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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在眼神交接的那一刹那,他又突然扭过头去。 就这样安静地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周围突然开始刮风,吹得杂草发出巨大噪杂的声响。那风钻进脖子里,冷得李思念起一身鸡皮疙瘩。 夏天的风也会这样冷?是她现在头有些晕,吹不得凉风。 风越刮越大,天上的雨如同倒豆子般的倾斜而下,一颗两颗打在李思念的头顶。起初的雨点还很稀疏,都后来,越变越大,越变越密。 这是暴风雨啊!夏天最容易出现暴风雨了。 可是敬长生似乎对这雨没什么反应,依旧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衣裳被淋湿一片,李思念忍不住停下来说,下雨了,下大雨了! 嗯。敬长生淡淡地应了声,似乎是在疑惑,是下雨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要找个地方躲雨啊! 为什么要躲? 被这个问题震惊住,李思念的脑回路一时堵塞,好长时间没转过弯。 为什么要躲,听他的语气,这个人是从来都不躲雨的吗? 因为会被雨淋湿啊,淋湿了身上会不舒服,然后会感冒。等说出这句话后,李思念突然明白敬长生为什么不躲雨了。 在此之前,敬长生没有感觉,淋雨和不淋雨没什么区别。当然,他也不会感冒,所以压根不在意这些。 雨越下越大了,顺着脸颊流尽嘴巴里,李思念算是彻底成了落汤鸡。 趁着还没完全湿完,李思念从托特包中摸出一把伞。打开,很小巧的一把,粉色的,上面印着小猪佩奇的图案。这伞对小学生来说可能有些许幼稚,但对大学生而言就刚刚合适。 这其实是把太阳伞,但李思念向来混用,能遮就行。她把伞举在两人中间,敬长生很高,她必须把手高高举起才能避免伞的骨架戳进敬长生的头发里。 可是这伞实在是太小了,两个人根本遮不住,雨被狂风吹着,斜斜打进来,一样能把二人变成落汤鸡。 敬长生静静地看着李思念的动作,琥珀色的眼睛露出些许疑惑。不过他没阻止她。 无论怎么举都遮不住,实在没折,李思念只能说,长生,要不你背我吧,我来撑伞。 少女的原本甜甜的嗓音现在有些沙哑,像是被这雨淋得委屈极了。鬼使神差般,敬长生慢慢蹲下身,清冷的嗓音说,上来。 少年的背还有些单薄,但已经足以将李思念背起来了。 趴在敬长生的背上,左手环住他的脖子,两只手一起抓住伞柄靠在右侧肩膀。为了防止敬长生被自己勒死当然这可能性比中百万彩票还小,李思念只好跟他紧密贴合在一起。 如此一合体,那把小小的太阳伞总算能把两人都给遮住。虽然雨滴还是不断从侧面往里刮,但跟之前想必,已经好很多。 我们现在去哪儿呢?李思念在敬长生耳边问。 他顿了顿,然后说,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目前没有怨鬼的消息,敬长生其实同无家可归的游魂没有区别。在此之前,他没有归属感,但和李思念待在一起,他找到了这种感觉。所以即使只是拉着李思念走,他也不觉得自己在流浪。 去哪里都行,找个地方住下,或者走在路上,只要李思念在身边,就没有任何不同。他眼中的区别,只是有李思念和没有李思念这两种而已。 你想去哪儿?他反问。就去李思念想去的地方吧,看似是他在拉着李思念走,其实是李思念在带领他。 这附近应该会有个镇子。李思念慢慢分析,我们先去那里找个客栈住下,把身上的擦干,喝点红糖姜水驱寒,然后再美美地睡一觉。 阿嚏。她轻轻打了个喷嚏继续说,接下来的事,就等睡醒了再说。好吗? 李思念会询问他的意见。 好。敬长生应道。 那我们往前走吧。 听从李思念的安排,敬长生背着她往前走。 雨势并没有减小,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但躲在小小的一把伞下,却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敬长生不是没经历过暴雨,甚至很多时候,天上的倾盆大雨比现在还要夸张,但他从来不会躲,也不认为他需要躲,在看到街道上的人群抱头逃窜时,他心里只觉得十分不解。 只是下雨而已,跟阳光、风、雪、冰雹这些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从天上倾斜而下。他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躲避雪雨却不躲避阳光,没有人跟他解释过这是为什么。 但现在,头顶的暴雨被女孩儿的一把伞遮住,她趴在他的背上,从后面传来温度。那是她身体的温度。 背上的少女还很软,被雨淋湿后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整个人就像是一碗热乎乎的汤圆,白而柔软,包着满满的,香甜的内馅。 他好像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躲雨了。那些抱头逃窜的人寻得一处避雨之所时,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心里觉得幸福呢?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也无法形容,只是有一次从李思念口中听来了幸福这个词。 那时正午的太阳异常毒辣,他们找了个茶棚休息,准确地来说是李思念需要休息,当她拿起一块西瓜吃得满嘴甜汁时,脸上露出好看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