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２）那是爱你的人会做的事吗

    鹤熙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拥抱哭泣完之后，现实会逼allan回去工作，鹤熙内心的纠结可以被预期。今天以后，确定了allan会没事，鹤熙慢慢走回去，只是天气难测，雷声先来，然后雨才来。把外套的帽子盖上，银色的头发并不常见，掩盖双眼，雨势渐渐变大，她站在某一间已经打烊的店门前避雨。

    「你找我？」

    突然，黑暗中走出一个女人，跟鹤熙的身材身高差不多，离鹤熙有四、五公尺远。黑长发绑马尾，双手戴黑色手套，左脸上有一道刀痕，脖子上的掐痕清晰可见。

    「rain，你真是直觉很准，从不失误，你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手机通讯的人。」鹤熙感叹佩服。

    两人没有看对方，就盯着前方。

    「h，我听说你的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早说了你的温柔会害死你，你怎么还不听劝。」rain的语气是受不了，鹤熙苦笑。

    「你的小师妹，她找了你的手机，但被车辗过去，毁得很彻底。资料復原技术她没有，后来貌似交给会长了。h，他们知道有人在追查、有人有证据，认为是会长，所以猜他们必有动作。」

    rain从口袋拿出菸，点燃一根。

    「还是学会抽菸了啊。」鹤熙冷淡说。

    「我紧张，到现在看到你还是会头皮发麻。」rain的笑容意味深长，想起了几年前的事。

    「你是我们当中最强的，h，然而却是最蠢的。」

    鹤熙不反驳。

    ＂shewillbefine.＂

    良久之后，rain说了这句话，这是给鹤熙的安慰跟安心，这些日子，rain暗中帮鹤熙保护凯莎，现在又有别的忙要帮了。

    「谢谢。rain，对不起，那时候把你……」

    「你真的很欠揍，都过这么久了，还是喜欢歉疚这歉疚那的。」熄菸，rain转身要走。

    「h，善良的人是没办法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我知道你一直在克制你自己，但你没办法改变你的本质，拥有恶魔的手段，不代表你没有天使的心肠。还有，你不要凯莎的话，我可以要吗？」

    「你不是有云了吗？」提起凯莎，鹤熙立刻生气，只是表情假装平静。

    「还没结婚说我愿意之前，那都没关係。」rain其实是故意刺激她的。

    「她不是我女朋友。」

    「意思是可以囉。」

    「她是我爱的人。」

    此话出口，rain大笑，真不敢相信鹤熙在演「我虽然不能跟你在一起，但不表示我不爱你」的烂戏，她不嫌烦，看的人都快烦死了。

    「神经病，h，你这个不举的alpha，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别弄得两边都不是人。告诉你，我会去，只是想去看美女，笨蛋。」

    看rain消失在黑夜中，鹤熙还站在原地，总想这件事结束，她跟凯莎才可以一刀两断，却不知这一刀两断已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她自己也是一个醋劲很大的女人，因为只要还活着，她就得永远承受这些。

    鹤熙蹲在马路边，垂头烦恼，全身发抖哭了好几分鐘，她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心里默念着，最后选择回到allan的公寓。鹤熙躺上客厅的沙发，什么都不思考，闭上眼睛。

    『熙，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保护mama，你是alpha，这是你的责任，知道吗？』

    『熙儿，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自己受伤，不然mama会伤心。』

    『阿熙，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那隻熊攻击你哪里？我们快跑！』

    『鹤熙，有人要敢伤你一根头发，说一句毁你名节的话，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莫名回忆过往，人生走马灯，到底是恶梦还是美梦，鹤熙惊醒。

    今日是阳光灿烂的一天，鹤熙身上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但心里总不太舒服，尤其见allan已经回来，躺在她的怀里抱着她，沙发拥挤，鹤熙不敢乱动，两人现在的姿势是无解。好巧不巧，andy起床走到客厅，见这一幕，他心中的惊叹全写在脸上，鹤熙懂，但他误会了，比手画脚的，andy说自己要去上课，两人继续甜蜜，鹤熙无话可说，就静静的等着。直到allan清醒已是中午，鹤熙略显尷尬，allan靦腆的笑，不好意思躺在她手上，让鹤熙的手都麻了。

