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39节
“你们可看清楚了,杀人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一共有几个?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大出手,伤了两位殿下不说,还抢走了关家的秘籍!” 三皇子有些虚弱的捂住了胸口,一个胖乎乎的太监,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的身后带着大队的人马,不等三皇子说话,来人大手一挥,“给我搜!” 这太监,乃是三皇子身边的掌事太监,人称喜公公。 当日青云山段家的宴会上,喜公公因为水土不服,并没有过来。 “给我搜,一个贼人都不要放过!”他说着,眼睛瞟了地上发呆的五皇子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贼喊捉贼,自己个装受伤,其实意在我们殿下。” “殿下在剑南遇刺,这事非同一般,必须要有一个说法,不然的话,我们绝不罢休。” 段怡一听,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那太监不悦的横了过来,他手中拿着拂尘,气势汹汹的指向了段怡,“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来便说一个贼人都不要放过,后又说贼喊捉贼的,骂自己倒是骂得挺凶狠”,段怡说着,一步上前,“不知道公公要找谁要说法?” 喜公公上前一步,怒道,“这是剑南道,顾使公是不是该给个说法?这是关园,谁知道姓关的是不是包藏了什么祸心?” 关老爷子一听,一蹦三尺高,他愤怒的朝着那老太监撞了过去,“我还说是你们偷了我关家的秘籍呢!你倒是张口就来,嘴巴吃了粪么,说话这么臭不可闻!” 那喜公公双目圆睁,抬掌就朝着关老爷子的胸口打去,段怡脸色一变,将关老爷子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伸手朝着喜公公对了过去。 喜公公一个趔趄,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撞在了身后的侍卫身上,那群侍卫见势不对,瞬间抽出剑来,将段怡围在了中间。 “段三姑娘有这般功夫,难怪有嚣张的底气!”喜公公伸手擦了擦嘴角。 段怡收回手掌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你都没有我这般功夫,都敢这么嚣张了,也难怪生起气来,连自己个都骂。” “好家伙,你们在剑南道如厕不通畅,是不是还要怪这里的土地公加油鼓劲不卖力?” 她说着,看向了段文昌扶着的三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公你才是三殿下呢!自己个没有本事,抓不到凶手了,就想要往顾家同关家的脑袋上扣锅。” “你们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段怡说着,手轻轻一抬,夺走了一个侍卫的佩剑。 喜公公恼羞成怒,大手一挥,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那边的三皇子,方才费劲的说道,“公公先行退下,段三meimei说得没错,这事同关家还有顾家都没有什么干系。” “适才多亏了段三meimei救我,将我放进了密室中躲藏,她自己一个人出门迎敌,不然的话,公公过来,便不是兴师问罪,而是给我收尸了。” 喜公公一听,一脸心疼的朝着三皇子奔了过去,他愤怒的骂道,“郎中还愣着做什么,快来给殿下包扎伤口。” 段怡听着,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三皇子,他的眼睛清澈发亮,即便也是一身血,却还是清冷冷的,像是一支将毛发打理得干净整洁的仙鹤一般。 见段怡看过来,三皇子虚弱的笑了笑,“关家的机关术,的确是很有意思。为了避免伤人,箭头都包了软布,陷阱底下垫了干草……” “本来还好好的,可突然之间,便起了带香味的雾气。然后我身边的人,开始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起来,我觉得不对,领着尚有神智的人,想要原路返回,却不料过道的墙突然就开了。” “五弟同王占一脸惊恐的跑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正在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五弟……王占替五弟挡了一剑,那剑割在了脸上,全是鲜血。” “我还来不及动,我这边的来路,也来了一个黑衣人,他拖着长长的剑,朝着我追来。