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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哀家和竹马掌印he了 第22节

    春叶:给你五百万,离开我禾姐。

    第35章 狼狈

    春叶听见一声轻笑, 像是一道无形赦令,打破了沉凝在她身上的重压。

    “春叶姑娘说笑了,奴婢自然是奴婢, 元才人盛眷正浓,宫里无人胆敢相轻。”

    春叶急促地呼吸着, 却依然不愿松口,抬头道:“可若是我们娘子自轻呢。”

    祁遇皱眉:“元才人尊贵,如何自轻?”

    “可是她就是会关心你……”

    祁遇抬高声音打断春叶的话:“我再说一遍, 元才人尊贵,企是你能妄言的!”

    说话声音一大, 他脑中就开始嗡嗡作响,祁遇咬牙喘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春叶姑娘是忠仆, 元才人爱重忠仆,可这宫中却容不下蠢人。你得知道, 主子可以受奴婢蒙蔽,但绝对不会自轻,也恳请春叶姑娘能在言语上慎重些。”

    春叶一怔,跪在地上呐呐说不出话来。

    祁遇有些支撑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滴冷汗顺着下颔滴到桌面上, 他轻声开口道。

    “你过来, 我教你同元才人说话,你说了她便明白要怎样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她会走得很远。”

    ****

    皇帝派了御前的寺人袁显来宜和宫看周书禾,正好碰上太医, 两人便一起来了。

    “也就是元才人, 身体底子极好, 又是有福之人,在那火中连肤发都未被燎到,这会儿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多少受了些惊吓,如今亦有几分郁气,微臣开个方子调养一二便可无忧。”

    周书禾点点头,让春叶跟着去给些赏钱,转头看向袁显,哀伤道:“劳烦中贵人特地跑一趟,陛下心意我是知晓的,只是这几日身子不爽,答应陛下的银耳羹没法日日送去了。”

    袁显“害”了一声:“哪里的话,陛下怜才人娘子伤病还来不及,怎忍心让您下厨熬身子呢?您尽管休息便是。”

    周书禾点点头,状若无意地提起祁遇。

    “果真是御前的人,说话做事样样周到,之前祁秉笔还是掌事时,便常替陛下来送东西,这会儿都去司礼监了,想来你日后也是前途坦荡。”

    “承元才人吉言。”袁显这般说着,面上却透出真实的哀切,说话也实在了几分,“只是伴君如伴虎,我们这些奴婢哪有什么前途可言,都是命如草芥罢了。”

    周书禾忙趁机追问:“怎的这样说?可是那祁秉笔做了什么事,惹陛下心烦了不成?”

    袁显摇头:“正是宜和宫着火一事,陛下哀柔嫔娘娘和潇才人芳魂不在,而祁秉笔未能救出二位娘娘,一时悲痛,赏了祁秉笔五十杖。”

    五十杖。

    周书禾心跳“咚”地漏了一拍,牙齿紧紧咬住嘴里的软rou,咸腥的铁锈味充斥在口腔的每一寸。

    她没有见过刑棍,但好几次路过慎刑司,偶然听到过里面受刑宫人的惨叫,那声音凄厉,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血

    “劳烦中贵人多劝劝陛下,二位jiejie……”她说了这话才敢哽咽出声,指尖被自己捏得发白,“无论如何,别让陛下气坏了身子骨。”

    周书禾强撑着表情,又细细问了些不相干的,聊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放袁显离开。

    待屋中只剩她和归来的春叶二人时,周书禾静默下来,坐在床边不说话,只双手死死握住木质床沿,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子。”春叶轻声道,“晚膳已经好了,是让人呈进来,还是您前去外间用饭?”

    春叶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过去没有人教,而昨晚被祁遇稍加点拨后,她现在已经隐约学会了说话的技巧。

    就比如此刻,她问周书禾是要用膳还是用膳?没有第二个选择。

    而吃完饭就要好好歇息了,明日起床之后还要用饭、还要歇着,再等皇帝的临幸和赏赐,旁的事情自然有旁的人解决,再由旁人去付出代价,她想自保就得龟缩于此,什么都不能做。

    “春叶。”周书禾突然开口。

    “奴婢在。”

    “寄月和我身量相当,你去她房里拿身宫女的衣服给我,你自己也收拾一下,不要让旁人知晓,一炷香之后随我去司礼监。”

    春叶一愣:”可是娘子……”

    周书禾淡淡看着她:“揽芳阁里不需要一个不听我话的人。”

    春叶面色发白,咬了咬唇没再言语,依言前去整理衣物。

    春色已深,夜里亦有余热,周书禾低眉顺眼地跟在春叶身后,第一次以奴婢的视角凝视宫中的一草一木。

    在这些地位低下的宫人们眼中,皇宫只有脚下的方寸土地,他们不可直视皇帝妃嫔,亦要对高他们一级的宫人俯首。

    祁遇现在是手握实权的秉笔太监,当然不至于此,但两年前作为一个罪奴行走在流放之路上时,或许他还不如这些人。

    前世周书禾从未见过他狼狈的样子,今生虽然在狱中重逢,但那时他没有伤痛,也没有生病,他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他只是觉得很难过,而在他短暂的生命中,那或许亦算不得多么狼狈。

