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唯一的神
书迷正在阅读:莫非定律(NPH 产乳)、头顶马化云光环去致富、清冷学神最后要成为我的狗、荒山明月(骨科高H,免费)、沙雕18线养邪神后爆红、穿成黑心莲的沙雕徒弟、男配觉醒后成了运动员、快穿之保护反派小可怜、重生成美貌哥儿后被夫君甜宠了、谁家小可怜哟[重生]
苏有枝是被渴醒的。 清晨四点多,月落星沉,晨曦却尚未出岫,天边云絮泛着稀薄的微光,是破晓前的预告。 苏有枝累得狠了,却没睡多少,做了一个在沙漠中流浪的梦,好不容易找到一方绿洲时却突然惊醒,感觉喉头一阵乾涩,许是被梦里的情景影响,想喝水的慾望强烈地压过了睡意。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摸了摸身旁,空的。 苏有枝心下一凉,分开多年所凿成的患得患失并非一时一刻能填满的,她闭眼缓过那股失落,告诉自己这里是何木舟的家,他不可能再次拋下她跑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苏有枝感觉有点冷,她推开房门走到厨房,打开橱柜想要找杯子装水喝,却在某一格柜子里发现了一罐透明药瓶,瓶身什么标籤都没有。她心下狐疑,药品不好好放在医药箱,为何偏偏要藏在这里。 下一秒想的又是,何木舟身体强健,为什么会需要药?这看来也不像是一般备用的成药,何况这人连发烧都临时找不到退烧药,一看就是平时没有在备药的人。 苏有枝疑惑地打开了药瓶,在看到里头装的药片时,心下一惊,意识空白了一瞬,回神后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那个药片她再熟悉不过,两三年前因为失眠而被唐初弦抓去看身心科的时候,医生也开过同样的药品给她。 为什么何木舟需要吃安眠药?他出了什么事吗? 她心头一片慌,也忘了自己出来是要喝水的,抓着药瓶就往外走,最后在阳台处找到了那抹身影。 阳台不大,角落置了一张凳子,男人便坐在那儿,面朝外边熹微的天,看城市在天光下逐渐甦醒,那宽肩窄腰的背影在拂晓的衬托下却略显孤寂,好似晨光都没能暖人半分。 苏有枝脚步很轻,走近一看才发现他脚边散了好几截菸头,似乎都是刚抽完扔的。她心下越发震颤,攥着药瓶的手紧了紧,也忘了自己不喜菸味,直接踏入那方烟雾繚绕的小空间。 许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何木舟转身,在见到女孩子时愣了愣,哑声道:「枝枝……怎么醒了?」 语声落下,见她浅浅蹙起的眉头,猛然意识到她并不喜欢菸味,连忙将手中未抽完的菸给掐灭了,起身把她带出阳台。 「我才想问你怎么不睡。」苏有枝眉眼低垂,温软的声线掺进了几丝沉闷。 「就……睡不着。」何木舟低声应道,把人给拉到沙发上坐好,抱歉地笑了笑,「我先去换身衣服,以后不在你面前抽了。」 「是睡不着,还是睡不了?」苏有枝抬首对上他的目光,在他眼底看到了惊诧。 此话一出,何木舟才发现她手里握着的是自己的药瓶,嘴边的弧度一僵,他失神道:「枝枝……」 何木舟的脚心彷彿被钉在了地板上,在她静水流深的视线里,一时间竟是动弹不得。 见着她担忧的神情,他又赶紧道:「没事,我就是在加拿大的时候睡不好,可能水土不服吧,回国后怕旧疾復发,就先去找医生开了一些备用。」 苏有枝心道见鬼的水土不服,第一年就算了,在加拿大待了五六年还能水土不服? 「真的,我现在好很多了,失眠的情况也没有那么严重了,只偶尔吞一下,这个月也才吃不到三次。」见她一脸不相信,何木舟继续努力为自己辩驳,深怕她往坏了的地方想,「何况我从高中就不太好入睡,失眠什么的也习惯了,只是后来太忙,觉得睡眠品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才会去找医生拿药。」 「既然好很多了,那为什么今天又不睡了呢?」苏有枝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却都盛着深切的忧虑。 