我在身边的人掩护之下,朝着机巧园中心跑……” 三皇子说到这里,有些痛苦起来,他的眼眶一红,“等跑到这里,我身边的人,几乎全都死光了。我也实在是跑不动了,便择了一间屋子,躲了进去……” 三皇子肯定的说道,“杀手,不止一个。” 第六十九章 车上议事 三皇子说着,认真的看向了段怡,“若是杀手是顾使公所派,段三姑娘又何必多此一举救我。” 段怡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一个弱质女流,若非那杀手听到了撤退的哨声,怕是就要香消玉殒了!” 现在手掌还在发麻的喜公公:弱质女流,你在说谁? 大难之后方觉得腿软的段淑:弱质女流,撸起袖子就冲,拉都拉不住的弱质女流? 见三皇子这般说了,那喜公公也不好再多言,他狠狠的瞪了段怡一眼,忙叫人抬了软轿过来,将三皇子给扶了上去,又朝着段文昌行了个礼。 “段相,这事儿一定要追查到底。不过我们殿下有伤在身,便先走一步了”。 他说着,也不等段文昌同意,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关府。 有了他开头,不一会儿的功夫,站在这园子里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去,几乎只剩下段家同关家的人了。 关老爷子一手抹泪一手捂住胸口,“还是段相看得真切,瞧瞧那些人,说的什么话?我一个老木匠,方才才见了殿下们头一面,作何要害他们?” “我要是养得起那么厉害的杀手,还至于被祈郎中摁在家中打棺材么?” 他说着,身形摇晃了几下,一旁的关灵同关乐,忙一手架住了他一个胳膊,将他搀扶了出去。 段怡冷眼瞧着,觉得这是关老爷子演了这么久,最情真意切的一幕。 那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仿佛都能听到老爷子“终于演完了”的心声。 四周一下子静寂了下来,像是潮水退却一般,除了一片狼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段文昌瞧着好手好脚的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苦笑出声,“都没事就好,都没事就好,你们祖母若是知晓了这消息,怕是要吓晕过去。”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娴儿你回去找些好药材,给三殿下还有五殿下送过去。”, 段文昌说着,又看了段静一眼,“静儿你性子稳重,同你大jiejie一道儿,给今日邀请的宾客,每人都备一份厚礼。” “毕竟是,是在我们段家办的小宴上,出了这样的大事,理应如此。” 段静头一回被点名,有些惊恐的抬起头来,她不敢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段文昌说着,又补充道,“尤其是王占,他伤得颇重,礼备厚一些。” 他说着,拍了拍身边段思贤的手,“你这个当爹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扶铭儿。” 众人惊魂未定,谁都有没有多说什么,快速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待所有的马车都动了,段怡方才撩开了自己的马车帘子,跃了上去。 果不其然,崔子更已经坐在里头等候多时了。 段怡坐了下来,前头的知桥同知路,立马赶起了车。 “那人身量同你差不多的,就是杀死我舅父的那一个。手中长剑你也瞧见了,十分的特别,我还是头一回瞧见一柄长剑,能够分成两柄剑的,你可知晓一二?” 崔子更摇了摇头,“从未见过。使用双剑的人极其少,他的武功路数也很诡异,我站在房梁上仔细观察过了,并非我们熟悉的那些门派的功夫。” 段怡并不失望,若是一下子就能够找到蛛丝马迹,她同顾从戎也不会追了六年,都一无所获了。 “虽然剑上有血腥味,但是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熏香味儿,我没有办法分辨出具体是什么香,但是我能闻到金钱的味道,这香不便宜。” 崔子更一梗。 他本来就已经面无表情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再怎么面无表情的来表示自己的无语。 “我该夸你么?人家见钱眼开,你倒是好,见钱鼻开。” 段怡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我可没有同你说笑。六年前我舅父死的时候说,若是他没有中毒,定是不会被害。