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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工装 第60节

    傍晚汗涔涔的完成常规练习的五十个单脚陀螺转,周衾坐在地上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脚踝在隐隐作痛。

    肩膀疼,腰疼,腿疼,脚疼,这都是作为舞者不可避免需要遭遇的事情,但这种疼是常规疲累的疼痛还是不好的那种疼,她们也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此时此刻,周衾就感觉自己脚踝处的疼痛不是很对劲。

    她皱了皱眉,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祝放告知情况——巡演前夕,每个节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舞者身体有不适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团长,避免耽误整个团队的进度。

    “怎么回事?你崴脚了么?”祝放连忙问,声音有些急切:“你坐在地上别动,我现在就过去。”

    如果骨头要是出了问题,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周衾应了声,挂断电话后就乖乖的坐在原地等,心里也在估摸着自己的脚大概是个什么状态。

    以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来说,应该不至于伤到骨头,但也确实挺疼的。

    祝放来得很快,还带着编舞老师一起,两个人把周衾抬到了车上送去医院,挂的急诊后连夜做的检查。

    找人疏通过很快就拿到了片子结果,关节轻度磨损。

    庆幸的是骨头没事,不幸的是关节结膜轻度磨损不想加重必须静养两个月以上,周衾怕是要错过巡演前几轮了。

    祝放显然是很失望,但她也只能强打起精神,微笑着揉着周衾的脑袋安慰她:“幸好,骨头没有伤到,你这段时间就当带薪休假了好不好,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阵。”

    “按照巡演的进程,其实也就前三轮赶不上,到时候老师在后面多给你安排一些节目。”

    “老师,我不是怕没有演出机会,只是…”周衾看着自己被纱布裹缠的纤细脚踝,有些郁闷的嘟囔着:“两个月不能跳舞,还不得荒废啊?”

    她长这么大就没有超过十天不能跳舞的,现在一下子就要两个月……到时候重新捡肯定要困难死了。

    “这也没办法。”祝放叹了口气,温温柔柔的告诉她:“小衾,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艺术家和运动员最大的敌人就是伤病。”

    “如何克服,如何适应,都是远比该如何跳好舞更难协调的事情,老师以前也不是没有受伤过,我三十岁过后骨头变沉,一度很不适应,频频受伤,现在不是也熬过来了么?”

    “跳舞是一条很难的路,但更难的是坚持。”

    祝放走后,周衾一个人待在病房里,脑中就不断闪回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更难的是坚持。

    其实这句话又何止舞蹈,人生中处处都是这个道理,坚持爱,坚持恨,坚持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除了吃饭喝水和睡觉以外,什么都很难。

    周衾本来不是这么文艺的人的,只是伤病加上待在病房里闻着消毒水味的难受,也让小姑娘心里平添了几分悲春伤秋。

    她还不能出院,明天还得吊水消炎,被迫住在病房里的感觉真孤独。

    周衾微微叹气,对着自己裹着纱布的脚踝拍了张照片,破天荒的发了条微信——

    [我可太惨了。]

    十分钟后,周衾在床上啃苹果的时候接到了宋昀川的电话,他声音听起来挺冷的,直接问:“你在哪个医院呢?”

    女孩儿微怔,等把苹果咽下去后急忙说:“骨科七院。”

    “哥哥,你要来看我么?”

    虽然回来后她也一直没成功加上宋昀川的微信,但周衾一点也不意外他能看到自己的朋友圈。

    毕竟除了他以外,谢尧,白一赢,沈千曜的微信她都加上了。

    宋昀川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个字:“病房号。”

    周衾一点也没矜持,速速报给他了。

    骨科七院在三环内,离宋昀川的所在的基地还是有点远的,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走到病房门前隔着玻璃能看到小姑娘正坐在床上盯着自己的脚。

    那脚腕上缠着纱布,她不知道正在琢磨什么呢。

    宋昀川调整了一下表情,敲了敲门走进去。

    周衾鼻子尖,他刚进门儿,小姑娘皱着鼻子嗅了嗅就问:“哥哥,你从赛车场过来的吗?”

    “不是赛车场,是基地。”宋昀川走过去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勉强抬了抬唇角:“怎么猜到的?”

    “你身上有汽油味啊。”周衾笑笑:“我还挺喜欢这味道的。”

    男人身上没有很浅淡的香水味和水果香,因为常年跟车呆在一起,反而汽油味是他身上最鲜明的标志,但周衾娇气的鼻子就是很喜欢。

    对于这股味道,她甚至有些上瘾。

    宋昀川怔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脚踝上:“怎么受伤的?”

    “其实不算受伤,就是练久了关节有些磨损。”周衾垂着眼睛,轻声解释:“消炎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练习到关节有些磨损的程度?宋昀川提取了一下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心里就冒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只是有火气也不能发,他抿了抿唇:“疼么?”

