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得见 第23节
正要把纸袋换上,林微夏发现上面还有药,又停下来,对着镜子处理伤口。先前郑照行暴力拔除她的助听器,加上他的指甲猛地刮伤了她的耳朵,雪上加霜,但好在她的凝血能力好,每次检查结果显示凝血酶数值都不错。 林微夏拎着换好的衣物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班盛。 他背对着林微夏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只单穿了一条裤子,后背肩胛骨那里嶙峋,透着少年的劲拔,肌rou线条紧绷。 林微夏发现他后背有一条歪曲的疤,正中背脊,时间久远生出白色的痕迹,宛若游龙一样歇落在后背,张狂又不羁。 班盛单手抽着烟,丝丝白色的烟雾从他微屈着的手肘飘过来,烟圈往上飘,要多欲有多欲。 她从来没想到可以用欲来形容一个男生。 听到声响,班盛回头,林微夏立刻瞥开眼,说道:“你去洗吧。” 班盛把烟摁灭在菱形的烟灰缸上,捞起桌上的手机朝浴室走去,他经过时,带着一股潮热之气,似乎轰到了她脸上。 林微夏移开眼没有看他,强装一脸淡然,她感觉班盛似乎停顿了一下,发出一道漫不经心哼笑声。 他发现了她的无措和紧张。 “砰”地一声,浴室门关上,林微夏松了一口气,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肘,让自己回神。 班盛洗完澡依然单穿着一条裤子出来,头发还淌着水珠,林微夏坐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他走过来,躬下腰,正要捞起桌上的烟盒时,她眼尖地瞥见班盛手背上全是伤口,上面还凝着血伽。 “我帮你处理一下。” 拆棉签,拧瓶盖的声音很轻,在静谧的环境却听得很清楚。班盛站在她前面,问话: “你惹郑照行了?” 林微夏摇头,她跟郑照行连基本的交流都没有。班盛的眉骨高挺,挑了挑眉,给出一个名字: “柳思嘉?” “不是她。”林微夏坚定地摇头。 她了解柳思嘉,这种拿别人缺陷开玩笑的事柳思嘉不屑去干。直觉告诉林微夏,是别人,但那个人藏在暗处。 林微夏身边的沙发凹陷,影子压了下来,班盛坐在旁边,她转身对着他,虚握着他的手掌,正认真地给他处理伤口。 但两人靠得太近了,近得林微夏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液味道,以及一抬眼便撞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他的眼睛跳跃着一簇火。 林微夏移开了视线。 不同于以往,这次靠近,林微夏有点心烦意乱,匆忙处理好伤口后,发现纱布用完了,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粉色的腕巾,偏玫瑰粉。 粉色腕巾从虎口处开始缠,包扎到手背的另一边,班盛低着头,发梢有滴水滴在了林微夏的手臂上,是冰凉的,她却觉得麻,于是包扎伤口最后一步都没走完,急忙拉开两人的距离,手心出了一层汗。 班盛忽然喊她:“林微夏。” “嗯?”林微夏不由得看向他。 班盛看过来,视线缠着她,问:“你慌什么?” 第20章 电影 “没有。”林微夏轻声答。 收拾好纱布, 药之类的,一抬眼又撞见那块块结实分明的肌rou,上面还沾着水珠, 腹部中间还有一条若有若无的人鱼线。 林微夏嗓子有些发干, 移开眼:“你把衣服穿上。” 班盛轻笑一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慢悠悠地说:“刚才不是看得挺开心?翻脸挺快。” “我没有。”林微夏稍微提高了一下声音。 旁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班盛越过她的后背去捞衣服,肩膀不经意擦到她的耳朵,很轻的一下,耳朵更烫了,呼吸有些不自然。 林微夏眼睛不自然地转动,瞥见他单穿着的那条黑裤子, 裤头上面的绳子松垮散开,像藏着一抹禁色。 “你那里的绳子没系。”林微夏提醒他。 班盛低头瞥了一眼, 懒洋洋地看着她笑,似乎笑得连胸腔都在震颤: “哦,还说没看。” 另一边, 柳思嘉游荡在街上, 大冬天的她咬着一根冰激凌, 就算冰得硌牙也想让自己清醒清醒。