何木舟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女孩子脾气好,难得动怒时总是冷静得过分,声嗓虚无飘渺,可字里行间都嵌着沉重,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去牵她的手,指头陷进指缝间,十指紧扣。 「我就是……觉得挺不真实的。」他眼睫歛着,掩住眸里翻滚的情绪,嗓音沉沉,「下班后就能见到你,能把你带回家,能一起合衣而眠……什么都挺不真实的。」 苏有枝心头发酸,又听到他说:「復合后我常常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梦,是不是上天看我可怜,施捨给我的一场美丽幻梦。」 何木舟扯了扯脣,弧度里掺着似有若无的苦:「不过就算是梦也无妨了,大不了就永远不要醒,这样就能一直跟你在一起了。」 他不相信永远,可此时还是拋却了理性,想盲目地去倚赖一次这种虚无的时间概念。 酸涩从心尖淹到鼻头,再渡到眼角,苏有枝眼眶发红,什么担忧和怒意都消失殆尽,馀下的只有心疼。那种无力感在胸腔里招来一场大雨,然后氾滥、灭顶。 她又对他心软了,她也只会对他心软。 原来分开的两千多个夜里,谁也没能睡好。 苏有枝不喜欢哭,她尽力压着蠢蠢欲动的泪腺,不敢想像何木舟在加拿大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或许表面依然是意气风发的高材生,可背地里驮着空虚的灵魂,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喘不过气。 她又想到了之前在木兮谈话的那次,当时他刚回国不久,她在他身上看到的都是冷感,都是漂泊,好似独自流浪了很久,却没能遇到一处停歇的岸。 她抱住他,把他的脑袋搁在自己怀里,像保护幼崽般地拥着他,手心温柔抚摸他的背脊,每一下都是绵长的抚慰。 「何木舟,不用流浪了,可以靠岸了。」她温声道,「我是你的岸。」 经年的渴求终于得以圆满,迟了多年的告白熨贴骨血,有时候疗伤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戒菸好不好?」苏有枝轻哄,摩娑着怀里人的面颊,想起阳台那满地的菸头,眉间又漫上几许摺痕,「抽菸很伤身体的。」 「好。」何木舟埋在她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掉泪,他不喜欢自己的脆弱,但那种深入骨髓的温暖却又那么深刻,让他忍不了翻涌的泪意。 虽说从高中就碰了菸,但他其实菸癮不大,基本上烦躁时才会拿出来紓压一下,最严重的也就只有刚到加拿大那阵子,不想苏有枝的时候抽得兇,想苏有枝的时候抽得更兇。 后来稳定下来、坚定心智和目标也就恢復正常了,偶尔抽个几根,没有上癮的难耐。今天也只是因为睡不着,再加上心绪没来由地躁乱,心脏彷彿被吊着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放,不知道梦会不会下一秒就支离破碎。这才趁苏有枝睡着后蹲在小阳台放空,望着夜里沉寂的城市,不知不觉便抽掉了大半盒菸。 可现在梦中人却同他说,这不是梦,更不是什么幻境,她就真真切切地站他面前,像个闪闪发亮的神明,为了他下凡。 红尘难渡,拥抱与吻是镇定剂,而爱是救赎。 「mygod,mylove.」 他是个无神论主义者,可此时他却有了唯一的神。 「iofferyoutheloyaltyofamanwhohasneverbeenloyal.」 他在清晨骤然大放的日光中抬眼,坠落进她澄澈的眼瞳,所有晦暗都化成纯白色的云,交眸处尽是深情,那样虔诚。 月亮彻底地湮没于白昼,可人间的月亮还清醒着。 而他在最后一瓢曙光中吻住了他的月亮。 / 「iofferyoutheloyaltyofamanwhohasneverbeenloyal.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出自波赫士〈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下一回正文完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