆回忆。” 江柍见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便生气,倏地站了起来,推他一把,说道:“你不用威胁本宫,本宫不是被吓大的。” 这一下却扯痛了伤口,她拼命忍住。 他淡淡一扫,轻嗤道:“还有力气动手,看来伤势已好。” 江柍转过头不看他。 跟在沈子枭身后进来的轻红见状便走上前,扶着江柍坐下,说道:“娘娘身子还未痊愈,不可动怒。” 江柍把脸一扬:“他不就是想来气死我么,让我死好了!” 沈子枭:“你……” 轻红忙挡在他们二人面前,对江柍说道:“娘娘又说气话了,您是如此聪慧之人,怎会不懂,殿下是怕您有危险才把您带出来的。” 沈子枭尚在气头上,只说:“你不用替孤说好话,孤不需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江柍原本被轻红劝住了三分,闻言怒火又起,只说:“轻红你无须拿话哄本宫,无论如何本宫都和这人恩断义绝了,绝无转圜余地。” 沈子枭闻言脸色骤冷,顿了顿,连连点头,拂袖而去。 白龙飞看了一眼江柍,也起身追随而去。 江柍冲着沈子枭的背影喊道:“你甩脸子给谁瞧,走了正好,本宫才不愿看你这张臭脸呢。” 轻红见状不由叹了口气,说道:“奴婢虽在客栈之中,却日日与殿下身边的人通信,娘娘如果还愿听奴婢一言,那奴婢就多说一句,把殿下这几日离开之后军中发生的事,给您讲一讲。” 江柍只闷闷生气,却并未阻止轻红接下来要说的话。 于是轻红把沈子枭使用连环计之事全数告知江柍。 原来此时峦骨部落已溃不成军,阿难答身死,剌弥和琥珠都被活捉,唯有厄弥正在自奄城中拼死抗争,两军僵持已有三日。 轻红说道:“您想一想,殿下诱阿难答进攻我军营寨,是何等的险招,殿下假借为您行医之名把您带出来,奴婢不敢说殿下没有拿您当幌子的意思,可就算娘娘不来,烧粮草之计也早已设下,殿下还是会借口离营,因此无论如何殿下都是挂念娘娘安危的,他不愿您深涉险境。” 她这话大有替二人劝和之意。 可惜江柍的注意力却不在这小情小爱上,她细细捋了捋轻红的话,问道:“你说纵使我不来,此计也已设下?” 轻红以为江柍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笑:“殿下以连环计攻破敌军之事早晚会美名远扬,怕是都会记入史书,奴婢岂敢造假?您想一想,殿下既让人在欢城外接应,便是早就得知峦骨运输辎重的线路了,此计也早已定下了。” 江柍默默良久,人若是舍掉感情,理智便都回来了。 她静下心来,把事情浅显梳理一遍,就知轻红所说非假。 却不知,沈子枭是拿她当幌子的念头更多,还是担心她安危的念头更多。 却不太重要。 她不愿想了,索性彻底沉默下来。 轻红见江柍已然平静,便让浅碧替她收拾行装。 安抚好江柍,她又来到沈子枭身边,劝道:“殿下何苦同娘娘置气,您这样不止伤了娘娘,更是伤您自己。” 沈子枭警告道:“轻红,此事不该你管。” 轻红闻言便屈膝行了一礼,语重心长说道:“奴才自知僭越,却不吐不快。方才见您风尘仆仆纵马而来,一脸的归心似箭,奴才便知您对娘娘是上了心的,不然自奄还未攻破,就算要接娘娘回去,也不该由您亲自来接。” 沈子枭打断她:“孤并未归心似箭。” 轻红只一笑,像秋日的水波般,温柔又宽容:“有些事,自己是不知道的。” 她分明看透了一切,姿态却并不咄咄逼人,反而十分循循善诱:“奴才知道殿下是气娘娘对您说出恩断义绝之语,可是您想一想,若非娘娘心里有殿下,又怎会在意殿下当日在厄弥王子面前说的话?”轻红轻轻点透他,“娘娘就是因为心里有您,才会希望无论何种情形,您都不要放弃她呀。” 轻红的话在沈子枭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