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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酒肆的是对中年夫妻, 他们做小食,爹娘酿酒, 酿的黄酒在镇上也算是能排的上名号。酿的酒多了后, 那酒糟自然多,不能浪费。 所以这对夫妻每年到夏时就开始做糟食, 这糟货也是得分的, 有熟糟、生糟、醉糟, 酒肆里都有不少。 熟糟的, 料要先煮熟, 像糟鸡爪、糟猪蹄和糟毛豆,还有他们最拿手的糟钵头。至于生糟, 那就是拿酒糟直接给抹在菜食上,最多的是抹到鱼上, 才有了一道美味干煎糟鱼。醉糟则是先喷酒腌再糟, 吃的话酒味更加浓厚。 因此盛浔到酒肆后, 要了一盅糟钵头、糟猪蹄和花生米和糟毛豆, 外加几罐子酒。 李姨笑着收下他递过来的银钱, 今晚你们这几个又一道出来喝酒啊? 对, 许久没聚过, 李姨二楼那间厢房还空着吗? 还空着呢, 李姨记着东西,话语带笑,你自个儿上去吧,东西等会儿让我家小子给你端上去。 盛浔道了声谢后,不紧不慢从酒肆那狭小的楼梯上去,径直从喝酒的汉子前穿过去,打开紧闭的房门。 这间厢房靠南,正对着前面的河流,视野开阔,盛浔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也颇为有些头疼,等会儿到底要怎么跟他们开口。 比人到的更快的是糟货,父子俩一起端上来的,摆在瓷盘里,堆得满满当当的,最后放的是还正烫的糟钵头,食料全都浸在汤汁里。 人还没来,他也不好先吃,只拿汤勺慢慢将糟钵头给搅一搅,糟香猛地扑面而来,这股香霸道而浓烈。 说起这糟钵头,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糟钵斗,只因这是放到口小肚大的钵斗中炖煮而成。 只不过比起一般的炖菜要更复杂些,要糟的料都是些内脏,诸如猪耳朵、猪舌、猪肝、猪肚,处理麻烦不说,还得做糟卤。 糟卤是酒糟中掺酒,再加点料,放置一个晚上,用布袋子装,一滴滴吊出来的就是糟卤。然后等菜蔬全都放到钵斗中煮,倒高汤和糟卤,慢炖沸起,笋片、火腿、油豆腐也必不可少。 那股子糟香完全被炖煮出来,全都渗进菜蔬里:猪肚爽口,猪舌滑嫩,猪肝自由一股粉糯,油豆腐一肚子汤汁,笋片有脆劲。但都离不开酒香,趁热吃汤汁肥美。 被这香熏得他都有点坐不稳,外头才传来三青和小阿七的笑闹声,山南就默默地走在后头,不过一推开门,他倒是走得最快的。 这好吃的性子再加上很灵的鼻子,可不就早早闻着这个味了,甚至就差不等人直接开始吃。 小阿七笑嘻嘻地松开放在三青背上的手,哇了声,浔哥,你今日可真够意思的,连糟钵头都请上了。 我看他那是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三青看他这架势,跟鸿门宴似的。但这手可没停,夹了块糟猪肚,够味,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也认了。 山南附和的是小阿七的话,确实够意思,我馋这个味很久了,本来想从师父那回来买的,结果今日就在这见到了。 浔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说,小阿七剥开一个糟毛豆往嘴里扔,他人不大,口气却不小,是不是为着你家那海船的事情,缺银钱?只要你开口,多少我都能给你凑来。 就你,你自个儿有多少钱,拎拎钱袋子都是空的吧。 三青毫不掩饰地嘲笑他,毕竟毛孩子一个,还没长大能有多少钱。 我是没钱,可我哥有啊,再多我都厚着脸皮给你借来,小阿七这话可谓说的是得意洋洋,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你可真行,就逮着你那六个哥薅毛是吧,改日我见了他们,可要把你这话说给他们几个听听。 说去呗,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两个人拌嘴的功夫,山南插了句话进来,我也有不少存的银钱,还有去做打下手发的月钱,浔哥你要用的话,都给你。 盛浔从他们进来后,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酒倒是闷了一杯,这会儿才有机会说,海船那事已经弄得差不多了,银钱筹备得够用,暂时还不用,你们把钱自个儿收好就行。 那哥,你到底想找我们说什么啊,请的这般丰盛,你不说我都不好意思下口了。 小阿七话是这样说的,手上的筷子可没停过。 盛浔面对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这时候倒是不慌,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正色道:我跟阿夏议亲了。 三脸震惊,小阿七那口毛豆差点没呛到喉咙里,山南打了个酒嗝,三青酒都没来得咽下,他只是惊讶于盛浔的速度。 我没听错吧,小阿七呐呐自语,浔哥和阿夏,他想也不敢想,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山南挠了挠头发,也是不可置信的样子,浔哥,你总不会在说笑吧。 仔细想了想也不太可能,盛浔就不是爱拿这种事情说笑的人,尤其顾忌着小娘子的名声,那只能说明这事是真的。 他这么一想,又忍不住打了个嗝。 没有说笑,盛浔说起这个,眉目里似有春风拂过,都能看出他此时的笑意有多浓厚。 剩下的两个再不敢相信,那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