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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亦程身体的颤抖让谢期年心里一酸,他用脸颊蹭了蹭韩亦程冰冷的侧脸:你乖,放松点,我给你顺顺背。 韩亦程这才放开紧固着谢期年的手。待谢期年转过身子,又迫不及待地一把把他嵌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了。 你放松,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谢期年的手绕过韩亦程肩膀,轻轻给他顺着脊背,满是担心,手脚有没有发麻? 韩亦程摇摇头,用牙齿印了印谢期年的锁骨: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给韩亦程一下一下抚着背,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慢慢平复,急促呼吸也慢慢和缓下来,及至变成了沉稳的、陷入睡眠的节奏,谢期年才放了心。 韩亦程的过呼吸症是十岁时被谢期年发现的。 韩亦程十岁生日那天,他在医院陪陷入深度昏迷、随时可能去世的mama,而韩亦程的爸爸韩东洲撕下了长期伪装成好丈夫好爸爸好女媳的面具,大摇大摆地把韩修齐的mama赵丽君和韩修齐接回了家。 变故来的突然,也超过了一个刚刚十岁的孩子的所有认知。而过了三天后,韩亦程的mama去世了。 葬礼一结束,韩东洲便带着韩亦程飞到了一千公里外的宁市,去了宁市闻名的主题动物园。 那天,谢期年也因为观察动物的科学作业而和同学相约去了主题动物园。 他第一次看见韩亦程,是在上午十点多。 穿着精致漂亮,比普通的小朋友更有沉稳气质的韩亦程抱着膝盖坐在猴山隔绝游人和动物的玻璃墙外,漂亮到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却脏兮兮的。 脸虽然脏,但韩亦程的眼神却孤傲骄矜,冷冷地对经过身边好奇打量他的每个人回以不友善的目光。 大部分人被他这样的目光怼上,都选择不管闲事,默然走过。 觉得不太对劲而想要走近的韩亦程的谢期年被同学拉住了:你看他的眼神,那么凶,一定会骂我们的,不要管他。 小朋友的思维简单直接,不喜欢就远离,害怕就不靠近。 直到下午四点半马上要离开主题动物园,谢期年还是犹豫着和同学分开,一个人绕了点路,再到猴山看了一眼。 韩亦程依然抱着膝盖坐在猴山的玻璃墙外,眼神依然倨傲又不善,但那种不善里多少有了些小孩子无法完美掩饰的慌张。 而且,他呼吸急促,小小胸膛快速起伏着,四肢也rou眼可见地发着抖,像是随时会昏厥过去一样。 谢期年忙忙跑过去,抬手贴上韩亦程心口。 韩亦程喘着粗气,却用力打开谢期年的手,凶凶地说:你干什么! 我叫谢期年,今年十岁。你也可以叫我七七,因为我生日是七月七日。谢期年和缓地试图和韩亦程拉近距离,你叫什么名字呀? 韩亦程瞪他,不答。 谢期年又好脾气地说:我们学校的安全讲座有说过,心跳过快很危险,我帮你叫救护车好不好? 我要等我爸爸。他去给我买气球了。韩亦程看着远处的道路的分叉口,呼吸越来越急促,那种有七种动物的要走很远才能买到。 谢期年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爸爸去了多久了? 他韩亦程怔了怔,眼神一虚,转瞬后又强硬起来,我和我爸爸都是第一次来宁市,他一定是迷路了! 谢期年又点点头,语气更温和了:我也觉得你爸爸迷路了,主题动物园我来很多次,经常有迷路的小朋友,我带你去管理处好吗?那里的叔叔阿姨可以用广播全园通报的,你爸爸听到了就能马上到管理处来接你。 韩亦程眼神又虚了些。他垂着头,手也垂在地上,过了一会,沾了灰的手快速擦过眼睛,又倔强抬起头来: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万一、万一我爸爸来找我了呢? 他的脸上又多了一道脏兮兮的、被泪水融开的灰黑色。 下一个瞬间,他的呼吸更急促起来,有种随时都要昏厥的危险感。 谢期年看了看天色,也着急起来,干脆一把拉住了韩亦程的手腕:马上要闭园了,你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先带你去医院,然后帮你找爸爸。 韩亦程用力挣扎,却也挣不开谢期年执着的力道。他急了,喘着气在呼吸困难的间隙里嚷:可是我爸爸我爸爸他 没事的,我会陪你,我也被我家里人丢掉了。谢期年带着清浅的笑容,满是理解和安慰地说。 韩亦程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期年,犹豫着喃喃两声被丢掉了我爸爸把我丢掉了呼吸更急促起来。 我陪你去医院,帮你找爸爸。谢期年用小小的手压住韩亦程跳得无比剧烈的心脏,语气仍然满是平静的安抚,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办法,是不是? 他把韩亦程带到主题动物园门口,对来接他的徐阿姨说:他病了,我们先去医院。 看着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的韩亦程,徐阿姨想也不想地开车便去了医院。 韩亦程的过呼吸症便是这次确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