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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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忽然自嘲一笑:“不过是小伤,她心疼我作何。” 楼倚山忙着倒腾手中瓶瓶罐罐在配药,他头也不抬道:“姑娘家都是心软的。” “若殿下伤得极重,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我看宫中那些个娘娘们,但凡陛下有个头痛脑热,哪个不是上赶着送汤送药的,有些个分位不够见不着陛下的。” “还时常愁得暗自落泪。” “呵”裴砚冷冷笑了声,分明是不信。 楼倚山就举例道:“别的不说,就拿沈家那位沈大姑娘来说吧。” “在汴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心善。” “又得太后娘娘和宫中贤妃的喜爱,听闻有次大皇子习武时不小心受了伤,沈大姑娘瞧着大皇子手腕上的伤口,足足落了三回泪,才勉强止住。” 沈家那位? 沈樟珩的女儿? 裴砚眸色有瞬间凌厉闪过。 他忽然抬眸瞥向楼倚山,语调平静得有些可怕:“沈大姑娘芳龄几何?” 楼倚山错愕:“你可是娶了妻的人,打听沈大姑娘年岁作何?” “说。”裴砚语调冷冷。 楼倚山想了想:“听闻沈大姑娘年方十七,是冬月出生的。” “冬月么?” 裴砚忽然就笑了,他紧绷的唇瓣抿着冷意,眸色深深:“按照沈大姑娘的年岁算。” “沈樟珩十八年前失踪一整年,被找回府时又重伤昏迷半年。” “他最初回府的时间是十七年前的猛秋七月。” 裴砚神情似笑非笑。 楼倚上眼睛睁大,顾不得手里的瓶瓶罐罐,屏住呼吸道:“沈大姑娘十一冬月就已出生。” “那沈大姑娘根本就不可能如传言那样,是他府中已娶的,据说身份不详出生不高的妻子,难产留下的孩子。” “那时候沈樟珩根本就不在沈家。” “不愧是沈家,有沈老太夫人坐镇,果然做事滴水不漏。”楼倚山苍白唇色,因为激动抿出几分血色。 他把手里配好药的瓷瓶,往裴砚书案上一放:“这里头是我新配置的金疮药。” “你寻常也不许人近身。” “那伤你就自己想法子处理后,再让嫂夫人帮你换药包扎吧。” “姑娘家都心软,嫂夫人瞧了必然心疼几分。” “沈家的事,我得查清楚才行。” 楼倚山留下伤药,抱着地上药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头下着小雨,山苍见他出去,赶忙举了油纸伞上前:“楼大人,您的伞。” 楼倚山一手抱着极为沉重的药箱,另一只手接过伞,轻轻松松一点不像体虚病重的模样。 山苍脑子怪异一闪而过,随口道:“楼大人,今日瞧着身子骨好了不少。” 楼倚山当即撕心裂肺咳了一声,那伞在他手中霎时变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恶狠狠回头,朝山苍道:“怎么可能。” “我这从出生就有的旧疾,常年病得厉害,近来更是病得命悬一线。” “我身体不太好的。” 春风化雨,这一落,就是细细碎碎连着几日。 林惊枝睡醒时,已快接近晌午。 孔mama和晴山小心伺候她起身去耳房里沐浴许久。 等穿了衣裳,梳好发髻时,林惊枝浑身软着,昨夜被裴砚撞得不剩一点力气的四肢,才渐渐缓和过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裴砚似爱极了她如银似雪的背脊。 每每与她做时,总要在她背脊上留下浅浅的,如桃花般绯色靡艳的齿痕。 昨日的齿痕顺着她漂亮精致的蝴蝶骨往上,透出衣襟连那白皙后颈,都不可避免带上几许红痕。 好在春日寒凉,又接连下着雨,林惊枝就起身去箱橱里挑了个,雪白狐裘皮子做的围脖,压在白皙脖颈上,遮着下头绯色红痕。 