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适应

    姚歆睿和贺佳琪在几个月的互相折磨、互相伤害后，渐渐地，她们找到了适合彼此现阶段的相处模式。

    她们是爱人，不是恋人；

    她们是闺蜜，不同于其他人；

    她们是姐妹，没有血缘胜似血亲；

    她们是朋友，将彼此的眷恋埋在内心深处。

    她们的关系总是无法用语言确切的描述清楚，可失衡的天平倒也渐渐找回平衡。

    两个人依旧爱着对方。体谅和包容，替代了责怪与埋怨。随着时间的推移，姚歆睿也接受了两个人和平温馨的日常生活。

    一年的时间转眼即逝。

    对于爱而不得的她们来说，摸索了那么久，相爱了那么久，伤害了那么久之后，终于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又不可替代的人，只不过在两个人的关系里不再有任何的越轨行为。

    她们甚至没有分手的吻别，没有为这一段美好而短暂的亲密关系完美地画一个句号。就如同这段亲密关系毫无征兆的开始一般，贺佳琪和姚歆睿选择了让这段亲密关系顺其自然悄无声息的结束。

    两个人没有向生活妥协，只是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到了高考之后。她们都抱着希望：那个时候如果两个人的爱还在，那么就可以一起离开了呢。

    姚歆睿和贺佳琪两个人的生活一年之后变得像其他高中生一样平淡，三点一线，开始了真正的高中备考生活。单调无趣紧张的生活里，作为班长的姚歆睿开始重新担负起班级事务，同时姚歆睿第一次滥用了职权，将贺佳琪的座位调换在自己身边，成为同桌的她们，是彼此生活和感情里最重要的支撑。

    高二文理分科，姚歆睿的文科一直很强势，贺佳琪却是更为擅长理科。

    姚歆睿的父母、家人、七大姑八大姨多次劝阻无效，没能拦得住姚歆睿选择理科的执着。姚歆睿的解释里原因眾多，可她自己清楚最重要的无非是不想离开贺佳琪。姚歆睿明白，选择文科就意味着转学，那个时候再想要保持和贺佳琪的联系，就太难了。为此姚歆睿忽略所有自己的劣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理科。

    自然，贺佳琪还是陪在姚歆睿身边。

    对比起贺佳琪在理科方面的优势，姚歆睿那个时候的学习效率和聪颖程度像是掉入了深渊。之前落下一年的功课和心情波动，无论姚歆睿怎么努力都收效甚微，註意力难以集中，成绩一直处于中下游。

    数理化也是姚歆睿最头痛的科目，心急如焚的她会烦躁，会失去耐心，会闹情绪，会发脾气，会自卑......陪在她身边的贺佳琪依然像曾经一样百依百顺，给姚歆睿耐心地讲解破题方法。

    低落的时候安慰她，失望的时候鼓励她，无助的时候拥抱她。

    贺佳琪与此同时明白其实她在赌博，赌赢了两个人有未来，赌输了两个人就此别过。她丝毫不敢松懈，异常努力，成效明显，成绩慢慢恢復到名列前茅。

    姚歆睿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现在给不起贺佳琪任何承诺，就连好好学习都成为了一纸空谈。她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有贺佳琪陪着的每一天，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怕。

    她们还是恋人的时候，没有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承诺，却也有着一辈子的誓言，打过勾勾的誓言。「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叫一辈子。」这是《霸王别姬》中的经典台词。贺佳琪最爱「哥哥」张国荣，两个人一同看电影的时候，姚歆睿就深深地记下了这句台词。

    一辈子的誓言，在那个不能谈情说爱，物质基础薄弱的年代，两个人无法兑现。她们就把这一辈子押宝似得押在了未来，也押在了等待。等未来，两个人都被燕北大学录取，拥有了理想工作，也许两个人就可以在一起一辈子了吧，对不对？

    姚歆睿的成绩完全没办法提上台面，贺佳琪依旧每一天都在鼓励姚歆睿。

    在贺佳琪的心中，姚歆睿一直都是曾经那个戴着光环的小天使，一直都是最棒的。姚歆睿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也从未改变过。姚歆睿那每一天被贺佳琪灌输的满满自信，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消失殆尽。那个时候姚歆睿唯一的安慰便是贺佳琪的不离不弃，虽不似曾经的甜蜜，但贺佳琪作为bestfriendforever还是拥有了彼此最美好的年华。

    高中的生活节奏很快，转眼来到了高二下学期。

    无论怎样自欺欺人，姚歆睿都已经明白，自己名校的梦想基本破灭，无法实现之前承诺过贺佳琪的诺言：「一定要好好的，燕北大学在等我们。」自己两年里的无奈与纠结，怨恨与郁结使自己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极端，越来越阴郁，而这样的自己更是羈绊了陪伴在身边的贺佳琪与她的未来。

    世间的事情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合与必然，在姚歆睿纠结不清的同时，贺佳琪也听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消息。

    还记得贺佳琪为了姚歆睿生日和父母做的交易吗？

    贺佳琪一直在赌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未来，更是自己的未来。

    父母当时同意姚歆睿来家庆祝生日的前提是：贺佳琪高二下学期参加雅思和ap考试，如果被录取，高三直接跳过，既节省了时间，还避免了和姚歆睿接下来的纠葛生活。贺佳琪点头同意了，只是没想到父母真的实施了计划。如今自己已是箭在弦上，考试确认函父母都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一直瞒着姚歆睿的贺佳琪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一五一十地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姚歆睿。姚歆睿说她没哭，只是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而已。