所以我一直以为,这些杀手武功不济,所以方才要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今日却是发现,是我想差了。他的武功很高,我若是非要杀他,必须抱了必死的决心,用上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 崔子更挑了挑眉,“简单点,他的武功在你之上,同我不相伯仲。” 段怡觉得自己简直牙痒痒,她为何打不过这厮?不是她的天赋不好,而是她学得太晚,时间太短。她只学了六年而已。 “叔叔您怎好意思同小姑娘比”,段怡没好气的说道,“他年纪不小,不是我们同辈人。” 段怡说着,一边快速的回想着当时对战的场景,她怕隔得再久一些,就要忘记了。 “这次袭击,明显主要是针对三皇子同五皇子来的,死的人也多半是他们的侍卫。除了兵部侍郎的那个儿子王占,他明显更亲近五皇子一些,应该是被殃及池鱼了。” “三皇子受了惊吓,血都透过地面的缝隙,滴到密室里去了。杀手又不是蠢货,不可能没瞧见,那血迹滴到中间的位置,然后就没有了。” “当时我们两个还在房梁上,没有下来。我能感觉得到,他站在门口迟疑了……” 崔子更皱了皱眉头,“他接到的任务若是杀皇子,那没有道理迟疑。难不成他是因为看到了侄女你而迟疑,他认识你?” 段怡摇了摇头,忽略掉了崔子更刺耳的“侄女”二字。 “应该不可能,他若是因为认识我而迟疑,当年就不会在我带着顾明睿逃跑之后,继续派杀手截杀我了。若不是我运气好,反杀成功了,现在我早就成了一堆枯骨了。” “那个屋子里,除了我同三皇子之外,还有你以及我在段家的那群兄弟姐妹们。” 崔子更停顿了一下,突然道,“黑衣人一定不止我们见到的那一个,因为他是听到了同伴的哨声,方才撤走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也不可能突然飞天遁地。” “他极其有可能,就藏在当时在机巧园里的那群人当中,你为何不叫人封锁了园子。就那么眨眼的功夫,他身上可能还带有来不及销毁的证据。” 段怡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心酸的说道,“你又是为什么不封锁呢?” 崔子更瞬间了然,不由得惆怅的拍了拍段怡的肩膀。 他以前风光,段怡看着风光,实际上不过都是孤家寡人罢了,手下那么小猫三两只,能干得了什么事?此番他们没有预料黑衣人会突袭,是以并没有让剑南军做准备。 关园那么大,到处都能够藏人,机会就在那么一瞬间,可只要等上一炷香时间,像黑衣人那样的高手,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现场那么混乱,各府的人进进出出的,等到剑南军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再则两位皇子受伤,便是顾从戎在这里,也没有拦着他们不让回去疗伤的道理。 崔子更说着,话锋一转,“你不如跳出来看看,黑衣人武功那么高,却怎么连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都没有杀死?” 第七十章 两种猜想 崔子更的话,犹如一记重锤,锤得段怡直到夜深了,依旧是睡意全无。 她坐在桌案前,手中拿着一支画眉的炭笔,在纸上画着…… 只不过离她画的上一笔,已经过去了许久,她并没有想出什么新的线索来。 黑衣人杀伐果决,顾旭昭一行人顷刻之间全被杀害,知桥全族一夜之间覆灭。这群人杀人如切瓜,根本就没有猫抓老鼠的性子。 段怡想着,将画的那张黑衣人的画像,搁在了一旁。 这张画像上,别的地方她都画好了,可那双眼睛,却是怎么都下不了笔。 “姑娘,别画了,我给你炖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这莲子还是我从晏先生那儿讨来的呢,小崔将军好吃,他们那儿的食材,那都是顶好的。” “从前我们当真是青蛙蹲在了井底,随便吃了点苔藓,便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知路说着,推开了屋子的门,将那一碗银耳莲子羹,搁在了一旁的小圆桌上,又走过去关上了门,深秋的夜里,越发的寒凉了。 “知桥这么夜了,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她抓住了那凶手没有。姑娘真是心细如尘,知晓她报仇心切,在家中待不住,特意让她随着剑南军一起全城搜捕。” 段怡放下了手中的炭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了圆桌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