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逢

    *15岁

    高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对于姚歆睿和贺佳琪来说，她们的命运罗盘开始转动，两条平行线渐渐有了下一个交点。

    有人说过，「人世间的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她和她，那一年，15岁，再次相遇。

    *姚歆睿

    对高中生活充满了期待的姚歆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父母想要让她走读的计划。

    她想要一个人去适应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啟一个崭新的人生阶段。

    虽然父母的提议她很心动，因为走读可以有许多和父母相处的时间。

    姚歆睿很小的时候，父母的工作极为忙碌，时常不在身边，也就使得她慢慢地越来越独立。

    刚开始的时候，年幼的姚歆睿很委屈，抱怨爸爸mama不似其他父母那样陪在孩子身边。

    后来渐渐习惯成自然，她便也不再苦恼，反而锻炼了她超强的独立自理能力。

    如今十五岁的她更不需要父母cao心，遇到人事物，独立思考，自主决定。拒绝父母提议，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她更想要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磨练一下自己，让自己为未来打好基础，尽快融入集体生活。

    姚歆睿甚至在爸妈面前夸下海口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高中三年，我一定不会走读的！」爸妈只好无奈地接受：「什么时候想回家了，随时去接你。」

    开学报道当天，爸妈略有不舍的把姚歆睿和她的日常生活用品一起「运」到了学校。看着其实还是孩子的姚歆睿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新的主场。

    几秒之后，姚歆睿mama红着眼眶对着姚歆睿爸爸说：「你说这么多年，我们尽可能地培养她独立的个性，就是为了她可以早早独立。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准备好了，我们却没准备好放手。」

    姚歆睿爸爸偷偷瞄了一眼姚歆睿，搂着mama回到了车里说：「算啦，孩子大了，总会离家的。况且过一段时间，功课紧张，她可能就想家了呢，那时候我们再接她回来。」

    姚歆睿在新的寝室利索地打理好一切，给mama发了信息以示安好，便走去教学楼找班主任报道去了。

    省重点尖子班的班主任名声在外，口碑全省闻名，不仅教学实力没得说，更是出了名的严厉。

    姚歆睿早就听说过这个老师，打从心眼里佩服，却也有一点点紧张。

    从小就被各种老师捧在手里的姚歆睿，偶尔在校园里恃宠而骄，耍耍小脾气，却因着各种宠爱享受着特殊待遇。

    如今遇到这个新班主任，她心里还真有点打鼓，想要早早地去报道，不希望留下坏印象。

    姚歆睿轻松地找到了她未来学习生活的教室：高一一班。顺着视线看过去，班主任在教室中央正襟危坐，等着学生们来报道。

    班主任姓蒋，看起来四十五六岁，个子不高，身材匀称，姣好的面庞与精致的妆容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总是带着和蔼的微笑，可是眼睛里透露着的严谨和睿智，让人肃然起敬。

    姚歆睿不知怎地就很喜欢班主任的气场，感觉和自己的性格很搭。其实，暑假的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希望拥有一个平淡的高中生活。不想要继续做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想谈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纯粹的学生生活，偶尔陪陪父母就好。

    如果可以，像同龄孩子那样做做梦，开心多一点，压力小一点。

    很多同学羡慕姚歆睿的生活，如天之骄子一样的她。这么多年，谁都没有看到过姚歆睿的阴沉或是低落，姚歆睿从来都将积极阳光的一面示人，却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内心的纠结和痛苦。

    其实，如果她可以选择，她不想要当别人家的孩子，她只想要做普普通通的学生，平平淡淡地成长。可是自己的性格使然，她太要强，太自律，做事就要做的像样。在姚歆睿的字典里没有敷衍，如果得过且过，倒不如不做。

    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做好每一件事。慢慢地，潜力被挖掘，一发而不可收，就渐渐变成了别人口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孩。

    当她被他人的期望推上那个光环环绕的位置，她才发现，很难再从那个位置走下来，便只能更加努力，更加拼命地去追逐下一个目标。

    当她回过头时，发现自己走了太远太远，远到她忘记顾及自己内心的感受，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忘记了享受童年短暂的时光。

    在她十五年的记忆中，只记得自己背负了太多的期望，不可以也不允许自己背离那些一个又一个所谓的梦想。

    而如今的高中，是另一个新的开始啊，可不可以让她任性一次……她不再想当班长，不再想当课代表，不再想当主持人，不再想当乐团指挥，不再想参与过多的业余活动，也不再想当学生会主席……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愿意默默地蜷在角落里，读书写字，做好功课就好。未来还长，她想要一个安静的时光为大学做缓冲。所以，高中三年，她，只想做自己。

    想着想着，姚歆睿发现班主任在看她，她自然地走进教室打招呼说道：「蒋老师好，我是姚歆睿。」

    班主任不快不慢的回復道：「你好，歆睿，早就听闻你的名字，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姚歆睿内心有一点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迎着班主任的眼神，露出她多年训练出来的自信笑容开玩笑地说道：「蒋老师，过奖啦，我希望您听到的不是我有多地么不服管教。很荣幸能有机会在未来三年听从您的教诲。」

    报道手续办妥，姚歆睿准备离开。

    在姚歆睿转身道别之前，班主任向她伸出手，说：「歆睿，高一一班欢迎你，不要让我失望哦。」

    姚歆睿伸出手回握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蒋老师，我会尽力的。」

    说完，转过身地姚歆睿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苦涩，心想可能又要对自己食言了，见面之前所想就当是在做梦吧。

