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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泉阖上书卷,问道:“她是受了伤吗?” “不知道。”医侍摇了摇头,“她似乎很崩溃的样子,问她什么都答不出来。小林家,您还是去看看吧。这种诡异的病人,恐怕只有您出手才能治疗了。” 林清泉放下书就跟着医侍前去。 平时人多拥挤的上焦馆,今日却格外空荡荡,原因是病人和医师们全部跑到了馆外,只留一名女子瘫坐在医馆正中央,瘦弱的身条背对着所有人。 “小林家,就……就是她。”医侍战战兢兢地指了指。 女子留着古着的长垂发,红梅色的高档和服被腰封纤纤一束,抚子结像重叠的羽毛一样在她背后,这种可爱的抚子结是年轻女孩最喜欢的系法。她纤瘦娇弱,乌黑的长发拖了地,不像热情放逸的江户女人,倒是很像平安时代的文文静静的公主。 她的身上有一股幽静又不失高雅的香味,想必是名贵的熏香所致。 不知为何,林清泉闻到这股香时,眼睛却隐隐发疼。 同生一体,他强烈地感知到,目目不喜欢这香味。 而且是非常的不喜欢。 “它死了……”她嘴里念叨着,“它离开我了。” 林清泉绕到了她的正面。 他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实面对这位掉了脸皮的病人时,仍然倒吸一口凉气。 女孩没有脸皮,一只眼球在血rou模糊的眼眶中,另一只却不见了踪影,空洞洞的。没有皮肤的保护,暴露的血rou血管像极了腐烂的红色浆糊,还在往下滴血。为了美,她的两排牙齿特意染黑了,此时从后槽牙到门牙全部露出,好像一口坏掉的龋齿。 “不要死……求求你了,不要死……”女孩崩溃地大哭,泪水和着血液从脸上滚落,“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啊……” 她的双手捧着一张尽染血迹的rou皮,rou皮上有一只毫无生气的眼球。 那是她的脸皮。 她在对着自己掉下来的脸皮说话。 一个花季少女,像是被剥了脸皮,手上居然还捧着自己的脸。 这场面,着实是太具有冲击力。 林清泉是习惯于血腥的外科手术的医生,表现得还算淡定。他蹲在少女面前,问她道:“你这是受伤了吗?” 少女先是点头,倏尔又拼命摇头,神经兮兮的,让人搞不清她要表达什么。 “你的脸受了什么伤?可以和我说说吗?”林清泉轻声问。 “火……大火。”少女磕磕巴巴地说。 依然挂在她眼眶里的那颗眼球充满血丝,往四个方向转动着,绝望、迷茫浮现出她裸|露的眼球,于是她所有情绪都毕露无遗了。她已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距离疯只差一小步。 “姑娘,这大火可不能把脸皮给完整地剥下来啊。不过,我看你这温柔娴静的模样,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呐。”林清泉温暖地笑,“可否把你的脸皮给在下看一看呢?” 少女立马将脸皮捂在手里,“不。它是我的……是我的。谁都不能把它夺走。” “我不会夺走它的。”林清泉敏锐地捕捉到什么,“我就看它一眼,立刻就还给你。可以吗?” 少女怔怔的,哆哆嗦嗦地将珍视的脸皮递了过去。 脸皮柔嫩,除了一只眼球五官俱全,纤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就像一张极致逼真的□□。 忽然,脸皮上的嘴巴张开,死死咬住林清泉的手背。仅存的那只眼球大睁,愤怒地瞪过来。所幸脸皮没有牙齿,并没有给林清泉带来多少疼痛的感觉。 脸皮没有咬太久。慢慢松开了嘴,大睁的眼睛也缓缓阖上,最后一瞬嘴角抽搐了几下,就像人之将死最后关头的挣扎一样。刚才的一切,正是一场回光返照。 脸皮死了,化成一滩黑色的血水。 这熟悉的黑血。 林清泉不由想到之前那名被镜阿祢塞给自己的垂危老妇。老妇身上的魔胎,死的时候也是这种颜色的血。 这不是正常的脸皮,是魔胎的拟态。 “它死了!”少女有点发狂,黑黑的牙齿不断打着颤,“它消失了……” “没关系。”林清泉对她说,“既然它已经死了,那我们就换一张新的。” 这种时候,镜像魔的心脏就派上了用场。 切片、煮汤。魔的心脏所煮出来的药汤气味难闻,颜色也有点难以直视,端上来时腥臭的气味顿时充满整间上焦馆。 林清泉一勺勺喂少女喝光药汤,连心脏切片的rou都让她吃掉。 喂药的过程中,他频频闻见她身上的香味,眼睛隐隐作痛,中途不得不歇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喂完药,林清泉特意让医侍搬来一面铜镜,按住少女的肩,让她面对镜中的自己。 浆糊般模糊的脸,受损的皮肤组织在重获新生,断裂的毛细血管在重生。碎断的鼻骨、缺失的眼球,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白森森的头骨很快覆上一层头皮,以及根植于头皮的茂密的黑发。 一张文静貌美的脸又诞生了。 “这是真实的吗?”她呆呆望向镜里,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颤颤巍巍地摸着恢复如初的脸。 “它回来了。”她呆滞地说。 “这不是它。这是你自己的脸。”林清泉不留余地地道,“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你的魔胎脱离了宿主,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