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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了大概十分钟,教授满足离开。 温渝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才偏头看向林净宁,他微微仰脖,吸了一口烟,目光浓稠,像是在看一样瓷器珍宝。 犹豫了半天,温渝还是走了过去。 她背着手,歪着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林净宁烟头朝地擦了擦,还以为她至少会先兴师问罪,却不想比他还淡定,轻声笑了:“这么大的地方,我不能来吗?” 温渝:“我又管不住你的腿。” 林净宁笑。 有些日子没见她,好像哪里不太一样,比平时多了些娇气妍美,白衬衫穿在她身上,永远都是恰到好处的柔软合适。林净宁觉得,躁乱的心都瞬间平静了。 温渝转过身,在他身边坐下来。 林净宁问:“你刚在和那个教授说什么?” 温渝:“一句一万,要听吗?” 林净宁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温渝侧身躲开,听见他低笑道:“不过几天没见,嘴皮子都这么溜了。” 温渝:“要你管。” 林净宁夹着烟的手搭在膝盖上,沉默了片刻,道:“你随便讲,价格好说,要是不够,我们再商量。” 温渝:“………………” 林净宁将烟放在嘴边,看着马路对面那一排冬青,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些没一下的抽着烟,眼神有些落寞。 温渝无声叹气道:“我一直挺好奇的,为什么古来成仙之人,大都是动植物,好像普通人很少修道成仙,你看一个剧吧,男女主不是狐鸟就是花草。” 这脑回路还真是。 林净宁眸子柔和了些许,笑:“今年多大了?” 温渝瞪他。 林净宁说:“看着挺冰雪聪明,你这脑子一天都想什么呢,电视剧里的故事也信,那些都是骗小孩的。” 温渝哼道:“你不懂。” 林净宁看她。 温渝说:“我时常会有一种预感,好像自己就是那种天选之人,来人间渡劫,然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成了的话就会上天成仙。” 林净宁被她这么一说给逗笑了。 温渝:“如果这一生太过顺遂,便永远轮回。”林净宁目光慢慢静下来。 温渝展颜:“所以你看,渡劫是好事。” 林净宁声音轻了:“这些哪听来的?” 温渝:“修仙手册。” 林净宁:“…………………………” 温渝说罢,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像是不打算在这待下去,但那双脚却始终踏不出去,她一低头,手腕被林净宁拉住。 他说:“真不陪我?” 温渝目视前方:“您日理万机的。” 林净宁拉着她的腕子,从台阶上站起来,轻轻叹息一声,低头看着她的脸,压低了声音:“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温渝一只手慢慢握紧,又缓缓松开。 林净宁说:“走吧,我带你去兜兜风。” 温渝矛盾的看着他,只是稍稍犹豫片刻,还来不及说话,便被他拉上了车,车子很快开出学校,从长平街道一路向前开去。 这像是去山里的路。 车里短暂的沉默过后,温渝说:“我记得辉腾今年3月停产,最后一款车型还是在2015年。” 林净宁:“知道不少。” 温渝没接这话。 林净宁说:“晚上山里有一场表演,就当陪我散散心,我怎么听江桥说你最近事情也不少,有人找你麻烦吗?” 温渝:“没有。” 林净宁:“你们学校最近可能会有点动静,不过问题不大,对你也没什么影响,或许还是好事。” 温渝无奈一笑:“我能有什么好事。” 林净宁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车开向傍晚的盘山路上,随手摁了下广播,寂静的山林深处,辉腾的车前灯亮起,可以照亮很远很远,广播里是钢琴曲,轻轻柔柔,缱绻万千。 温渝看着外面的山,说:“林净宁,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林净宁:“想听什么?” “都行。” 林净宁笑笑,他的声音和着钢琴曲,舒缓流畅,低沉好听:“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住着俩老道,一个年级老,一个年纪少,庙前庙后出了不少长生草。有时候老道采药,小道熬药,有时候小道采药,老道熬药。” 温渝故意道:“熬药干吗?” 林净宁说:“这不是你要修仙吗。” 温渝:“………………” 去的还是曾经那个地方。 山里的小众乐队换了人,同一个场地,不一样的面孔,唱着摇滚和民歌,肆意挥洒在这个夕阳西下的山腰。 温渝那天后来话不多。 林净宁也再没什么话,就是想这样静静坐着,偶尔和她说一句话,到底还是不太忍心,他很少去解释一些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这总是不受用。她明明什么都没问,他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惆怅。 台上有人在唱万水千山总是情。 林净宁凑近问她:“要点歌吗?” 温渝说不用。 林净宁习惯了她调皮撒娇时候的样子,现在这种像是又回到了曾经陌生的时候,矜持克制,他叹了口气,轻声笑了,目光望着远处的山脉,居然真的解释道:“那事儿与我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