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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卫尉从区庐疾驰而至,至宫门百丈之外看见门角上朱雀一翅烧毁坍塌,如天塌了般,传令除了诸宫门司马外,未央宫左右都侯、徇宫剑戟士都往朱雀门扑火。又忙叫人知会羽林军,除往桂宫禁中报讯外,还有羽林署、郎中三将、监羽林骑的骑都尉、掌御乘舆车的奉车都尉悉皆报之。 而后勒转马头,亲自打马往卫尉署找卫尉。 卫尉赶到时,众人正在奋力扑火,他大声喝问:朱雀门司马何在? 木烧荜拨声,水扑声,崩塌声,热浪盈天,没有人回答。 卫尉湿布缠面,身先士卒举桶扑火,大声呼唤今日才上任的司马郑无伤的名字。忽地几根长木裹着烈焰当头砸落,守卫将其撞开以身相护,方免一劫。火星爆飞,碾着他倒退了好几步,披风鬓发都被烧焦了。 有人小声应了句:郑司马误了时辰,午时才来。当会儿日头明晃晃,他脱了甲胄,在门里纳凉,起火时,没见他跑出来。 是时士卒接二连三泼水淋下,白烟横七竖八升起,火势却未见消减。 朱雀门方圆数丈内血rou之躯根本进不了,最近的门下百步之远横七竖八散着黑炭一样熏卷的躯体,盔、甲、靴散落一地,刺鼻的焦味扑面而来,哪里还有活物。 卫尉不忍细看,烤灼得发红的眼皮颤抖:怎么起的火? 是宫里射出的箭,叛贼所致,正派人追缴。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哭都哭不出,只得干嚎。 今日我与此门俱亡! 朱雀门这庞然大物烧起来的烈焰和黑烟,在北军八营也可望见。 长安屯兵六万人,北军八营独占四万。 虽然当下大将军李延照征战在外,带走两万人。 剩下的两万兵马也是现在长安城中最集中、最重要的兵力,尤其是乱时,这支力量足以控制宫城,撼动大统,翻覆乾坤。 北军分为八校,中垒、虎贲、射声、胡骑、长水、越骑、步兵、屯骑。 八校尉直属于皇帝,不见圣旨虎符绝不发兵。 午时,由桂宫出来郑沅作乱,南北军往未央宫共讨之的圣旨檄文传阅诸军,随之而来的是被临时任命的护军将军朱灵来整顿兵马。 众将随即击鼓集兵,战马嘶嘶,喝哮营前。 胡骑、长水、越骑诸部速速整军;中垒、虎贲、射声诸部见来者是从未见过的原太子仆朱灵,存疑观望;步兵、屯骑两部则行动迟缓。 朱灵此前一太子仆,所领不过五百。 如今乍掌大权,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从传檄到集兵,拖拖拉拉半个时辰还没整兵,连他身边的随从都说:将军奉旨在手,如有不从拖延者,可立斩。 朱灵却惧怕八部校尉这等久经沙场、元老级别的禁军大将,恐引营啸,怕被清算,犹豫不定。 就在僵持时,朱雀门的火光冲上了云霄,军中震惊。 步兵校尉师不疑暗地传话:朱雀门毁,社稷动摇,恐怕是有人占据宫中,窃符矫诏,行悖逆之事,欲裹携北军挝杀三公共赴此难,不宜发兵。 这话传出,别的七部也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回音。 虽然朱灵这个愣头青的威望才能让北军校尉不买账,但师不疑是什么货色其他人心里门清 师不疑之妻郑娆乃长亭侯郑安之女,他就是丞相的侄女婿。 若郑沅事涉谋反,师不疑也是夷族死罪。 越骑校尉周广是河东解人,身长八尺,腰大十围,勇冠诸军,力能博虎。此人皮笑rou不笑的送走师不疑谴来的传信官,对副将说护军将军无能。今日杀敌平叛,首功在我。 从厩里牵出马来,一跨而上,策马出营时拔走cao练用的尖头木棍,打马便朝师不疑的营盘而去。 师不疑见周广打马孤身而来,以为要与他共谋,满面笑容迎了上去。 却不料周广到辕门也不收缰,一任战马冲上去,挺棍如槊,直扎向师不疑喉咙。 那马一路疾驰而来,冲得太快,似一道闪电掠过,师不疑笑容都没来得及从脸上退去,就被木棍扎了个对穿,霎时口里血沫飞溅,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眼睛鼓着不可置信看向马背上的周广,稀稀拉拉从嘴里慢慢呕处一滩血,方才艰难的咽了气。 周广喋血杀将的举动惊了军营,副将匆忙集兵,周围乱作一团,监军的朱灵都傻了眼。 眼看营啸要起,周广踩着师不疑尸首,将那根插入喉管的尖棍扯出,一跃而上高台,敲得旗杆震天响。 天子有难,社稷倾危,传檄令我等讨贼。师不疑是叛贼亲眷,大敌当前,动摇军心,依令当斩。祸止他一身,余者无罪。今日我冒死斩他,待我讨贼,当向陛下束颈请裁。 说罢,又骑上那匹马,穿过辕门扬长而去。 朱雀门燃烧的刺鼻气味滚滚浓烟弥漫数条街,长亭侯郑安的府邸紧挨着丞相府,也离未央宫并不远。 郑安忙去打听丞相出宫没有,但派去的人还没走到,就一路奔回来,说是有一队人马把丞相府围起来了,也正朝这边来。 郑安知道大事临头,让人传讯儿子太子洗马郑延志、车骑都尉师广等速速往未央宫与郑无伤会和,又叫自己的幕僚速速去联合素日来往密切的旧部,连发数信,抛下一家慌乱老小,自己轻甲在内,一袭赭衫布袍在外,择一匹驽马,单骑绝尘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