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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承业皱着眉道:他才多大就喝这个。 老黎摆摆手让他滚一边去:喝一个怎么了?今天特殊节日我孙子还不能陪我喝一个啦? 黎承业懒得分辨,抓起桌上的打火机下楼抽烟去了。 黄酒比啤酒度数高多了,黎天用很浅的小酒杯喝了两杯就顶不住了,只觉得眼花缭乱,天旋地转。 接着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反胃。 黎天蹲着抱着马桶哇哇一阵吐。 吐完后,他总算清醒了点。 他喝了半杯白开水缓了缓,终于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 老黎问他干嘛去了,他怕黎承业责备老黎,没敢说喝吐了,只说是洗了把脸。 吃完饭,老黎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看央视的中秋晚会。黎承业平时基本不看节目,黎天对中秋晚会也没有兴趣,就决定直接回家。 老黎:晚上就住我这儿吧。 黎承业:算了,就这么小的地方,哪够我跟黎天睡的。 怎么不够?老黎不满道,我跟黎天睡一张床,你去睡沙发。 黎天以往会禁不住老黎的盛情邀请,在这儿住上一晚,但想着今天的猫屎还没铲呢,只好说自己也想回去睡。 老黎叹了口气道:儿大不中留啊,孙大也不中留。 黎天走前,还试图教会八哥某个新词汇,冲它一遍遍地示范道:爷爷,叫爷爷。 半晌后,八哥悟了,「诶」了一声。 黎天: 第37章 秋天 他的声音里带着安抚的味道 别看橘又金小小的一只猫, 正是身体长得飞快的时候,每天吃得多,拉得也多。 黎天捏着鼻子打开猫砂盆的后盖, 用铲子铲起一坨猫砂, 抖了抖, 然后丢进塑料袋里。 还好,屎不算特别臭。 清理完猫砂,他打开了秦斐房间的窗户, 想通通风。 窗户打开的那一刻,原本房间内的安静戛然而止,不远处公路的车流声涨潮似的漫延进来。 黎天站在落地窗前,月色如水,轻轻泼洒在木地板上,最终没过他的脚踝。 黎天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忽觉得有些困倦, 顺势在秦斐床上坐下。 橘又金熟练地跳上床,两步一蹦,趴到了黎天的腿上。 秦斐的床整洁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放着本黑色的书, 黎天捞过来一看, 发现是《百年孤独》。 黎天虽说更喜欢看电影,但书偶尔也会看看。 他随手翻了翻,就被里面各种冗长又拗口的人名给劝退了。 一张照片忽然从书页中掉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床单上。 黎天捡起一看, 照片塑封的外壳泛黄, 已经有些年纪了。 照片上有四个人, 黎天认出了两个,是年轻时候的赵芳和秦羿。 赵芳穿着白色的吊带长裙,松松地绾着头发,秦羿穿着迷彩短袖和收脚的工装裤,两人均是笑盈盈地看着镜头。 照片上还有两个孩子。 小一点的那个细胳膊细腿的,眉眼十分清秀,抿着嘴看着镜头,表情寡淡,神色有些漠然,一看就是小时候的秦斐。 另外一个看上去有十几岁了,个子很高,比秦羿矮不了多少,目光看着镜头放肆地笑着,露着洁白的牙齿。 黎天想起来秦斐说过他有过一个哥哥,大他七八岁,估摸着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哥哥了。 照片右下角有一串拍摄时间,黎天细细一算,这照片竟是七年前的。 他翻到背面,看到底部被人用黑色签字笔写上了名字。 因为年代久远,那笔迹的颜色早已浅了许多,还被指腹抹花了一些,只留下淡淡一道,像是一群马上要飞走的黑鸟。 原来秦斐的哥哥叫秦文。 一文,一斐。 橘又金忽然用爪子勾了勾他的手腕,把头朝他手心里拱,显然是想讨个摸摸。 某个念头就这样在黎天脑海里稍纵即逝。 黎天把照片四角捋平,小心地夹回了书里,把书放回了秦斐的床头。他撸了会儿橘又金,把猫儿哄睡着了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秦斐这头正和一家人坐在天台上赏月。 说是赏月,其实是一帮人坐着喝酒聊天。 除了他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一家也来了,七八个人拼了两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切好的月饼。 他外公还在病中,本来说好今年中秋安静点过,别吵着老人家休息,但他外公说什么都要热闹一点,还说想去天台上看看月亮。 还不知道能看几轮月亮,咳咳。他外公虚弱地撑起身子道,你们行行好,让我去看一次吧。 他如今快九十了,身上堆着七七八八的病,虽说都不是难以治愈的,但他年纪太大了,每多一个小病,都像在快要倒下的骆驼身上再放一根稻草。 秦斐的舅舅把他抱上轮椅,给他盖了层毯子,四个角压严实了,才将他推上了天台。 海边总是有吹也吹不完的风。 起起伏伏的潮汐声像一个健康人的均匀呼吸,而他却喘得像个快要报废的风箱,每一口气都费了十足的劲儿。 但是当那轮明月映照在他浑浊的眼睛里时,他那皱纹堆积的嘴角,扯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衰老而僵硬的脸变得生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