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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站就去了假半仙绿水先生的府上。 绿水先生与穆家交情很深,因此她不必预约就可以长驱直入,径直坐到了绿水先生面前。 绿水先生年逾六十,浑身上下都是世外高人的气质。他端坐在黄花梨的太师椅上,微笑道:“璇玑小友,近来可好?” “老神棍,你上次给我算的卦究竟什么意思?”穆星恶狠狠地说:“我才回国六天,额头碰破了,差点被车撞,现在还被人退婚了!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高人就是高人,穆星如此无礼,绿水先生也一派淡然:“这,不是正好验证了老夫给小友算的卦辞吗?” 穆星难得地不顾形象翻了个白眼:“别装了,自从当年你收了我一块袁大头就帮着我骗我娘,说要是不让我出去玩就不好养活开始,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信!” 绿水先生保持微笑:“此事老夫毫无印象。” 穆星磨牙:“那你给我说清楚,这回这个是怎么回事?我娘现在都不敢让我出门了!” “天机不可泄露。”顿了顿,绿水先生又道,“因果轮回,果,璇玑小友已经种下了,只有循‘因’而往,才能因果圆满。而这由头,小友已经知道,不必老夫再赘言。” “我已经知道了?”穆星冷笑,“我知道什么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是个骗子!” 她愤愤地端起仆人给她上了半响的茶,一气喝完。 “我看你这儿,只有这个六安茶是真的!”放下杯子,她文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是哪里买到的?” 绿水先生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锡盒:“是去年谷雨前收的,很好的成色,老夫几日前才收的一罐,其他的已昨日送到令尊那儿上了,这一盒是留给你的,一会儿叫人专送到贵府。” “多谢。”穆星喜上眉梢,做作地作了个揖,扬长而去。 绿水先生看着她离开,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这么傻。” 新得了一盒六安瓜片,穆星原本沉郁的心情好了一点儿,便盘算着得让浮光把在美国收的一幅画送去给老神棍,她正想着,忽然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红。 …嗯? 是昨日遇到的那位美人? 心里还没转过弯来,她已经抬脚跟了上去。 为什么要跟着她?穆星没想明白,也不打算想。 可能因为她太闲,可能那一口假模假样的苏州话太有趣,也可能是因为那抹红色太红,勾得她不得不往前走。 路上人来人往,那抹红隐隐绰绰,一不留神就会消失不见。她一路盯着红色的身影,殊不知旁人也正盯着她。 红色身影消拐进了路口的花店,她忙跑过去,正要拐弯,突然才发觉身边不知几时竟跟了一群女学生。 穆星一转头,女学生们顿时哄然一笑,圈在了一起,窃窃私语半天,其中一个女学生径直走到了穆星面前,开门见山道:“同学你好,我是艾伦女校的学生,我们学校正要举办交际舞会,请问你是哪间学校的学生?能否邀请你届时光临共舞呢?” 后面的女学生们笑的越发大声。 原来是将她当做了男子? 穆星自幼便喜欢跟着哥哥们胡闹玩耍,为着行动方便,便也跟着穿男装,被误会性别之类的事,早已习惯了。 她对女生微微一笑:“承同学美意,不敢推辞,只是不知贵校的晚会竟可以两位女子共舞吗?” “…咦?”女学生呆住,身后的同学们也愣住,瞪眼看着穆星。 趁女生们没反应过来,穆星道声告辞,转身几步躲进了一旁的花店,避开了身后哄然的叫声,又忙抬眼四处找人。 这间花店店面颇大,装潢很有格调,又为着花朵保鲜,放了许多冰鉴降温,店里温度有些低。花香袭人,清爽舒适,很是宜人。 打发走店员,她慌忙地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座花架的空隙见看到了那抹红,一片郁郁葱葱的绿里,那抹红显得格外耀眼。 心头一喜,穆星几步跨了过去。 “这位小姐——” 然而看清红色旗袍上面那张脸后,穆星倒吸一口冷气,话在嘴里急转了个弯,差点儿撞的她晕过去:“…请问槐安路怎么走?”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你站的这条街不就是槐安路吗! 正在看花的陌生大姐看了穆星一眼,可能认为她是用无聊借口搭讪的小赤佬,嫌恶地转身就走。 “…嗯,咳。”穆星抹了抹头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正想往回走,突然注意到旁边一个男子。 这位公子同样西装笔挺,发型一丝不苟,光可鉴人。他浓眉微皱,面有愁容,对上穆星的视线后,他顿时一笑,几步走了过来,客气道:“先生,你知道槐安路怎么走吗?” 穆星:“…哈?” 第七章 言简意赅地和迷路男子解释清楚他脚下这条街就叫槐安路后,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样子,穆星那颗被红衣大姐臊红的心也冷静了点。 她素来喜欢结交朋友,见男子西装笔挺,一表人才,她便道:“听先生口音,仿佛不是闻江人?” 迷路男子点头道:“我原是南京人,几天前才随家父迁至闻江,今日见天气晴朗,便想自己逛逛,不想闻江城实在太大,绕来绕去竟迷了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