    因为，她看到了班主任眼中对她的期望。

    姚歆睿突然觉得有点闷，快步走出教学楼，出去透透气，顺便逛逛校园。

    走到广场的时候，中央喷泉刚好为了迎接新生而开放，冲天的水柱好像冲刷了刚才短暂的小郁闷。姚歆睿扬了扬嘴角，新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啊，期待更多的精彩，所以为何不勇敢拥抱生活呢？！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并没有看到远处为她脸上明媚笑容有了一刻短暂停留的身影。

    *贺佳琪

    因为出门前和父母的小争执，贺佳琪和爸妈走进校园的时候，气压低低的。

    父母想让她走读，她却想要暂时摆脱父母的掌控，体验一下高中的集体生活，哪怕只是一个学期也好。

    最终，当她倔强地关上门，想要自己去报道的时候，父母妥协了。他们告诉她，只做尝试性试验，时限一学期。

    如果效果不理想，或者有任何突发状况，试验立刻停止。校外的房子也早就为她的走读生活准备好，随时拎包入住。

    贺佳琪默默地点点头想，哪怕一学期，短暂的自由，也是好的吧。

    贺佳琪家世代从政，有起有落，祖父更是在政界沉浮。父亲最终凭着不懈努力，脱颖而出。如今也是独掌一方，父亲主外，母亲为了让父亲安心，倾尽全力将家里内部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

    正是因为如此，贺佳琪的家教极为严格，不允许出任何差错，甚至连整个人生都有所安排。

    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

    贺佳琪不理会校园里自己的流言蜚语，其原因也是因为她希望父母能够听到，可以从她偽装的叛逆里看到她的无力挣扎，然而收效甚微。

    对于贺佳琪来说，能够短暂脱离父母庇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奢侈的。「一个学期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可以贪心，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她悄悄地想。

    闷闷不乐的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父母后面，没有什么心情去观赏气势磅礴的建筑与优美风景结合的校园。

    正在走神的她被喷泉的水声打断，皱着眉，轻咬着嘴唇抬起头。

    忽地，就被远处站在喷泉旁默默出神却面带微笑的人所吸引。

    那阳光的微笑，和对未来有所期待望向天空的眼神，瞬间缓解了自己的不开心，竟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贺佳琪回过神来想，「那个人是姚歆睿？好久不见，竟又挺拔了不少，嘴角的笑容依旧动人。这个人是吃蜜糖长大的吧，怎么什么时候都笑嘻嘻，不会有心事的样子。」

    父母看到贺佳琪停住了脚步，急忙围过来问是不是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贺佳琪回过神，摇摇头说没事，想要看看校园风景而已，之后快步走进了教学楼。

    父母带着她在高一一班门前停了下来，她听到父亲和班主任说：「蒋老师啊，好久不见，一切都好吗？以后我们家佳琪就拜托你了，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和我们沟通啊。」

    因着父母一直在身边，她也没有过多的机会和她的班主任进一步接触。只知道她姓蒋，蒋老师的丈夫和父亲也是渊源不浅。但看着蒋老师，总是觉得这位蒋老师不似其他人对父亲又敬又怕，而是不卑不亢。分寸把握的刚刚好，不远不近，礼貌而不失亲近，贺佳琪不免对班主任有了一丝好感。

    班主任将花名册交给贺佳琪，让她看看有没有之前熟识的同学，并且确认签字。因为时间还早，还没有很多学生前来报道。她一眼就看到隔着她名字上面几行有着一个秀丽的签名：姚歆睿。

    贺佳琪拿起笔，不经意地在自己名字旁不大不小地签了名，一如既往地好看。看着自己的签名，心情竟慢慢好起来。

    毕竟练了那么多年的书法，功夫不是白下的，好像是比姚歆睿的名字签的好看一些呢。她没发现，为什么自己脑袋里的想法突然地和姚歆睿纠缠在一起。

    待父母与班主任告别之后，她礼貌地和班主任说：「蒋老师，谢谢您，以后的三年，麻烦您了。」班主任露出与父亲交谈时更为亲和的微笑说：「佳琪，不用客气，高一一班是一个大家庭，互相帮助。」

    随后，贺佳琪和父母走出教学楼。一顿千叮嚀万嘱咐之后，贺佳琪终于短暂告别了父母。因着自己的行李箱父亲已经着人送到了寝室，自己便想要随便走走。

    盛夏八月，云滨市虽然炎热，但阵阵微风也足以缓解浮躁的情绪。

    林荫小道上，听着知了聒噪地喊着热，柳枝在微风中摇曳。贺佳琪抬头望向天空，是她最爱的顏色，闭上眼睛享受仿佛停下来的时间。

    伴着缓慢深长地呼吸，贺佳琪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再没有之前与父母在一起的压抑与初见班主任的紧张。

    张开眼睛，再一次看到前面有点熟悉的身影。那一刻，不知道是她发现了她，亦或是她发现了她，两个人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楞了一下，随后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一样对着对方灿烂地笑了。

    对于那初中唯一一次与贺佳琪的交集，姚歆睿的记忆早已模糊。

    命运总会安排无数次的偶然，最终註定似的演变成必然。姚歆睿承认，在看到贺佳琪笑容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悄然地在心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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