    「你饿了吗？」allan问。

    鹤熙原想说不，但后来轻轻点头。望着allan在厨房忙东忙西的背影，鹤熙心情复杂，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不起，只有粥，你介意吗？」

    allan端粥给鹤熙，allan今天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鹤熙猜得到原因，无法形容这种感受，要接受不是，不接受也不是。鹤熙摇头，拿起汤匙要吃，忽然停顿，盯着粥，若有所思，回想凯莎带着粥破门而入她家，这强势的追求，究竟谁才是alpha。

    「太烫了？还是我……」allan发现鹤熙的怪异，担心说。

    「没有，没事。」

    鹤熙继续吃，吃完要洗碗，allan抢着洗，说她是伤者，多休息。鹤熙终于不想再这么听话，也许是因为rain昨晚对她说的话。

    「我可以去工作了吗？」

    鹤熙站在allan身后，她还是那个鹤熙，总是问句多过肯定句命令句。allan想回答不行，但一转身，见鹤熙那双忧鬱的蓝眼，她实在没办法说不可以。

    「如果有需要，只要你同意，我会让你们一辈子都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回归正常的生活唔……」

    碗碎了一地，allan上前吻鹤熙，allan不想听，她明白这些话是一个交代，心里过得去的完美结局。然而人生没有那么简单，allan此刻是不甘心、是害怕，如今她的阿熙在眼前，她死也不愿再独自一人活下去。

    「你觉得我需要钱吗？」

    同样的问题，不一样的情绪了。鹤熙愣着，没有回应这个亲吻，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我要钱是吗？」

    allan眼中散发的尽是痛苦，鹤熙也跟着痛苦。她要的当然不是钱。虽然allan心知肚明，她要的鹤熙给不起，也还是想要，就算拿到假的也没关係。这一刻，彼此都觉得很无奈，当allan开始不顾鹤熙的意愿吻她的身体，双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抚摸，鹤熙很想哭，对alpha最致命的伤害，原来是omega。

    「为什么……明明是我……阿熙……」

    allan很崩溃，后来难过到做不下去，就抓紧鹤熙的胸口，眼泪如倾盆大雨，昨晚只是一个开端而已。胸口都是allan的泪滴，鹤熙从小到大都被称作天才、优等生，却无法解答allan这一个个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你会忘了我？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但爱的人却不是我？

    「不要走……阿熙，你忘了她吧……她从来都没有来找过你……不在乎你受伤，不在乎你过得好不好，不在乎你为什么痛苦……那是爱你的人会做的事吗？」

    那是爱你的人会做的事吗？

    这一个问题将鹤熙彻底击碎，比地上的玻璃盘还碎上千百万倍，这些天的疯狂思念，原来都是自以为是？鹤熙再也承受不了，因为allan说的话，就是在说她鹤熙。凯莎，我从来都没有去找过你，不在乎你受伤，不在乎你过得好不好，不在乎你为什么痛苦，那是爱你的人会做的事吗？

    『鹤熙，你真的有爱过我吗？』

    那一天清晨，凯莎在铁轨上的哭喊始终在鹤熙的耳边散不去，她倒地痛哭，掩面失声落泪，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晒过的每一处都是烈火纹身，爱过恨过哭过笑过相拥过伤害过，那是这一世都不会消失的过往，不会被遗忘的过去，那是凯莎对她鹤熙的求饶，那是一身傲气的爱人啊，最卑微最不捨的挽留。凯莎，我还有资格说我爱你吗？

    allan低头看不明白，鹤熙与凯莎之间的那种纯粹，太耀眼、太乾净了，她不从拥有过的不曾经歷过的。对allan来说，世上没有毫无保留的付出、没有不计得失的奉献，她跟世界抗争太久，被折磨太久，她已无法再替别人着想，自私卑鄙又怎样，她双膝跪地抱着鹤熙，就算心痛就算可恶，也要求鹤熙不要再哭了，请你不要再想起她了，阿熙，你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