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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支嫡女 第57节

    说完不拖泥带水的走了,只剩下方惟彦有些怅然若失。

    他觉得自己太不解风情,也太不会讨小姑娘喜欢了,所以蜜娘才会如此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蜜娘其实很满意方惟彦这样的表现,要是他太油滑了,反而让她觉得这个人不诚实,这样也挺好。

    今日是阮嘉定的好日子,他虽然想表现出谦虚来,但所来之人都热情的很,阮嘉定也喝了不少酒,作为准女婿的方惟彦也在一旁吃酒,往来者多羡慕他有如此佳婿,十九岁的举人也不多见啊。

    年过完,湖广不少举子也来府上拜谒,阮嘉定上衙时便让隆二伯和阮十一招待,都是读书人,往来自在,阮家又很客气,来者都送上十两银子作为见面礼。

    因为阮嘉定升官,俸禄多了,定二奶奶在人情往来方面向来大方,从不抠搜。

    丈夫官位升了,比起什么嫁妆多更拿的出手,就像计春芳虽然嫁妆多,但父亲商户出身,还是矮其他嫂子们一大截,虽然样样周全还被人诟病。

    所以这也是定二奶奶虽然知晓陶家家风好,陶夫人是难得的婆婆,但商户人家,也无读书种子,女儿嫁进去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平头老百姓,出嫁前姑娘家区别不大,出嫁后,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自古夫荣妻贵,像她本是孤女,就因为丈夫出息,本家嫡支都不敢小瞧她。

    现下女婿已经是举子了,若中进士再为官,女儿嫁过去就是官夫人。

    虽说方家乃侯府,一入侯门深似海,但女婿有官身,在家说话声音都大,这样女儿的地位也会高。

    这样的话以前定二奶奶方在心里,但女儿即将及笄,她得一一告知。

    蜜娘听了她娘的话,很是赞同:“虽然咱们不爱慕虚荣,但如果能找好的,为何要就差的呢。”

    “你说的是啊。哦,对了,我前儿去公府拜年,看到四丫头回娘家了,她神色可不算太好,正跟二太太跟前哭呢,我听说是南平伯世子太过风流,她一介填房镇不住场子,那些妾侍通房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定二奶奶是听的心有戚戚焉。

    她家没妾侍,蜜娘生活的这么单纯,日后可如何是好?

    蜜娘却道:“以四姑娘的性子而言,没什么大能为,她才该进宫,身份在那里,相貌平平无奇,性子碌碌无为,也不会有什么宠爱,反而在宫里还没人惹你。”

    这世上最不被针对的人就是平庸碌碌无为之人。

    偏范玉真这样的姑娘,本是七窍玲珑心,除了身子骨有点虚,其余时候都很不错,做大家主母反而能撑场,相貌也够好,即便嫁给风流人,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母女二人叹了口气。

    及至会试,方惟彦会试中了第八十名,之后殿试联捷,以二甲头名得以赐进士出身。

    “方惟彦真是可惜了,妥妥的状元之才,只因元辅要扶持自己的儿子,让他从一甲掉到二甲去了。”

    “元辅还真是偏私。”

    “就是,这张敖是元辅之子是状元,探花是吏部左侍郎李覃的儿子,榜眼则捡漏。”

    都知道殿试考官要以圈尖点直叉五等来标识试卷优劣,当时殿试呈上来的十份试卷,读卷官在读卷时,第一轮判方惟彦第一,第二轮则是第四。

    最后,永隆帝亲口道:“元辅为政之肱骨,朕照顾元辅之子应当。”

    故而张敖被提到第一,至于方惟彦就到第四了。

    也就是二甲头名,赐进士出身。

    这并没有出乎方惟彦的意料,元辅张炜此时正受宠幸,威势比皇帝还大,皇上也很给他面子,至于李覃因为和张炜是乡党,其子李冠也才名俱佳。

    但东安侯简直欣喜若狂,徐氏更是与有荣焉,方惟彦本人倒是很低调,进了翰林院做庶吉士。

    这辈子好像除了娶阮氏,其余都没怎么变,尤其是看到进士登科录上写着都是一样的,见第一行就写的是方惟彦贯锦衣卫军籍浙江绍兴府会稽县,顺天府学生,治易经字季英行四,年二十,正月初六生,曾祖灵,追赠太子太傅,祖父已故东安侯,父汝霖东安侯,再有前母阮氏,母徐氏。