    木门被人轻轻打开,周书禾在谭湘战战兢兢的目光中踏过门槛。

    祁遇没有醒。

    他趴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轻薄的蚕丝被,脸侧向外面睡着,桌上一点烛火在微风下摇曳,得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打在眼下的阴影。

    一缕发丝浸饱了冷汗,贴在他脸颊上,周书禾走上前去蹲在床边,伸出手,把发丝别进他的耳后。

    祁遇脸色很不好,兴许是疼痛的缘故,他在梦中也蹙着眉头,周书禾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想要把它抚平。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眉心的瞬间,他睁开眼睛。

    周书禾忙收回手,掩饰般地拿起床边的水杯,笑道:“醒啦?要不要喝点水?你这儿的茶叶挺一般的,还不如我给大白的聘礼呢,下次给你也送点儿。”

    “你怎么在这里……”

    祁遇茫然地眨眨眼,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两年前湖祥大牢里,他不明白周书禾她为什么愿意来到他的身边。

    哪条路更好走、怎样做是错的,在如此清醒明了的选项中,她却选择了后者。

    那种熟悉的无措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什么我?我看你就是个呆子。”她笑了笑。

    祁遇手指抠了抠掌下的床单,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窗外映出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正是谭湘和春叶,两人门神似的守在窗外。见祁遇正往外看,周书禾也跟着望过去,若有所思。

    “说起来,春叶这丫头心里定是讨厌死你了,我猜她正嘟嘟囔囔骂你诡计多端呢。”

    说不上是因为疼还是别的什么,祁遇脑子里一团浆糊,说话时也有些呆呆的:”为什么?”

    周书禾这下是真的被他逗笑了:“因为你教她说话,让她说服我不要管你,可我听了她的话却决定要来,她肯定觉得这是你在算计我。”

    她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目光轻柔得像是一缕春风:“祁遇,是我来了。”

    第36章 月夜

    烛火明明灭灭, 周书禾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而祁遇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后才蹦出两个字来:“不是。”

    “什么?”

    他眼眶发红, 不知怎么的突然着急起来,耿着脖子说:“我不是在算计你, 我不会算计你的。”

    “……”

    什么啊。

    周书禾哭笑不得,凑上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烧得厉害, 拿起枕边的布巾浸到水盆里,边拧水边柔声哄他。

    “我知道, 你喜欢我嘛,所以你不会算计我,你对我很好很好的。”

    冰冰凉凉的布巾触碰guntang的额头, 祁遇这才安静下来,闷闷地“嗯”了一声。

    从小的时候起, 他每次发烧像是会变傻一样,老老实实说什么是什么,周书禾从前就喜欢逗他玩,等他好起来再一点点讲给他听,还掰着指头威胁说要告诉所有人,常常让祁遇敢怒不敢言。

    现在她当然没那么坏心眼了。

    周书禾闷笑着收回手, 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中衣, 又回到他身边:“你流了很多汗,这样闷着不好,我给你换一下衣服好不好?。”

    祁遇的视线一直跟着她, 闻言坚决地摇摇头:“不好。”

    周书禾感觉自己跟个老妈子似的, 温柔耐心循循善诱:“为什么不好?我会轻轻的, 保证不痛哦。”

    祁遇皱眉:“不是这个。我昨日骑了马,又去小厨房找你,烟尘很大,后来那个执杖刑的春凳也不干净,我一直没有沐浴,好脏。”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瞪大眼睛,伸出手试图推开她:“你离我远点。”

    伤到骨头的正是这只手,微微一动就勾连起钻心的痛来,他面色唰的惨白,冷汗直往外冒。

    周书禾被吓了一跳,怕他再随便乱动,连句为什么都不敢问,自己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再远点。”祁遇不满地说,“到书桌那里去。”

    “……”

    周书禾看了眼书桌,那是整间屋子离床榻最远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若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已经是能做祖母的年纪了,犯不着跟尚未及冠的小屁孩斤斤计较。

    “好的。”她挤出一个微笑,踩着重重的步子行至书桌前,甜蜜地说:“那么小遇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把我赶到这么远的地方了么?”

    祁遇对她的这句称呼颇为受用,含蓄地点点头,刚准备回答她,却又忍不住皱眉。

    “我没沐浴,这几年身上很容易不好闻,不想让你知道。”

    周书禾身子一僵,霎那间失去言语。

    心脏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咬住下唇,忍不住抬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却怎么也止不住那骨寒冰似的刺冷。

    她早就不是那个十几岁小女孩了,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最后又定居在了京城,她又有什么是不清楚的呢?

    京中有那么多男人、女人和阉人,他们都是她点心铺子里的客人。

    有人嬉笑怒骂,有人含羞窃笑,还有人爱吃她的点心却不敢就太多茶水,即使手中有权,亦怕惹人耻笑。

    这种人最好不要骑马,外出尽量少喝些水,要经常沐浴才能维持整洁体面,所以他们很难得到体面。

    祁遇可以用思想武装起自己精神上的壁垒,但rou|体上的创口绝非人力所能左右,平日里他尚且能够守住这样的残缺,可在伤病面前,吃喝拉撒都是难事,寻常人都要忍受羞耻,更何况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久久没有出声,这边祁遇转头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巾里,闷闷的声音从棉花布料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