路上遇到向她要电话的人, 都被柳思嘉竖起来的一根中指给劝退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课,但转念一想不爽不开心想逃就逃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后来她进了一家网吧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漂亮的指甲在键盘上毫无章法地乱敲, 死了无数回, 但有一个队友一直带着她躺赢, 还不忘讥讽她: “说吧,跟我组队前,是不是去烧高香了?” 出来的时候天色变暗,一片乌灰,荧荧灯火亮了起来,没一会儿又下起了雨。 虽是小雨,柳思嘉想也没想就往雨里冲,她漫无目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就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快要走到头的时候,巷子尽头响起几道下流的声音,柳思嘉回神拼命往回走,越到出口走得越急,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嘭”的一下她摔在地上,正忍不住皱眉生气时,一抬头竟撞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宁朝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柳思嘉这个时候实在狼狈,精致的头发凌乱,衣服也皱了起来,身上是湿的,只有那红一度的唇未变。 他转而笑得放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哦,是哪家被雨淋湿的小狐狸?” 宁朝剃了个寸头,左鬓贴着青皮那可剃了个z字,匪气十足,显得更像街头老大了。 柳思嘉眼睛挣成圆状,散发着怒意,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临走前还高傲地挺直脖颈,抚平了发皱的裙角。 走了不到十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喂——看你可怜,要不要跟小爷走?” 柳思嘉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下来。半个小时后,柳思嘉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作法了,居然跟班上的一个混混来到了这种鬼地方。 不远处左侧有个路标,牌子陈旧上面刻着金鱼街三个字,字体被风霜侵蚀得有些模糊。 拐进金鱼街,是一个全新的她未到过的世界。店铺成排,每家门前亮起灯,来往的人熙攘,十分吵闹,看店的女人一边动作伶俐地给客人包装东西,一边动着嘴皮子骂人: “那个死人扑街鬼,叫他不要喝偏喝,死了也好老娘还有第二第三春呢。” 飞蛾撞到灯下扑腾着绕了两圈,客人的笑声隐在灯下光里:“消气咯,和气生财。” 亦有支摊修手机的老板坐在桌前悠哉地看着不入流的电影,上前有取手机顺便让老板帮忙看货的,宁朝插了一句嘴:“水货。” 沿着金鱼街一路往下走,都有人同宁朝打招呼,同街那些流氓混混见到宁朝毕恭毕敬喊:“小宁爷好!” 宁朝敷衍得应了句,碰上有爱闹的小青年冲他喊:“小宁爷带媳妇儿回家咯!回家咯!” 男生踩着滑板从两人身旁溜走,宁朝冷笑一声,从旁边小摊里捞起了两个网球,扬手一扔,精准狙击小青年后背,对方踉跄一下滑板上摔下来,着急忙慌地逃开,惹得旁人大笑。 长街拐个弯,映入眼帘的是篷布支起来的一家家红蓝错落的大排档,烤rou混着孜然的香气从烤架上飘出来,门口立着的冰柜堆着成摞的rou串,青菜。 “大小姐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屈尊了。”宁朝掸了一下指尖堆积的烟灰,嘲讽道。 