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总在身侧的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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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调很轻,话里没带什么情绪,但我突然觉得他离我好远、好远,明明他还背着我,我还环在他身上……这让我突然着急起来。 「不是!」我挺起了身,可是还是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视线左右摇摆,头一次对他有了丧气的感觉,说话也开始变得迟疑。 「只是……就连现在也是,上次片场也是,我们不是吵架了吗?之后没说过话、没传过讯息,也没再见面,可是你总是会突然出现,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和你说什么、要保持什么样的距离、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你……这些我全都没有准备。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觉得很混乱啊……」 第一次没有保留地吐露了真心话,你会有什么回应呢?或许这时候没办法看到他的脸,也是件好事。 他沉默了半晌,在我以为这场对话就要这么结束的时候,他开口:「所以我才来找你和好。抱歉,你有你的考量,我应该尊重你。」 距离没有缩短。相反地,好像更远了。 他接着又像自言自语地说:「虽然不知道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会不会记得,都醉成这样了……」 这样的话,反而点燃了我的导火线。 「你干嘛说抱歉?又不是你的错!」我用力地捶他,整个人再度不安份地动了起来,彷彿要把自己给甩下去了。 他努力地稳住我们俩的重心。「等等,你先别闹──」 「是我啊!我明明很高兴你能来的,可是那样的不知所措,却只能变成生气,我是在对自己生气!」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总是无法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总是在装模作样,总是……在这个人面前,不得不卸下偽装。 真是太可恶了,这样软弱和徬徨的一面,我明明一点都不想被识破的! 我拳打脚踢地对他使出攻击。「喂,你干嘛又不说话了?我不是说要陪我聊天吗?你这个──」 「学姊,你能拿一下钥匙吗?」 我往前一看,是我自己家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等我一下。」 我安静地递了钥匙给他,他开了门,熟练地打开电灯的开关,又熟练地进了我的房间,把我放在床上,拉了被子替我盖上。 「你先睡吧,明天早上应该没有工作?我会和贝娜说,请她多注意一下你的状况,不要──」 他停下了句子,引起我的不满。「不要怎样?」 他不知怎么地,放松了嘴角,好似在微笑,又好似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发顶。「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他起身,准备走向门口,却被我攫住了手。 「不要走。」我的脸埋在枕头里,没有看他。 「这是在撒娇吗?」 得寸进尺。 但我只是加强了力道,不愿让他挣脱。 「留下来。」 我感觉到他折返了,拉了梳妆台前的椅子,坐到了床边。 只是这样,也会瞬间盈满安心的感觉。 我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睛,顺着酒精的指引,缓缓地被拉往睡眠的深海……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呢?」 最后听到的,是他融在漆黑夜晚中的,没有下落的疑问。 ***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我自己的手,和跟我牵在一起的,一隻男人的手。 这是什么情况! 被我的动静惊醒,声霖揉着眼睛,边打哈欠边说:「你醒了?还蛮早的,现在才七点吧。」 我们两个的目光一齐移到我们还牵着的手上,我立刻甩开。 「为、为什么你在这?」 「你忘了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这、这个语气……是有发生什么吗!醉倒之后的记忆,我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啊!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马上捧着这即时的救命稻草,拔腿就往厕所衝。 「等一下,我、我先接电话!」 把厕所的门锁上后,我才按了接听。 「喂?舒媛吗?」是那个昨天陪我聊了一整晚的女人的声音。「你居然起床了吗?以昨天那个喝醉的程度,你起得很早耶!我本来想说上班前碰碰运气,也没想过你真的会接──」 没时间跟她废话,我马上打断她,吼道:「徐佳琪!为什么昨天是声霖送我回来?」 「欸,你给人家添了那么多乱,居然一点都不记得吗?」她不敢置信地说:「你醉倒之后疯狂发酒疯,差点把自己的脸砸进沙拉盆里,我只好找人来接你回去。没人知道你住哪,你又不肯报地址,我本来还想要不要联络你经纪人,拿了你手机叫你解锁,结果你直接抢过去自己拨了电话,然后李声霖就来啦!」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经过徐佳琪的贴心提示,昨晚的荒唐回忆一点一点地回到我的脑子里,我却期望自己不要想起来。这种羞耻的记忆,就当成一场滑稽的梦不就好了嘛! 可惜事与愿违,越回想起来,我就越肯定这些全是我自己造的孽,还有和声霖的那些对话,全部…… 「喂?舒媛你还在吗?喂!」 「徐佳琪,你好好上班,我先掛了。」 方才刚醒时还有些宿醉的馀毒,被这么一吓,好像全都好了,倒也是好事一桩,问题是── 我一出来,就看到声霖站在外面。 「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啊、嗯……」我的眼神飘移,实在不太想承认。 他却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朝我伸出手。 「那我们和好了?」 见我迟迟没有伸手,他又走近了些,讨价还价地说:「我昨天那么辛苦地背你回来,没有功劳,应该也有苦劳──」 「和、和好了!」 我握着他的手随便甩了两下,一不小心就顺着手臂,和他的眼睛对上了。 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如果他是小狗的话,背后的尾巴可能都能摇出龙捲风了吧。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那些困扰我的难为情似乎也逐渐退去,感染得我也不小心上扬了嘴角。 我或许,就是拿这个人没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