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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灵力虽能淡化染蘅的发色、眸色,却无法完全消去刻进她血液,埋入她眸底的木灵图腾;书本描述凶兽是从其最为突出的特征着手,獦狚乃牙尖爪利、长相丑陋、叫声怪异的代表,又被十二凶兽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飞禽扼杀了展现其他能力的机会,自然也没有其余的相关记录。 实际獦狚拥有比寻常狼类更敏锐的视力,早在山顶与染蘅正面对峙时,它便察觉了染蘅眼底的异样,若非它夙愿已了、有意求死,又想偿还染蘅的解围之情,方才它挥下的利爪便是朝着染蘅细长的颈项而去,哪还有染蘅此刻的绝地反击? 染蘅不知自己刚从死里逃过一劫,她被獦狚所伤的肩膀和小腹还在汩汩流血,光从花丛中挣扎着起身,就耗去了她大半气力,根本无暇深思行事这般顺利的缘由。 经受数年特殊训练的獦狚爪牙皆浸入了恶化伤口的毒素,感受到体内的力量正因中毒失血渐渐流失,染蘅忙定心召唤起熔铸了她鲜血的御用武器——在抵达漫花县前被她转交给苍术藏匿的龙吟索。 龙吟破苍穹,虎啸定乾坤。不一会,一条引得风声呼啸的发光长鞭便裹着两根青色木箸自天际飞来。 望见那意料之外的两根木箸,染蘅松了一口气。她为让獦狚放松警惕接受自己提议而自废了右臂,是想着手臂脱臼也可凭借意念cao控龙吟索进行攻击,却未曾料到这短短路程她就被獦狚折腾得心神皆疲。 隐殇翎乃青阳国主于危机时刻使用的救命暗器,它的失明、麻木效果并不持久,染蘅若无法在獦狚恢复如常前集中精神控制好龙吟索,可就没什么把握再次从狼爪脱身了。 但有了苍术缠在龙吟索上送来的这两根木箸,染蘅便能减少一些精神消耗,撑到后援到来。只因这两根看似寻常的木箸,乃是用青阳神树中以坚实牢固著称的将军柏所制,短短一根,就好比半根粗实树桩。 召唤龙吟索乃是允许苍术他们追来的信号,时间有限,染蘅飞快地控制着两根木箸,合力打在她脱节的右肩关节上,右臂可以活动后,她又立马接过在她手边盘旋的龙吟索——由软硬兼备、伸缩自如的青阳圣木龙吟木所制成的灵活剑鞭,奋力一挥,让鞭身勒住獦狚脖子,剑尖抵到獦狚咽喉。 “獦狚,你既已看穿我的身份,我也懒得再装腔作势。我提议让你带着我逃跑,是因为我察觉了你心中的犹豫,想借此机会与你单独聊上几句,但你应该也清楚,我不可能真正放你离开,哪怕要赔上我的半条性命。” “我的援军很快就会到来,你奔跑的速度虽快,但与我青阳精心培养的金雕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在杀掉你之前,我只想与你做一个交易,若你能向我透露你为何还活着的原因,我便向你保证那对姐妹今后的安全。” 獦狚被龙吟索锁住了命门,只要染蘅的手再偏移少许,它的头便会与身子分离,但獦狚却像感受不到自己脖子上缠绕的螺旋长鞭一般,大笑道:“我中计我认栽,你要杀就杀,就别这么多废话。现在流着血的可不是我,当心脱力又让我翻身。” 染蘅没有顺着獦狚的步调走,她把龙吟索的鞭身勒得更紧,继续问道:“你真不在乎她们的安危?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十年前第一次现身也是在这座山吧。同样的事情瞒得住一次,却不意味着能瞒住第二次。就算我动用权势再次把她们的存在从大众的视野中隐去,但先后两次给自己县城招来凶兽的那位瘦弱女妇,今后又要如何承受这么多知情县民的揣度和议论?” 凶兽无所畏惧,因其一无所有,也一无所失。但獦狚的心中却有着挂念,它早已丧失被称为凶兽的资格。 獦狚并非没想过染蘅所说的后果,只是迫切想要与郑香芝再见一面的心,令它不顾一切地放手一搏。它最怕给郑家姐妹带去的其实不是知情县民善恶难辨的揣度和议论,而是来自其余凶兽及它主人手段残忍的事后报复。 如今夙愿达成,懊悔已是无用。獦狚虽不信任人类,更对屡次拿郑家姐妹性命做文章的染蘅没多大好感,但此时的它已是穷途末路,所以沉默片刻后,它问道:“你能如何保证?” “我会让她们迁到隐龙林,命护林将暗中保护。” 獦狚动摇了。隐龙林乃青阳国都、青阳灵士与贵族的栖息地,不具灵力的寻常百姓别说居住在内,就连前往国都也并非易事。一国之都的安全系数自不用说,若再加上由上代国主近卫军组成的护林将暗中保护,即便是肆意妄为的凶兽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獦狚已不想再在临走之前,亏欠它主人的恩情。它虽不能完全赞同它主人的做法,也对主人安排的严苛训练抱有怨言,但主人毕竟是赋予它新生,授予它知识的那个人。扰乱主人的安排已是罪不可恕,若再向染蘅这等掌握实权之人透露主人的计划,它会于心不安——不安于歇斯底里的主人,会用尽一切手段摧毁令它背叛至此的根源。 “……我同意这场交易,但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原因。能不能悟出其中答案,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獦狚只能选择折中的方式。 “不坦白原因,你要怎么与我交易?”染蘅虽不是斤斤计较的商人,但关乎国家的大事她绝不会在条件上让步。 “我给的提示足以完成这场交易。你猜我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是不是十年前那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