    尽管姚歆睿在贺佳琪面前还是那个幼稚天真、孩子气的她，可她明白这个机会对于贺佳琪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和珍贵。那个年代不容易争取到这样的机会，更是需要强大的经济后盾，出国留学也一直都是贺佳琪深埋在心底的梦想。如果自己无法与贺佳琪一起进入燕北大学，那么放贺佳琪去追逐梦想是最好的选择。

    稍稍成长的姚歆睿，开始尝试不感情用事，却依旧无法接受贺佳琪马上要离开她的事实，再一次陷入痛苦和难过之中。17岁的姚歆睿终于学会了在爱人面前加以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表现的不再那样明显。

    贺佳琪为了备考雅思和ap考试，学习压力瞬间递增。上课聚精会神听课，下课一心一意刷题，仅仅剩下一点点喘息时间用来陪姚歆睿。

    当姚歆睿看着身旁忙碌的贺佳琪，脑袋里回放的都是那段不管不顾的、甚至相爱相杀的时光，耳机里回放着的是孙燕姿的《我怀念的》：「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我怀念的是一起作梦，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我记得那年生日，也记得那一首歌，记得那片星空，最紧的右手，最暖的胸口，谁忘了。

    我怀念的是无言感动，我怀念的是绝对炽热，我怀念的是你很激动，求我原谅抱得我都痛。

    我记得你在背后，也记得我颤抖着，记得感觉汹涌。

    最美的烟火，最长的相拥，谁爱得太自由。

    谁过头太远了，谁要走我的心，谁忘了那就是承诺。

    谁自顾自地走，谁忘了看着我，谁让爱变沉重，谁忘了要给你温柔......」

    相比姚歆睿的伤感，贺佳琪每一天都会抽出短暂时间陪着姚歆睿，总会给姚歆睿相似的安慰：「别担心，睿睿，我不一定会离开啊，我不一定能被录取啊，还有很多的不确定，对不对？我们也许还是可以一起去燕北大学的呢。」

    这样善意的谎言在姚歆睿看来，徒增伤感罢了。她知道，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待贺佳琪离开，自己一定会很难适应没有她在身边的生活。即使不再是恋人，贺佳琪的身影依旧遍布她生活的所有角落。她的突然离开，自己的心一定会被掏空掉，无所适从，那么就成熟一点，让自己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姚歆睿学会了为贺佳琪设身处地地着想，自己的存在一定会让已经身心俱疲的贺佳琪分心伤神。贺佳琪已经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如今也是时候放开她的小琪了，让她做最重要的事情，让她结交更多的朋友。

    七个月同桌生涯之后，姚歆睿再一次利用班长的优势，适时「发配」了自己深爱的贺佳琪。让她加入另一个学习小组，小组中的成员成绩尽管不是最拔尖的，但男女比例均衡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深思熟虑过后，姚歆睿分配了贺佳琪的座位，意在让贺佳琪在最后的高中时光中，可以享受一下生活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的日子。

    姚歆睿一直觉得：贺佳琪，值得更好的。尽管，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贺佳琪想要的。

    当贺佳琪与姚歆睿的座位分开之后，实际距离远了，可姚歆睿分明可以感受到贺佳琪比被自己锁在身边的时候更加快乐和放松。

    「如果她幸福快乐，就值得了。」姚歆睿只希望最后的几个月贺佳琪能够过的舒心，就是自己最大的渴求。

    一直都没有表现出不满的贺佳琪，几周之后，突然问姚歆睿：「睿睿，你为什么要擅自调开我的座位，逼着我离开你吗？」

    姚歆睿隐藏了自己的想法，找借口道：「小琪~那不是我的决定啊，那是蒋老师的想法呢，想让你好好学习的吧。」

    贺佳琪撇了撇嘴道：「我才不相信你，明明就是你存有私心！摆脱了我，现在终于可以和初中暗恋的小女生坐在一起了吧？！」姚歆睿不知道贺佳琪是不是因为自己逼着她离开了自己，有着不满，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得出的结论竟是让姚歆睿哭笑不得。

    姚歆睿第一次没有解释，不再申辩，默认了。如果这是贺佳琪能接受的解释，那最好的结论就是它，不是吗？贺佳琪不知道的是，关于座位，姚歆睿当时还是留了小心思。她让贺佳琪坐在了一个自己永远可以从座位上一眼看到她的位置上。这样以来，自己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目光随时锁定在贺佳琪那里。

    姚歆睿其实随时关註着贺佳琪，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言一语，远远地看着如此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贺佳琪，姚歆睿在心里总会不自觉的吃醋。有时也会想为什么自己要把她推开呢？可看着笑容越来越多的贺佳琪，反而觉得一切都值得。

    时而，贺佳琪像是能够感受到姚歆睿的目光一样，很自然的回头，刚好与姚歆睿的目光相遇。彼此扬起嘴角，对视几秒，再低头继续刷题。

    两个人如同从前一样，默契到可以读懂彼此的唇语，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诉求。

    多年后，姚歆睿依旧怀念那时两个人的心有灵犀，贺佳琪是唯一一个即使她不说，都会懂她的人。

    在姚歆睿可以称之为青春的岁月里，贺佳琪一直是最懂她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在两个人之间，语言都变得多余、繁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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