一双狐狸眼环视一圈,柳思嘉看到一些油污重的地方忍不住皱眉,她没有说话明显情绪抵触,肚子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宁朝哼笑了一声,掐灭烟往宁记大排档走去,柳思嘉则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走着走着宁朝停了一下,柳思嘉一路上低头注意着脚下泥泞的路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刚想出声,看见一对面容和善打扮朴素的夫妻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柳思嘉则礼貌地打招呼问好。宁母很热情,立刻擦干净桌子,忙让她进来坐。柳思嘉坐下来手里握着一杯热茶。 须臾,宁母端来一盆热水过来,温柔地笑笑,同时神色有些局促:“你是宁仔同学吧,来,姑娘擦把脸。” “这个毛巾是新的,你看看水烫不烫?”宁母小心翼翼。 见自家儿子带了个同学过来,打扮讲究,漂亮贵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宁母怕怠慢了她。 “很合适,谢谢阿姨。”柳思嘉连忙接过毛巾开始洗脸。此时的她跟学校里表现出来的大小姐脾全然不同。 宁朝站在冰柜面前端着餐盘拿了一把烤rou串,瞥了一眼她们这边,嘴角扯出细微的弧度。烧烤烤了好一会儿,柳思嘉正发着呆,“咣当”一声,一只青筋明显的手端着餐盘出现在眼前。 “尝尝,老头烤的。”宁朝朝正前方抬了抬下巴。 柳思嘉看过去,站在烧烤架前忙前忙后穿着蓝色夹克的男人应该就是宁朝他爸,刚才她打招呼时宁父也只是沉默地点了个头。 视线收回移到眼前的烧烤,蒜蓉烤茄子,鸡脆骨,一把牛油……看着倒是挺香的,柳思嘉拿起一根牛油串咬了一口。 宁朝看着她,女王不自在地吐出三个字: “还行吧。” 嘴里说着还行,柳思嘉却不由自主地又拿起了一根,埋头吃起来。宁朝低头笑了一声并没有揭穿她,转身去忙了。 吃了一会儿,烧烤有点辣,柳思嘉喝了一口水,一碗鱼旦粉端了上来,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送进嘴里,guntang中带着香味,让人食欲大开。 柳思嘉低头认真吃着粉,喝了几口汤,身体四肢百骸的回暖,好像没那么疲惫了。 柳思嘉扭头冲做面的人开口:“谢了,粉好吃。” 今晚也谢谢。 正在忙活的宁朝身体一僵,转而继续干活去了。柳思嘉坐在那里,发现客人开始多了起来,十分热闹。 眼睛不由得看向忙碌的男生,宁朝时而站在烧烤架前低垂着冷峻的眉眼忙活,他干活利索老辣。 一会儿被人叫去帮忙,宁朝半路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手里的托盘飞了出去,眼看就要砸到客人,长臂一伸,越过对方头顶稳稳当当地截住了托盘,客人连声道歉。 撞人的是个熟人,嬉皮笑脸地赔不是,宁朝冷笑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忙活又猝不及防地转身给熟人一拳。 嘁,幼稚。柳思嘉在心里说道。 场景一切,她正想开口喊他,发现争执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抬眼看过去。宁母的腿一瘸一拐的,还费力地搬着两箱重啤酒,被宁朝劈头盖脸地训斥: “妈,你没事干就去跟隔壁老太太跳广场舞,非得在这瞎cao哪心,纯属是给我添乱……” 宁朝一个八几的大个头,弯腰轻松地夺过宁母抱着的啤酒箱就走了。一晚上,宁朝忙前忙后,额头沁了一层汗,手脚活泛地游刃在各个酒桌上。 “你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宁朝嘴里叼了根烟,声音含糊。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柳思嘉摇头。 她看着大排档里忙碌却融洽的一幕开口,语气顿了顿:“你们一家人的感情还挺好的。” …… 今下了一天的雨,雨停后,班盛带林微夏去了电玩城,玩了几局游戏后,他们最后一起去看了场电影。 他们看的电影是《尼罗河上的惨案》,刚好是改编自她喜欢的阿加莎小说,是她喜欢的犯罪推理类型。 影厅里,林微夏看得认真,几乎没怎么分过神。坐在一旁的班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明明看到电影是他提的,人却睡着了, 虽然改编得确实有点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