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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宫接连病倒,皇上也跟着上火,嘴角起了泡,须得让御医诊治了开方喝药配药膏每日涂抹。 加上太医院早分出来要给四公主种痘的人手,那几日险些给太医院忙翻了。 既太后皇后都病下,姜恒就再不能进去陪女儿了,必得留在外头,真正代掌了一回六宫。姜恒只好临时改了计划,让儿时中过痘的秋雪,以及出过花的小陆子一起跟着敏敏进去。 小陆子正好还是掌勺的,进去专门负责饮食,这会子姜恒见女儿出来,依旧白白嫩嫩一只,没有瘦也没有憔悴,估计也少不了小陆子的功劳。 敏敏牵着额娘的手边走边问及太后和皇后的情形。 太后娘娘已经不再发热,皇后娘娘的头晕症候也大为减轻。 姜恒索性就带着她去给两宫请安。 太后却只是从窗子里见了见敏敏,隔着明亮的玻璃窗对她摆手:“好孩子,皇玛姆瞧见你了,你乖乖回去,过几日再来玩。” 原是太后还有几分咳嗽,唯恐传给刚种痘过的孙女。于是从窗户看过敏敏无恙,就催着母女两个走。 皇后的病候倒是不怕过人,听说四公主种痘顺利完好的出来,连忙命请。 敏敏进门请过安后,就趴在榻旁:“皇额娘,您好点了吗?” 皇后摩挲着她的面颊,笑道:“好多了。” 敏敏又问起皇额娘怎么忽然又不舒服,皇后就对她笑道:“皇额娘是叫那沉甸甸的朝冠压的病了。” 这话初听很文艺,但其实皇后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她这病初次发作,就是忽然一阵剧烈头疼晕了过去,醒来后也只觉走路头重脚轻。之后休养了一阵子,直到行走说话都如常,便以为大好了。 谁知重阳节着朝服朝冠带着妃嫔们往坤宁宫行常日祭祀后,就又发作了一回。 太医们的诊断,跟姜恒的猜测差不离,皇后娘娘应该是一种常年劳累过度,又坐姿不够健康导致的颈椎病。可能压迫了血管神经,说不得什么姿势,或是又是一阵劳累,就又诱发了起来。 而朝冠的重量绝对不可忽视,姜恒自己也有一顶,每回下头花盆底上头花盆朝冠的时候,姜恒都感谢当年在储秀宫实习期学习的走路技巧。 皇后此番又被迫卧床休息了十来日,正是烦闷的时候,见了敏敏就搂着说了好一会儿话。 又让贡眉将早给敏敏准备好的一套新衣裳和嵌着红晶石的头面拿出来:“你既来了,本宫就不叫人去永和宫送了,直接带回去罢。”摸了摸敏敏垂下来的发辫道:“咱们敏敏,经过这一遭就是大孩子了。” 皇上是下晌时候才得空过来探望女儿,还顺便就去上书房接了儿子一起回永和宫。 宫里不比圆明园地方大,养心殿里没法给六阿哥开辟一间小书房,皇上就直接在上书房院中另开了一间,让还不到年龄的六阿哥也去上书房,只不过是按照自己时辰上课。 皇上看过女儿果然无恙,又细问了许多话,这才放了两个孩子去后殿自行玩耍说话。 姜恒看着姐弟俩的背影,还跟皇上唏嘘道:“皇上您瞧,孩子们长大的多快啊,现在就有很多小秘密,只说给彼此了。” 皇上莞尔:“你有什么秘密,可以说给朕听。” 姜恒转头牵起一角衣裳准备福身:“臣妾没什么秘密要说,倒是谢恩还未谢。”她刚接了敏敏,就听前头苏培盛的小徒弟来报喜,皇上将肃毅伯府升为了肃毅侯府。 皇上伸手扶住,摇头道:“朕原意是要嘉奖于你的。牛痘之事造福实多,原想等敏敏种痘后给你……偏生皇后病了。” 姜恒听懂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原本想要动她的位份,而并非肃毅伯府。 只是贵妃之上,就是皇贵妃了。大清的皇贵妃,是特殊的妃嫔工种,一般都是后宫没有皇后,需一妃嫔掌凤印和六宫事时才立。皇上本想以牛痘事立皇贵妃,但皇后好好的也罢,皇后忽然病了,皇上反而不好提这件事了,不然传到外面去,好像皇后要不行了似的。 姜恒心道:还好皇上没有按照原意来办。 皇贵妃与贵妃在待遇上差的并不大,但在名声上差远了。 她实在不需要一个皇贵妃的虚名,生生把她跟皇后还算和平融洽的关系弄僵了。 于是连忙努力打消皇上这个念头,只道别说这回皇后娘娘病了,便是以后皇后大安,哪怕返老还童,只要皇后娘娘在,她就绝不想做皇贵妃。 心道:这是皇上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旦对人好起来,就很容易离谱,甚至离了大谱。比如皇上前两年非要邀请十三爷将来跟他一起葬入皇陵,惊世骇俗到十三爷声泪俱下,差点以死明志的拒绝。 皇上对人好,就像冬天里的干柴烈火,要不是赶紧抽柴降温,很容易被烤熟了。 果然,见姜恒格外特别的坚持,皇上才作罢,还遗憾似的补了一句:“朕瞧你这些日子代掌后宫事,做的也很好,皇贵妃之位是很担得起的。” 姜恒:……真想把皇贵妃三个字从皇上脑子里挖掉啊。 于是上前低声却出自肺腑道:“皇上且再想想,皇后娘娘自是个宽宏公正的人,但若是臣妾……娘娘只怕要暗自伤感,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才令宫中多了位皇贵妃。” 皇上反握了她的手:“好了,这事儿朕先记下不提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