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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扯上孝献皇后,一向是宫里的忌讳。觉罗氏母家辅国公府,一向是跟咱们家不合的,有机会说这样的闲话当然不会放过。但你阿玛是觉得,这事儿打头起就不对,礼部给你拟的封妃册文里怎么会夹上当年世祖写给孝献皇后的箴语。” 在观保看来,礼部这事儿应当是有人安排的。 埋的伏笔也深,先留下一点根子。到时候新人入宫若是都不得宠,就把这事儿发酵起来。牵扯上顺治爷和董鄂妃,便是暗示皇上宠妾灭妻,会重蹈顺治爷覆辙。皇上为了自己的名声,或信妃为了自己的名声,都要做个贤良的样子避一避宠,那不就是新人的出头机会了吗? 于是观保是觉得这事儿挺棘手的:不动作不辩驳由着人说,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好,真有了动作拦一拦留言,倒是把不相干的事儿往自家身上揽了。 而姜恒在听说皇上知道这件事,甚至亲自让礼部改了册文后,就放松多了,还安慰显然把这当成了大事的觉尔察氏:“额娘不必多虑了……” 觉尔察氏闻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娘娘都进宫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人心可怖,不知人言可畏?” “一旦此事传开,尤其是传到宫里,皇上为了名声,只怕就要先冷落你一段时日。正巧新人再入宫——世上有巧合,但哪有这么多不利的巧合都卡着这会子对你来?” 姜恒:皇上还真不会。 皇上是那种你们要骂就骂我,别骂臣子的人。何况让妻女背锅,自己倒屈服于闲言碎语,那必不可能。 这事儿是巧合也罢了,若是人设计的,只能说明这人还不了解皇上。 姜恒叫门口的秋雪去后头的景阳宫,将今年宫里新印的《诗经》拿来一套。 待书拿回来后,姜恒翻给觉尔察氏看:“这是今年新印的书,之前的序言被皇上改了。” 汉人为诗经做大序,里头有一句:“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 皇上极不喜这句,什么言者无罪,世上魏征这种当真秉公直谏说到点子上的重臣才有几个?多的是前朝东林党那般空谈误国只图自身清流名声的腐儒。 许多朝臣为了博一个耿于直谏的名声,就用‘我本心是好的,就算说错了也没罪过,皇上你应该大度包容我的忠臣直谏’来当挡箭牌,乱说话不负责,还要求皇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放在一些忍气吞声要名声的皇帝身上或许行得通,但放在雍正爷身上,完全是做梦!’ 想过那种平时拿朕的俸禄贪朕的国库,闲了还要没事儿骂骂朕出出名,骂错了还要求朕无则加勉的日子?重新投胎看能不能找个好朝代去过吧。 这pua是找错了对象了。 姜恒还提起一件觉尔察氏知道的事儿,与她笑说:“之前还有人上书皇上,觉得如今二哥在的那外事衙门很没必要。只道‘西洋人浅薄鄙陋,不过奇yin巧技尔,商户与之往来尚堕中华礼仪之风,何至圣上亲设外事衙门?’”反正就是他觉得外事衙门不太合适,皇上你看看,要不撤了吧。 最后还加了一句滑头的话自保:臣禀忠心上谏,若有一词半句错失,万望皇上看在臣忠心的份上宽宏不纠。 皇上见了这折子,朱笔立刻一顿狂批。 朱批骂完不算,接着就是罢官、清查在任账目等一条龙:用皇上的话说,并非不许臣子弹劾朕,朕只是要瞧瞧,这等伸着脖子管不相干事儿的官员,自己的官儿做的如何? 结果当然是不如何,如今这位请皇上看在他一片忠心份上的官员,已经走上流放之路,为边境的牧羊或是采石事业做出自己忠心的贡献。 御史台现在都精乖着呢,眼睛只看同行,几乎没人敢去弹一下皇帝。 当秋雪来请用膳的时候,姜恒就把手上的《诗经》装回原本的成套木匣中去:“额娘,这件事咱们家不用理会,玛法、阿玛和哥哥们该怎么当差就怎么当就是了。鬼鬼祟祟的人,不再动也罢了,再动皇上就要恼了。” 觉尔察氏看着女儿,不由感慨道:“娘娘入宫三年,真是长大了。” 姜恒起身挽着觉尔察氏的胳膊,边走边道:“其实我还有一事,想让阿玛费心,又怕阿玛不愿意。” 左近无人,觉尔察氏就笑道:“你这孩子,要什么就直说,还拐着弯先激你额娘不成?你只管说,家里还能不上心?” 姜恒便道:“还请阿玛找两个妥帖的,亲手给人中过痘的老大夫。” 觉尔察氏一听这话,惊得脚步都停下了,连声问:“是宫里太医有什么不妥吗?要说种痘,只怕外头大夫都不如宫里太医拿手。”又道:“公主便是长大了要种痘,也得七八岁上了。娘娘现在就要找老大夫做什么?” 皇子们种痘多是六岁。 年龄再小的话,怕孩子体弱撑不过去,但要是到了十岁以上,一旦发热就易烧傻烧出毛病来:这会子大夫们已经发现,高热对大人来说,似乎更加凶险。 譬如水痘等在孩童时较容易好的痘疹,成人得了却更险,甚至多有为此高热惊厥而死的。 孩子在某些方面,具有比大人更强悍的恢复力和生命力。 于是经过几十年的摸索,宫中种痘的年纪,就定在了六七岁上。 公主一向被认为较皇子更体弱,若要种痘更要晚两年,有的就索性报了体弱不种痘怕破损颜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