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暴雨
汤昳时跟着徐姮进了电梯。 这会儿的时间已经过了下班回家的点,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 徐姮似乎还在想一些别的事情,一进电梯就下意识地抬手准备去按负楼层,只记得要走停车场。 但汤昳时抢在她的前面,按了一楼的键。 徐姮抬头来看汤昳时,有点疑惑。 觉得今晚的他多了一点莫名又奇怪的强势。 如果不是面对面,而是像现在这样并肩站着,她竟然都需要稍稍仰头来看他。 大概他也和哥哥一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长大了。 然而汤昳时并没有回应她的视线。 只是看着那关拢的电梯门,好像目不转睛。 但门上映有两个人模糊的身影,一红一黑。 不能说靠得近,如果要牵手的话还得用拉这样夸张的动作。 但也不能说离得远,电梯门映出的影子正好把他们两个人都框在了里面。 徐姮本来以为他们会沉默一路,毕竟他们早就过了小学期间上下学天天见面还扭缠在一块打架的时候。 但汤昳时很快开了口: “我今天给你发过短信,问你想不想来我家吃饭。” “你没回……我妈才说要去你家叫你。” 徐姮今天的确没看手机。 更不会去看短信。 但徐姮不知道汤昳时到底是想解释什么。 他们两家也没到那么客气的地步。 “下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短信我很少看。” 徐姮随便回了一句。 她的注意力还在她兜里的手机上,怕徐渚还要坚持不懈地给她打电话。 不过他好像打了两次就停了。 如果是mama的话,估计得打到她接为止。 汤家的楼层并不高,电梯里这漫长的一两分钟也很快就过去了。 然而到了一楼,徐姮才见识到外面的雨势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好在这会儿不打雷不闪电,只是刮风刮得连雨都是笔直地往门禁的大门上砸,噼里啪啦。 徐姮看见汤昳时手上只有一把伞。 而她很明显看向伞的视线让汤昳时现在才回过了神,虽然徐姮什么都没问,但他在着急找补: “我爸把伞带走了,家里就只剩一把了。” 实际上他连家里到底有多少把都不知道。 在家里穿着球衣球裤的汤昳时明明看着就是透心凉的背心和短裤,但他的耳朵一直都很红。 入口的楼道灯比楼上的要亮许多,徐姮现在敢肯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红到徐姮看着就觉得热。 似是察觉到了一种怪异的氛围。 没有特别暧昧,却也有些过于热切。 徐姮虽然非常抗拒往那个方向想,但汤昳时什么都没说,她并没有什么自作多情的必要。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不到八点。 不到徐渚在电话里说的回家时间。 而且暴雨,公交晚点,打车很难,大概只会更晚。 于是在汤昳时推开门撑开伞的时候,徐姮乖乖地走到了他的伞下。 然而伞并没有很大。 想要维持刚刚电梯里的合适距离似乎不太可行。 徐姮瞥见汤昳时的左臂在淋着雨。 于是戴上了自己卫衣后面的兜帽,别开眼去。 又因为他只穿了个没袖子的空荡背心,徐姮只能伸手去揪扯他腰间的衣服。 想把他拉近一点。 至少不要当着她的面淋雨。 她会很过意不去。 “石子路有点滑。”徐姮把他忽然拉近之后赶紧解释道,“怕摔了,借个力。” 是小时候她吩咐命令他的语气。 但是徐姮已经打定主意。 下次绝对不会去汤昳时家里吃饭,也不会再和他单独做任何事了。 可是汤昳时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还嘴。 他今天晚上好像脑子搭错了筋,想法出格。 直接摸到徐姮抓住他衣服的手,按住了像怕她反悔一样,转而紧紧握住。 她刚刚拉了他一下,他现在还回来了。 他们以前就是这样。 所谓以牙还牙,睚眦必报。 于是现在他们在伞下几乎挨到了一起。 汤昳时的手很热。 徐姮的心陡然间跳得飞快。 和斜飘进伞底的冰凉雨丝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的温度。 突如其来的暧昧让没有任何经验的她措手不及。 徐姮曾以为自己很理智,就在刚刚。 还好戴上了帽子遮掩,不然她的脸绝对红到会冒热气。 黑夜混着乌云与暴雨,似乎连小区里的路灯都没有平时那么亮了。 汤昳时知道自己并没有在看路。 有灯没灯,也无所谓。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故事里的大灰狼总是会去截走在半路上的小红帽。 看着贴在他身旁戴了红色卫衣帽的徐姮。 在低着头看路走路的她明明只能让他看见一点点鼻尖。 却已经理解了。 很可爱。 cao,太他妈的可爱了。 汤昳时在这一瞬间甚至想把徐姮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让她摸一下他现在砰砰而跳的心。 “蛾子。” 忽然想对她说什么。 忽然很想让她知道。 不,一定要让她知道。 可是徐姮却也在这时挣开了他的手。 一下从伞底窜了出去。 此刻的汤昳时才知道看路。 只不过还是追着她的方向去的。 已经到了她家楼下,他们住得很近。 他好像是头一次知道这个遗憾的事实。 这伞下的时光似乎只有眨眼片刻,他连她冰凉却又柔软的手都没能暖热。 但能永远忘不了。 汤昳时看着取下帽子之后,头发有些乱蓬蓬的徐姮。 她在兜里一边找着钥匙,一边在朝他挥手,说: “你回去吧,今天晚上谢谢你和郑阿姨了。” 不,他们刚刚牵过手了。 他不想听这种客气的话。 和他说点别的吧。 汤昳时的心就像徐姮此时的头发一样,乱乱的。 仿佛如果不说出来,他绝对会被憋到想吐血。 再次叫她: “蛾子……” 然而这一次。 他还是没能说出来。 徐姮手里的钥匙还没插进锁孔,大门直接从里面被打开了。 啊,是她哥哥。 好像专门在这里等她。 看来没法送她上楼了。 “去哪了?” 拉开门的徐渚嘴里虽然说着问徐姮的话,但眼睛却瞥过了在不远处撑着伞的汤昳时。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徐姮很明显有些讶异。 然后什么都没答,直接擦过徐渚身旁,走进楼里去了。 汤昳时察觉到了这对兄妹之间的疏离氛围。 但是理所当然,他并不感觉奇怪。 汤昳时帮徐姮解释道: “我妈今天晚上叫蛾子来我家吃饭,下雨了我就送她回来。” 徐渚冷冷淡淡地留了一句: “哦,麻烦了。” 即使他也很客气。 然后把门关上了。 但汤昳时觉得徐渚很有可能还和小时候一样。 非常讨厌他。 毕竟他还记得小学那会儿,徐渚在等徐姮逛文具店,他也在等。 她爱买那些漂亮的笔和橡皮擦。 那时的徐渚突然煞有其事地对他说: “不要再和我们一起玩。” “我meimei和我说她不喜欢你,一点都不。” 那天他是一个人回的家,在徐姮从文具店出来之前就先跑了。 只是怕她再对他说一遍一模一样的话。 那晚没吃晚饭,难过到吃不下任何东西。 明明想的是把徐姮叫出来问个明白,甚至还想直接去她家敲门。 但写着作业还差点写哭了。 电话没能没打出去,他连自己的房门都没出。 还好第二天那只飞虫虫又来叫他一块上学了。 那些只是徐渚的一面之词,他被骗了。 讨厌他的人是徐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