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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刘长秧是个听话的人吗? 当然不,那麻烦精应该是世上最喜欢拂逆别人心意的人,让他人不痛快就是他此生最大的乐趣所在,反正在她宋迷迭这儿是这样的。 那么,他此去岂不是凶多吉少? 宋迷迭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目不转睛盯着田埂上方,准备照明弹一亮,就纵身跃上,一点都不能耽搁。 可是她绷紧身子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那盏白亮的焰火,刘长秧已经走了多半个时辰了,她觉得不管做什么,总也该完事了,却还迟迟不见他归来。 宋迷迭口干舌燥,心中一时没了主意:上去,可能破坏了他的计划,虽然她根本不知道那劳什子计划是什么,但以刘长秧的性格,恐怕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好过。 可是不上去,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小命可能都保不住了。 孰轻孰重,即便是小傻子宋迷迭,也是能分得清楚的。 这么想着,脚底板一蹬便要跃上田埂,可方一发力,就听到上方一声惊呼,吓得她腿一抖,力只使出三分,只堪堪跃出五尺远,还差点被上层的阶梯绊倒。 殿下莫慌。 宋迷迭叫了一声,稳定心神使出一招仙鹤振翅,身子一跃而起,轻盈飘逸,穿过重重的暗夜和迷云,落到最上方的田埂上。 殿下。脚下尚未站稳,口中已经喊了出来,宋迷迭环目四顾,在空旷的幽暗的平地上寻找刘长秧的身影。方才那声惊呼就是他发出来的,声量不高,她却听得清楚。可是现在,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他,那烦人精像是被吸进了黑夜里,融化了,再也不会回来。 脖颈后面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完蛋了,刘长秧在她眼皮子底下死了。 殿下,她又喊了一声,见无人回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转到另外一边的田埂,元尹,你在哪儿啊...... 元尹也是你能叫的?刘长秧的声音从下方的梯田上传来,分明是责备,不知为何,宋迷迭却听不出一丝怒气,宋迷迭,还不来拉我一把?就知道傻飞,要你有何用? 宋迷迭终于听出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了,她跑到梯田边朝下望,看到景王殿下卡在一块湿软的泥窝中,漂亮的狐裘沾满了泥垢,无精打采地贴在他身上。 愣了一下,宋迷迭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虽然下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弥天大错,可是已经晚了。 刘长秧长眉倒竖,宋迷迭,你竟敢嘲笑本王? 宋迷迭被他的怒吼吓得连连摆手像,急急忙忙顺着梯田滑下来,伸手拽住他的手,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景王殿下从那片被雨水浇灌成泥沼的西瓜地里拽了出来。 刘长秧丝毫不念她的情,脸冷得块冰,你敢嘲笑本王狼狈? 宋迷迭吓得有些结巴,我......不敢......我只是...... 解释的话一句没说出来,刘长秧已经将沾满了泥巴的手伸过来,在她腮帮子上抹了一把。 第48章 命令 宋迷迭没头没脑被抹了一脸泥巴,忍了许久的怒气忽然就炸开了,脑子像是不会转了,她想也不想,俯身捞了两手泥,如数奉还,全数抹到刘长秧白净的脸蛋上。 宋迷迭。没想到她敢反击,刘长秧躲闪不及,脚下勉强朝后退出两步,却一个不稳,又一次跌倒在泥坑里。 看着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宋迷迭脑袋里劈下一个雷,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出来。于是忙不迭地去拽他的手,可慌乱之中,非但没有将刘长秧抓住,自己反倒重心不稳,和他一同倒了下去,重重跌在刘长秧身上。 感觉到下方软绵绵的身体,和男人表达愤怒的粗重呼吸,宋迷迭翻身滚到一边,想站起来,怎奈泥沼湿滑,她又实在过于慌张,使了几下力,便又一次滚倒在景王殿下旁边。 两个泥人就这般并排躺着,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两具刚从地下挖出来的秦王兵俑。 宋迷迭。刘长秧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还没想好要怎么好好收拾她,附在头顶的云忽然被一阵风吹散,露出几盏星辰和玉盘似的一轮明月。 月华浩渺,像无边的轻纱,遮盖在茫茫大地上,于是这世间万物,都因为它的抚摸多出了几分温柔,可爱了起来。 刘长秧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动了动,却不再说话了。可那边的宋迷迭却吓得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 可是,她等了许久,久到她以为刘长秧被自己气死了,却只等来了一句话。 再叫我一声元尹吧。 宋迷迭差点被这句话噎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没被自己气死,但可能疯了。她扭头看他,刚想说话,刘长秧也转过头来,目光和她的撞在一起。 他们明明离得这样,可是她依然看不懂他。 本王命你叫我元尹。他又说了一句,这次不再是请求,而是命令了。 宋迷迭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她深信,即便刘长秧真的疯了,也依然是个疯癫的麻烦精。 于是...... 元尹,她说出这两个字,怕一遍不够,又加了一遍,权当买一赠一,元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