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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他才微蹙了眉开口:不走吗? 相凝霜慢了半拍才应下,也不客气,提起裙角便向前走去。 南客跟在了她后面。 那迎客的妖修一顿,立刻又微笑着迎上来,朝她也行了一礼:贵客请上七层。 好现实,好肤浅。 相凝霜没搭理他,一甩袖子进了门洞,楼内几乎一步一景,汉白玉廊,紫檀重庑,但却极安静,一路上所见都是引路的妖修,几乎看不到其他宾客的影子,直到终于上了七层,颜丹鬓绿的妖修引他们至一间厢房,便微笑着退下了。 房间的南壁上开了扇窗,并非朝着楼外而是朝向楼内,极大,垂了松绿的玉锦帘,密不透光,她上前轻轻挑了帘子,被眼前的景象所惊。 现在的视角可以将楼内的布置看得很清楚,七层宾客所处的悬廊均呈环状,正中间是一块天井,淡白月光正好疏疏洒在一层的青玉台上,应当是宴开时呈宝的地方,此时正有着胭脂长裙的美人正折腰起舞,琵琶金翠羽,转尽红罗裙。 开场节目。 相凝霜靠着窗棂看了一会,忍不住轻声赞道:跳得真好。 南客却突然哼了一声。 他自进了厢房便懒洋洋倚在榻上,重帘深卷、淡淡烟气后他面容有些苍白,衣领也散乱了些,银色长发散在平直一道如玉锁骨上,显出几分冷倦。 相凝霜情不自禁心里一动:南客气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 她这样想着,南客却又冷冷哼了一声,恹恹道:哪里好了。 她已经习惯他的阴晴不定,也不知道这跳舞的美人又哪里惹了他的眼,此刻也不接话,只是唔了一声,绕去了屋内正中的矮几后,慢悠悠取了几上的青玉壶斟茶。 执着茶壶的手洁白,指尖也纤细,她素来有染甲的习惯,因此半搭在壶盖的指甲莹润玲珑,闪一点青豆色的淡淡光辉,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也做得比旁人好看三分。 相凝霜细致的斟好两盏茶,又好好的摆在了面前,便端起其中一杯,自己慢慢抿了一口。 剩下那杯酒就摆在她对面,她也不言语,就那样放着,像对待不好好吃饭的调皮小猫。 察觉到南客侧过脸看了她好几眼,她生出几分好笑,故意朝着窗户的方向偏过头去,透过被松松挽起一隙的帘子看着楼内的景象。 她观察了一会,才注意到这金屏宴的位置安排似乎是根据赴宴宾客的修为高低,修为高者居第七层,依次向下,上楼时也极有讲究,兴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引路的侍从每一次只引一间房的宾客,参宴的人彼此之间是不会碰面的。 第七层的位置很有利,她在窗边能看到每一个参宴的人拾阶而上的画面,更微妙的事,她注意到,几乎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抬了头观察第七层的状况。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无论是买还是抢,第七层的修士都很有优势。 确实是个好玩的地界,她又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正打算开口顺一下自己身边这人的毛,视线却不由自主停在了窗外 她远远下望,看到第四层有一行人慢步行在廊上,为首那侍从模样的修士正推着一座轮椅。 轮椅上的人斜斜撑了一柄伞,伞面是浅浅的竹青色,从相凝霜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伞面下隐隐露出的一线流丽下颌,正好有楼内昏黄的烛影疏疏映上去,而他姿态闲适支了下颌,慵慵的懒,却又清贵从容,远远看去,像这午夜雾气中朦朦胧胧的一株玉树。 一层的青玉台之上,朱裙云鬓的美人旋如飞花,几乎要转至飞天之态时,箜篌冷冷响过三声。 丑时三刻,金屏宴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何惜旧香 相凝霜的茶盏仍被她托在手中, 细白的手指轻轻搭着茶盖,是个欲饮未饮的姿态。 她仍偏头远远看向窗外,尚未回过眼, 便感觉到南客起了身,慢悠悠坐在了她对面。 他终于忍不住不请自来,像个故作姿态等待许久也等不来逗弄的猫咪, 脸很臭的端起茶盏,冷冰冰问道:傻乎乎的,看什么呢? 相凝霜回过神,终于转过头来, 微微一笑解释道:看到一个人有些奇怪在楼内还撑着伞。 那想必, 是丑得无法见人。 南客淡声接了一句, 仍半执着茶盏, 却并没有饮, 只是用指尖一下一下蹭着天水碧的茶盖。 相凝霜看出他好像对茶没什么兴趣,便故意轻颦了眉,出声道:我为你斟的茶, 你都不想尝尝吗? 南客一怔。 他也皱起眉, 转过眼看了她半晌, 似乎很是勉为其难, 半晌才微一挑眉,纡尊降贵似的:那我便试试。 天水碧的茶盖半开,就有水汽袅袅而上, 他挽袖低眼,乌黑眉宇被淡白水汽熏得湿润而显得愈黑, 工笔描就一般, 饮茶的姿态也好看, 明明生疏,却偏偏有三分风流。 他浅浅抿了一口,随即便狠狠拧了眉。 相凝霜没忍住,连忙抬手遮了弯起的唇角,还要问一句:如何? 怪里怪气。 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心里起了一点微妙的认同感,含笑说道:世人都说茶是君子道,以其行道雅志,身边也有爱茶的人说应品涩苦之后的那一点回甘,我却不怎么喜欢。要苦就干干脆脆的苦,要甜便痛痛快快的甜,何必这般弯弯绕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