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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京一梦 第73节

    兰烛脑子里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些短路。

    她跟江昱成重归于好后,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唉。

    突然说到要结婚,还有点突然呢。

    兰烛说的磕磕巴巴“啊、这个、这个我们暂时、暂时还没有计划呢。”

    这话一出,连能言善道的蒋师母都有半刻的语塞。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江昱成,再看了一眼一脸真没这想法的兰烛,心里捣鼓了一番。

    什么情况,莫不是这两个孩子,还没聊过这事

    那她是不是多嘴了。

    她拧着眉头在那儿看着,忽见江昱成抬眼,手握着虚拳,掩盖着嘴在那儿咳了几声。

    蒋师母一眼就看懂了,她忙拉起蒋伯伯的袖子,“哟,厨房炖了鸡,我得去看看。”

    蒋伯伯被拉得一脸莫名其妙,他疑惑道,“厨房不是有李婶看着嘛……”

    “去就去,你废话这么多。”蒋师母不由分手地就拉着蒋伯伯往厨房走。

    兰烛见两人走的匆匆忙忙,也没在意,看了一眼江昱成,诚恳地说到,“师母家的阿姨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唉。”

    有道红烧rou在她左上角,她说完这话后,还特意移了移椅子,往那道红烧rou上靠了靠。

    这头江昱成放下筷子,肩膀靠在椅背上,上本身微动分毫,手臂伸出,抓过兰烛的椅背,等她得手了那块红烧rou后,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

    椅子轻巧地在地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平稳地落在他的身边。

    他露出的半截手臂还搭在她的椅背上。

    兰烛手里的红烧rou没拿稳,落在白色瓷器碗口中,她疑惑地看着自己从桌子的靠近红烧rou的那边被他移到更靠近他的这边,回头问到,“江昱成,你干什么?”

    江昱成金丝边眼镜下眸光微动,身子未有倾斜,“阿烛,你如今几岁?”

    兰烛被问的莫名其妙,“二十三虚岁,二十二周岁,怎么了?”

    “嗯、”江昱成低低地应了一声,略有半秒,他又问道,“女性法定婚嫁年龄,是几岁?”

    兰烛脑子里搜了一圈,不太确定地说到∶“二、二十?”

    嗯、 江昱成手上再度用力。

    她不受控制地再度被他轻巧地拉到身边,离他不到一寸。

    她听到江昱成意味深长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嗯、够了。”

    第83章 番外

    这几天,京圈的十三家剧团来往密切,走动频繁,嘴里讨论的多的,还是槐京的那场大变故。

    行业协会里传来改变原先新剧团进场的投票制度的风声,几个剧团老板堆在那儿求证来求证去,最后觉得这事,并非空xue来风。

    槐京剧团这么多年下来,能保证这十几家剧团相互和平的做生意,不就是因为有那么一条垄断的不成文规定吗。

    二爷说要废了这规定,那不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嘛。

    这么牵一发动全身的变动,事关槐京半个剧团市场。

    几个剧团长一撺掇,连忙就到了吴团那儿。

    江昱成买了他手上不多的股份,把附近剧团打包送给了兰烛,他现在大事小事都不用cao心了,在浮京剧团挂了个闲职,整日里喝喝茶,逗逗蛐地,提早过上了退休生活。

    等到其他几个局团长唯恐天下大乱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吴团长才勉强收起了自己的闲适,让人给他们几个倒了一杯茶。

    “瞧几位老板, 额头上都是汗, 这么着急, 是为了什么啊?”

    ”吴团,您听说了吗,协会今年的提案,是要灭了我们槐京剧团建立的门槛,我可听说了,二爷亲自提的议案,说什么要给新人机会,不该设置这样的行业门槛,笑话,要是没有这样的行业门槛,怎么能保住我们十几家剧团的百年常青”

    “是啊。”

    吴团听了几句,听明白了,原来是来说这事……

    “吴团”

    “哎——”吴团长反应过来。

    “要说这事的受害者,首当其冲的就是你的剧团,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剧团,本来你还当家,如今却给他人做嫁衣了。”

    吴团长知道,他们说的是浮京剧团的事情。

    外人看来,浮京剧团主事人是吴团,但其实他就占那一点点的股,全靠二爷大方,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交给他打理,所以看起来才像是吴团说了算。

    不过他那点小小的股份,前段时间也被二爷买走了。

    现在浮京剧团的实际老板,可是兰烛了。

    吴团长讪讪,他推辞到“我还好我还好。”

    您还还好呢,你给剧团打理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给就给呢?

    “是啊,你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吴团长心虚∶其实……二爷给的钱,足够他咽的下。

    “今个怎么说,你也得带着我们,去二爷那儿,讨个说法。”

    吴团一听要去找二爷,连忙阻拦人,哎——哎、诸位剧团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几个团长早就看出来了吴用的迟疑,挥了挥袖子∶ 你不去是吧, 好, 你不去, 我们自己去”

    “不至于不至于——”吴团长在后面高喊,连忙放下自己的紫砂壶茶杯,踉踉跄跄地跟上。

    什么情况,他们跟二爷较劲,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剧团协会的会客厅,高高低低地坐了十几家剧团的剧团长。

    正厅正前方的桃木色桌子上,江昱成一手托着太阳xue,慢条斯理地看着助理在那儿沏茶。

    虽然来的剧团长们都气势汹汹,但真见了江昱成,见到他眉眼下压制着的那份冰冷感,一时间都噤了声。

    只剩几个年岁长的,胆大的,也是挑这事的几个刺头,还能斟酌着问到,“二爷、您也知道,戏曲行当是一年不如一年,市场萎缩、江河日下的,我们几个的日子过的,是一天不比一天了……”

    “是啊二爷,您家财万贯,吃的绝不是只有这一碗饭,这提议对您来说没什么,可是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事,若是您准了,往后京戏在槐京,可就没有门槛了!”