绿云提着食盒进来,动作小心又谨慎,午膳就摆在暖阁旁的黄花梨木八仙桌上。 “少夫人,该用午膳了。”孔mama和晴山伺候的动作,比起平时,今日多了几分拘谨。 林惊枝略感怪异,接过孔mama递给她的小半碗什锦鸡丝粥,拧眸问。 “可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瞧着晴山和绿云今日都不太对。” 孔mama浑身一僵,只得轻声劝道:“少夫人先把午膳用了。” “用了膳后,老奴同少夫人禀告。” 林惊枝捏着汤匙指尖微微泛白,她抿着唇没说什么,心底忽然一动,当即放下瓷碗站了起来。 没有一丝犹豫,抬步就往屋外走去。 廊庑下,春雨细碎随风飘摇,云暮白着脸就跪在那里。 他本就年岁不大,再加上骨架瘦小,生了张唇红齿白格外讨喜的娃娃脸,这会子狼狈模样,震得林惊枝豁然抬眸,看向孔mama。 “怎么回事?” “云暮犯了何错?” 孔mama僵着身体道:“回少夫人,是郎君吩咐的。” “昨日云暮伺候不周,没能阻止少夫人进宫,按照府中郎君定下的规矩,自然得受罚。” 林惊枝白皙指尖微蜷,她嗓音极冷:“云暮跪了多久?” 这瞬间,廊庑下静得落针可闻,只剩孔mama微微发紧的声音。 “从昨夜开始,直到少夫人睡醒。” 林惊枝眸光震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暮跪着朝林惊枝行礼道。 “少夫人不要怪主子,是云暮伺候不周。” “等云暮领了罚,就回去。” 林惊枝胸口起伏,显然是气狠了。 她冷冷扫了眼院子四周屏声静气,躬身立于一旁的下人。 “郎君现下在何处?” “让他来见我。” 第43章 院子里,丫鬟战战兢兢立于角落,就连孔mama都不禁垂下眼眸。 在这新宅内院,除了林惊枝从河东裴氏带来的孔mama、晴山还有绿云三人外,剩下的都是汴京新置的丫鬟婆子,都是早早挑选好,早些年就由专人开始严苛教导规矩的下人。 她们不可随意打探裴砚行踪,打探者死,这是裴砚定下的规矩。 院子里,这一刻静得惊心,只有偶尔几声水珠从檐上坠下时,砸出的声音。 林惊枝眸光沉沉,慢慢扫过廊庑四周站着的下人。 “少夫人饶命。” “奴婢不知。”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哗啦啦一下子,婆子丫鬟跪倒了一片。 “少夫人,郎君在书房。” 内侍山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带着人,小跑着上前朝林惊枝行礼:“请少夫人稍等片刻,郎君在处理事务。” 林惊枝见到山苍,沉冷的眸色略有缓和。 她伸手指着依旧在地上跪着的云暮:“我也不必等裴砚来。” “请把云暮扶去休息。” “我既已醒来,云暮也不必在廊庑下跪着。” 林惊枝提出的要求,并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不想山苍却朝林惊枝摇了摇头,拒绝道:“少夫人,属下抱歉。” “按照主子的要求,云暮要领完罚才能回去。” 林惊枝袖中捏着绣帕指尖有瞬间发紧:“不是跪了一整夜了?” “裴砚他还想如何惩罚云暮。” 山苍面无表情道:“坏了主子定下的规矩,念及初次,罚二十鞭以儆效尤。” 林惊枝闻言,原本带带着几分粉润血色的面颊,瞬间苍白。 她豁然抬首,眼眸中震惊神色不言而喻:“让裴砚来见我,现在就来。” “是。”山苍朝身后跟着的侍卫低声吩咐,马上有人行礼快速离去。 可林惊枝心口压着的一口气,还未松完,就见山苍已经从袖中掏出一条漆黑无光的鞭子。 那鞭子应该是提前用凉水泡过的,看着像阴冷恐怖的毒蛇,不过是一眼就让人心生恐惧,背脊发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