    其实这种疼对于学舞蹈的人来说都是习以为常,并且几乎每天都会跟随在身上的东西,她早就不在乎这种疼了。

    可此刻面对宋昀川明摆着关切她的神情,周衾忽然觉得…有惨不卖是傻瓜。

    “疼。”她鼓了鼓脸,可怜兮兮的嘀咕着:“特别疼。”

    周衾的卖惨确实是有效果的。

    第二天吊完水准备出院的时候,宋昀川过来接的她。

    进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兜里拿了个口罩给她带上,小姑娘还用棉球摁着手背上的针头,不方便动手,宋昀川走过去亲自帮她带上,修长的指尖不小心划过她白嫩的脸颊,还沾着一丝刚刚从外面天气里带来的凉度。

    京北的十二月份,已经很冷了。

    周衾抬眸看他,隔着一层口罩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哥哥,为什么给我戴这个?”

    “你说呢?”宋昀川睨了她一眼:“脸都被自己挠红了。”

    她不乐意闻医院的消毒水味,昨天一晚上大概都是蒙着被子睡的,早上醒来那娇嫩的白皮就被她嫌弃的挠红了一片。

    “我不是过敏。”周衾还在那儿一本正经的解释呢:“就是闻不惯医院的味道。”

    “我知道。”宋昀川帮她收拾东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你是事儿多。”

    “……”

    祝放也来了,她百忙之中从舞团里抽身过来接周衾,刚刚走到病房门口就撞见从里面出来的宋昀川。

    她毫无防备,下意识的躲了下,医院的地刚刚被清洁工拖完,还有些滑,祝放穿着高跟鞋的脚腕有点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险些,是因为宋昀川拉住了她穿着厚厚大衣的手臂。

    “小心。”他淡淡地说,然后拿着需要办理出院的一些收据表继续向前走。

    祝放看着宋昀川修长的背影,美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下意识的想叫人:“先生,你……”

    宋昀川停下脚步,半张侧脸看过来:“有事?”

    祝放一时哑然,脑海中几个碎片似的回忆掠过,末了她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宋昀川微微点头,抬脚离开。

    “小衾。”祝放走进病房,第一件事就是问:“刚刚出去那位先生是不是你朋友?”

    周衾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她和宋昀川之间的关系,她肯定是不甘于只当朋友的,但现在也只能无奈的‘嗯’了一声。

    “我如果没认错人的话…我好像见过他。”祝放声音顿了下,若有所思道:“不对,我是肯定见过他。”

    “老师,你见过哥…宋昀川吗?”周衾一愣,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毕竟祝放之前都不怎么在京北发展,和宋昀川简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差不多是五年前见过的,有年头了。”祝放笑了笑:“要不是这男生长相太出众,让人印象深刻,我怕是得忘。”

    “那年你刚被我接来滨市,这男生就跑去过我在云城的舞团来找你。他来了好几天,问的问题只有一个:这儿有一个叫周衾的女生么?”

    那时候她在云城的舞团重心刚刚转去滨市,还没彻底解散呢,回去处理事情的时候就见到了宋昀川。

    除了出类拔萃的长相气质,更让祝放印象深刻的缘故就是宋昀川问起周衾时的反应。

    刚来问的时候,他充满希望,目光期翼。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时,他某种的光仿佛灭了,像是冰河藏着烈火,危险又压抑。

    作者有话说:

    真能有人抗拒川哥这种爹系男友么?反正女鹅不能(

    第43章 五号

    宋昀川坚持来舞团问了一周, 祝放虽然没正面出现过,每每只让舞团的其他人去应付,但对他实在印象深刻。

    “后来我本来想着告诉你这件事的, 可你那段时间的状态太差,我也就没问, 过后就忘了。”

    周衾捏着检查单的手指不自觉的慢慢收紧, 单薄的纸张皱成了一团。

    “小衾,那是你什么人啊?”祝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连忙温声低语劝道:“如果是很重要的人, 你可以和他解释……”

    “祝姨,解释不清楚的。”周衾勉强笑了笑:“无论有再多理由,我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五年前,宋昀川去云城找过她,还去了老师的舞团。

    京北和云城的距离挺远的,他跑了那么远的地方去找她么?

    骤然知道这个事情,周衾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只觉得酸酸麻麻的疼。

    一时间,她刻意想逃避的那些事情都翻涌着浮出水面, 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就是个‘始乱终弃’的人这个事实。

    “不,不是这样的。”祝放立刻握住她的手,阻止她钻进牛角尖:“他知道你当初被周赫明那王八蛋关起来, 错过了高考报志愿时间的事儿么?”

    提起这件事,周衾脸色更白了。

    “祝姨, 别说了。”小姑娘摇了摇头,牙齿发抖:“我不想提。”

    “小衾, 你早晚要面对的, 虽然我不清楚你和那男生是什么关系, 但当初你也是受害者。”

    “如果你很重视他,那你就应该告诉他,和他一起正面面对过去那些事。”

    祝放疼惜的看着她,不自觉的就回忆起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八月下旬,本该是所有高三毕业生青春飞扬的逐梦时间,她接到了周衾在深夜里打来的一个电话。

    从来不求人的女孩儿声线弱弱的,不断发颤的求她:“祝姨,你能把我带走么?”

    从声音就能听得出来,她快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