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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的眼神在小金罐上停留了一瞬。 这样精巧的纯金镂花小罐就价格不菲了,更别提里头的香料……虽说被娘娘混了起来香粉不纯,但若要请托给相熟的太监,卖到外头的香料铺子里,定是很值钱的。 明明自己在替娘娘跑跑颠颠办差,结果娘娘的东西还是随手就赏了束蒲。 别说束蒲了,就连那个狐狸精似的小宫女引桥,娘娘为了让她听话上钩,都命自己带给她两对手镯,两对金钗了。 甘棠脑子有点乱,但还是赶紧收拾委屈情绪,跟娘娘说起引桥之事,好彰显自己的功劳。 “娘娘放心,那宫女已经妥了。” 贵妃擦过手后,又认真看自己手上的蔻丹,鲜红的蔻丹上,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划痕。贵妃就先叫个小宫女来给自己敷手,准备重新涂蔻丹。 贵妃边由着人伺候用指甲花的汁液敷指甲,边对甘棠道:“你之前不是说过,这宫女一味推三阻四的不肯吗?怎么又妥了?” 甘棠准备从头描述下收服引桥的艰难,也让贵妃看到她的辛苦:“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宫女,起初听说要抬举她伺候皇上,先就畏惧起来,不敢应承,只推说自己当日亲眼见了信贵人何等威风,连敬事房的副管事都随便发落了。所以不敢应承,不敢得罪信贵人。” 甘棠见贵妃的眉有些蹙起,就连忙跳过这些让贵妃不满的话:“奴婢就与她分说了:信贵人算什么,不过是个贵人。皇上瞧着新鲜罢了,这宫里最要紧的还是位份。我们娘娘入宫可就是贵妃,这可是独一份的殊荣。你若是有贵妃娘娘护着,还怕什么贵人。” 甘棠捡着贵妃爱听的话说:“果然奴婢说了两回,又将娘娘赏赐的金首饰给了她,就引得她逐渐心动起来,前几日就开始旁敲侧击问我些宫女侍寝的忌讳,今儿第一回 问我,她能否来给娘娘请安。”甘棠最后再表白了下自己的功劳:“这么久了才肯松口,倒也是个狡诈的,费了奴婢好大的劲儿呢。” 贵妃听到这儿才点头:“费点儿劲是应当的,她要没几分本事,也不会身在景阳宫那种破地方,还能搭上永和宫除掉了陈得宝。”若是一听翊坤宫抬举,就兔子撞墙似的冲上来,贵妃反而要疑惑起来。 凡是费劲儿求证得出来的结果,总让人觉得是真的。 “既如此,本宫就见见她。” 若是当年的周答应听见,必要哭出瓢泼大雨的泪来:她,一个正经新人嫔妃,求见贵妃,第一回 都吃了闭门羹。 此时贵妃却点头要见一个寻常的三等小宫女。 引桥从翊坤宫出来的时候,天正好下雨。 甘棠亲亲热热地亲自把她送出来,还道要送她回内务府。 引桥忙道:“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值得jiejie亲自送我。外头这雨,仔细湿了jiejie的绣鞋。劳烦jiejie给我把油纸伞,我自个儿跑回去就行。” 甘棠拉了她的手笑道:“说不得过些日子,你就是小主了!” 引桥连忙摇头,只是眼睛里又似乎流露出一种期待,嘴上推辞不敢道:“我这样卑微的出身,万岁爷眼里怎么会看的见,娘娘抬举,只怕我也不成的。” 甘棠看她这口是心非的样儿,心里暗暗撇嘴。 两人在门口虚情假意了一会儿,甘棠到底还是看不起她,由着她拿了把伞自己走了。 按说宫女是不能独行的,这宫里的宫人,做什么事儿都要两人结伴同行,彼此做个见证。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贵妃的宫人到内务府,点名只叫引桥一个人过去,有话吩咐,难道内务府还敢派个人跟着陪同,只好就罢了。 于是引桥难得获得了一点独自呆着的的时间,虽然雨下的有些密,但引桥还是走的很慢。 从甘棠第一回 来找她,到今天面见贵妃的所有事儿,引桥都回忆了一遍:她应当没有出错吧。 自甘棠第一次出现,引桥就猜到了贵妃宫里的意图——当然,甘棠这人基本也没用什么掩饰的手腕。她看引桥都是抬着下颌,眼睛往下看的看不起,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意图。 翊坤宫要通过自己针对信贵人。 引桥起初是不可置信的:难道她们不知道信贵人对自己有多大的恩情吗?在贵妃眼里,难道会觉得一提所谓的圣宠,人就会忘掉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可置信之后,引桥替信贵人深深担忧起来。 引桥跟这宫里所有宫人一样,是眼见着贵妃如日中天得宠过的,在她们眼里,贵妃是势力深厚的庞然大物,宫里各司各门,当年谁没有巴结和屈从过翊坤宫? 引桥很担心信贵人,尤其是贵人还随驾万岁爷不在宫里,若是自己直接推辞了这件事,贵妃也会另找人,或者另换手腕来对付信贵人。 要是这样,还不如自己来做这个钩子,引着贵妃用她这条线对付信贵人。 她想替信贵人摸清贵妃宫里的意图,等贵人回宫好提醒她。 这些日子,引桥一直在跟甘棠虚与委蛇:她故意左右摇摆,露出一种又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又害怕信贵人的样子,套了甘棠不少话出来。 正因她这种又贪婪又犹豫的反复,就像是嫌货才是买货人一般,让贵妃宫里逐渐信了她是真的被诱惑到了,升起了攀龙附凤之心。 在听说圣驾即将回宫的时候,引桥就跟甘棠提出,想要给贵妃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