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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叫了声:“你谁啊?” 他眯着眼睛回望,顿时酒醒大半,“哎我说……居然是清泉啊!你不会还在怀疑我吧。交易什么的,真不是我干的啊!我们相处这么久了,要是想害你,早就动手了……” 林清泉朝他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事。” 他闻到西瓜身上有股花香。 花香是玫瑰气味,十分新鲜,像成堆成堆的玫瑰花被碾成花泥,所烘发出来的。 “你去哪了?身上怎么这么香?” 西瓜嘿嘿笑得像个痴汉,“你太孤寡了,成天都是在山上,不知道山下的玄武祭来了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谁来了?” “关西第一花魁,明日花小姐,美得就像天人一般。我今晚有幸与她痛饮了几杯,她的美貌果真名不虚传。”西瓜笑得很憨,“明日小姐尤爱鲜花,非鲜花铺就的地不走,非鲜花泡制的水不浴,枕头被子里每天更换新鲜的花瓣,但凡入住一个新地方都要事先特意熏香。还有她的发髻,每过一时就要更换一朵新花饰。据说她口中常含花瓣泥搓成的丸子,以保证说话时有清新的花香。凡所住处,无一不是花香四溢……” 林清泉戒备起来,“对花这么疯魔,她不会就是魔吧。” “不可能。明日小姐早在魔力复苏之前就是知名的太夫,遍撒鲜花的习惯也是早早就有的。”西瓜痴笑着说,“况且,如果她是魔那多好啊。死在她的界里可是死得其所啊!” 林清泉没听他说完,扭头就走。 西瓜忙拦住他,“我说,你不想逛逛玄武祭吗?人间绝色的明日小姐可就在这山脚下……” “我要回去睡觉。”林清泉说,“明天天不亮时我就要起床赶路,不能陪你逛窑子了。等下次吧。” “咦,你明天起这么早,要干什么?” “自然是有我该干的事要干。” 西瓜很是不满。 微醺的他撅起了嘴,于是从嘴里说出的话也因沾了酒气而变得大胆了:“连要做什么都不告诉我,看来你仍不信任我嘛!可你信不信……如果有一天,当你满腹悲凉、生身性命不得安稳时,只有身为空的西瓜我愿意帮你,哪怕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那个时候,你会不会后悔曾经以这个态度对待我……真想看你那时候的表情啊!” 林清泉往后看了他一眼,“那就等我真正沦落至此时,再看便是。” 他转身要下山,西瓜一把薅住他的手腕,“喂!我说,别走这么急嘛!” 他先是挠了挠头皮,紧接着从胸襟前掏出一张折叠方正的白绢布。 “这是从大阪寄过来的信,写给你的。我路过信所时看见了,就顺手帮你取了回来……老实说,要不是为了给你送信,我今晚就会和明日小姐一起过夜了。” 白绢布的质地柔顺丝亮,林清泉看着十分眼熟。 这是春日大社的白绢布。 展开绢布,上面就短短两行小字: 【大变遇小变,变上加变;然变与未变,并无差也】 【祸与福无差,佛魔无差;且醒与未醒,亦无差也】 林清泉险些两眼一黑。 神主想表达什么意思?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眼下三个月的大限之日就要到来,这应该是神主在这个节骨眼测出的神谕。 他将短短两行字看了无数遍,试图破译。 但他不仅没破译出什么东西,还快不认识变和差这两个字了。 * 回到通铺,林清泉没有睡觉。他换了衣服,趁夜收拾好行囊,找了马车出发。 虽同在京都,但玄武山在京都的最北端。从玄武山到皇宫赶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天色大亮才堪堪赶到桔梗门。 在江户,财富和枪杆都掌握在幕府将军手里。皇室没有实际的权力,更多是作为一种象征而存在着。 尽管如此,幕府还是尽最大可能地给皇室保足了脸面,将宫城维护得很不错。青绿瓦顶和茶褐色铜柱支撑起亭台楼阁般的建筑,洁白的大片墙壁在阳光下十分刺眼,外绕一圈绿幽幽的护城河,郁郁葱葱的植物像绿色的云朵簇拥在城墙底下。 跨过护城河的一瞬间,林清泉感觉到目目变得有些不安分。 但他想到自己吃了糖,目目今天应当是不会离体了。 至少今天,他是安全的。 下了马车,桔梗门前站着个银灰衣服的人,拱着手站立,双手掌着一张如同木牌的东西,头顶罩着又高又尖的帽子,典型的公家医官的打扮。 从略微皱褶的脸庞看来,他有些年龄了,但比镜善治要年轻。 林清泉走到他跟前,“敢问……” 医官直接说道:“欢迎小林家。我是镜大人的专用医侍,应他的命令在此接应你。” 林清泉打量医官几遍,在袖口里捏紧尚未交出的推荐函,“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的衣服。”医官端端正正地站立,拿手指了下林清泉黑缎金丝边的和服,“这套黑和服乃是给嫡传弟子的特制。我服侍镜大人身侧有十五年了,是他的心腹,可等级仍是青衣,无资格穿黑色。这么些年来,我亲眼见到的穿过这黑和服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镜大人的嫡传生,除了草间大人和我,还有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