    江昱成端着个茶碗,手指摩挲着紫砂上隐约的磨砺感,“诸位大动干戈的让我过来,是为了跟我诉这苦”

    他眉头微皱,似是对这些老家伙绕来绕去也绕不到重点的表达方式不爽。

    江昱成坐直身子,伸手捞过一杯茶∶ “既然大家都在这儿, 那我也不跟大家盖拐弯抹角了, 我做了这代理协会会长以来,从来都是挂了个虚名,有什么事,也都是问询这各位的意见,这十年来,咱们也都共分市场,互不干涉,各位的明争暗斗,我从来都也不管,也知道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做生意的,无非对自己的利益,看的最重。只不过这一条,新入行的剧团要其余十三家剧团首肯的规定,实在是太过于迂腐,这条,我看,是撤了比较好。”

    “这…”其余的剧团长看到江昱成明确的表了态度,纷纷不解,“二爷,您这是做什么,这条规定,保持着我们几方荣誉啊,您说撤就撤,这往后要是再有新入槐京的剧团,我们可就拦不住了

    “拦不住就不拦——”江昱成出声打断,“做生意凭的是自己的实力,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怕长江后浪汹涌,而故步自封地建起高高的堤坝,诸位老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自然是欢迎更新鲜的血液进来,促活这陈旧落后的市场规则,而不是毫无危机感地只顾着蚕食眼前的市场。”

    二爷,二爷, 槐京不需要这些所谓新鲜的血液, 不需要这些在冬日到来之前迁徙进来取暖的孤鸟,这是您说的,是傅老先生把协会代理会长交给您的时候,您亲自站在这梨园行当的老祖宗面前说的,您说您保我们十年无虞……

    江昱成微微下垂的眼睑微微颤动,染上虎口杯上的一层氤氲∶“十年无虞,我没有做到吗?”

    这话一出,堂下一片雅雀无声。

    算算日子,不多不少,算上过去的半年,刚好十年,他的确是保了这个市场无风无浪的过了十年。

    最年长的一个剧团老板心下一横,“二爷,我们从前受你照顾多有感激,可你说到底,也不是这行的,要说梨园行当,我从事三十年的京剧生意,从事的时间年限比你的年岁都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你如今一个人,就拍手把这事定了,未免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吴团听完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大气都不敢喘,这位剧团长平时就性格倔强,说话直接,但是他没评估好厉害关系啊。

    当初搞西洋剧团的那伙人要挟傅老先生解散槐京京剧时候,是江家二爷拿了自己的钱出来填补了这窟窿,挡住了这一难。

    若不是凭借着他母亲和梨园还有那点感情,他犯不着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还要陪着他们做梨园行当这来钱慢产销低的行当。

    没了他,槐京的几个剧团也不会来钱有这么容易。

    不能因为二爷说要撤了进梨园行当的门槛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开始倚老卖老了。

    吴团担忧地看了一眼江昱成,他手里依旧端着个小瓷碗,神色未有变化。

    他越是冷静,就越是生气。

    吴团都要急的跺脚了,他已经给小芹消息了,让小芹务必第一时间找了兰烛过来。

    等会二爷发起火来,他怕那帮老头子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怕他拦不住二爷,这弄不好就擦枪走火的,场面太难收拾了,必须要叫阿烛姑娘来。

    “我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果然,下一秒,江昱成把手上的杯子往桃木上一置,水波荡漾了一圈,洒了不少出来,“我在槐京只手遮天,你第一次知道

    “这规矩是我定的,定的时候没问过你们意见,如今撤了,更不用问你们意见。”

    剧团的几个老剧团长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面相觑一番之后,甩了甩袖子,气愤到,“好一个江家二爷,你既然已定,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我们今天,正式当着协会成员的面,说一句,从此以后,槐京十三家剧团,就没有我们了”

    说完,几个人就要往外走。

    槐京十三家剧团都捆绑了三十几年了,谁退出都跟断臂断腿似的,其余的多少都会收到牵连,哪能说走就走。

    这几个剧团长吃准了这点,威胁着江昱成。

    二爷二爷

    吴团脚一跺,忙上前,“二爷二爷,您三思啊,这三个剧团长可是槐京最老牌的京剧戏班子,这一出走,往后槐京各家剧团平分秋色的局面可就是要被打破了,大伙都会人心惶惶的,二爷,二爷,您得三思啊————”

    吴团这头拼命劝着。

    江昱成却慢条斯理地驱赶着茶汤上的氤氲水汽。

    他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被其他人拦住的那几个剧团老板,高声道,如此, 槐京十三剧团从今往后只有十家了,几位老板莫拦,少一个剧团,年末分场子的时候,也少分点,不是吗?”

    他起身,背着手站在厅堂中,“这是好事。”

    要走的剧团长本想吓唬吓唬江昱成,可见他的样子,是真的一点在乎他们的样子都没有,他们僵硬地站在那儿,脸上神色挂不住。

    江昱成偏偏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引得他们只得迈出那协会的高门槛。

    “如此,还有别的异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