    另有一行,写着祖慈下,附上一书兄京卫指挥使司镇抚惟昌,二兄惟时,三兄仪宾惟钧,五弟惟钧,这些都是前世耳熟能详的,只有最下方写的是聘阮氏,这和前世不同。

    当然,他自个儿忽略了他前世是二甲第二十名,这辈子是二甲头名。

    只记得前世是娶董氏,这辈子写的是聘阮氏。

    蜜娘当然也很为方惟彦高兴,家中也正式开始筹备她们的婚事了,采购婚嫁用品,都是阮十一去办的,本来定二奶奶是想让隆二伯去办,但他主动请缨,定二奶奶只好应允了。

    置办嫁妆准备的是一千两银子,她们都不是那种虚张声势的人家,蜜娘也不希望为了嫁妆掏空家里。

    但周氏和阮十一添了五百两,他们夫妻俩在京中换籍读书,又靠着阮嘉定的身份开铺子,受阮嘉定夫妻照拂颇多,这点钱根本都不算多。

    再有公府添妆,还有阮玉信的爹尚四伯本在江南经商,儿子在阮嘉定身边跟着他在六部当差,他不仅添了八百里,还亲自带着阮十一为蜜娘置办嫁妆。

    就在阮府紧锣密鼓的准备婚事的时候,关蕙卿也顺理成章的开了脸,不过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只是在家里摆了几桌酒。

    李夫人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妻妾失和这是最不成的,至少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了,李冠如今是探花郎,吴氏妥协,没从中生事,她也要给儿媳妇这个脸。

    吴氏因为上次生产后,她本人又有些着急,时常行经完刚过就行房事,以至于经期回潮,得了落红之症。

    现在关蕙卿宠爱非常,她也不是别的婢子小妾,而是李冠青梅竹马,是正经的二房,吴氏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殊不知关蕙卿也有她的郁闷,虽说她如愿和李冠厮守一起,但是她是妾侍,还得时常去站规矩,她用的什么都是吴氏给她的,按着月例领钱。李冠并非真的宠妾灭妻,他虽然宠爱她,但是和吴氏也有情分。

    期间吴氏为了拢住李冠,也把陪嫁丫头开了脸拢人,也逐渐对李冠的情死心了。

    她开始一心一意调理身子,但关蕙卿居然在她之前有了身孕。

    比起吴氏的劳心劳力管家,关蕙卿每日就是吟诗作赋,李冠私下还贴补她,她除了等李冠过来就是歇着,看起来比吴氏更文弱的她居然有身孕也是稳稳当当的。

    定二奶奶就教女儿:“你进门后,千万别抢着管家,这管家三年猫憎狗嫌,你看那关蕙卿为何有孕那么快,就是不cao心,你吃再多的补药都比你心宽来的强。”

    蜜娘失笑,旁人关心的是李家妻妾斗争,她娘倒好,关心的是人家怎么有孕。

    “好,我知晓了。”

    她只好应承。

    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出嫁了,在家里待的日子一天少过一天。

    十一哥已经从江南回来了,定二奶奶和周氏带着蜜娘看嫁妆,一共六十六台,这已经是花费了家人所有的心血了。

    蜜娘亲自出来谢过阮十一,阮十一摆手:“快别这样,都说一家子人,何必说这些。再说了,定二叔自小就待我好,当年没有定二叔我连秀才都拿不到,如今能在京里见世面,已经比以前强不少了。”

    他这出去走了一趟,倒是整个人似脱胎换骨一般。

    定二奶奶笑道:“这还不够,你叔叔私下跟我说你样样都好,你若能做官,就是个好官,这天下多个好官,就少一个贪官,岂不是好事。你也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若是真的不成,只要上副榜,咱们就进国子监,你叔叔再去吏部找人,怎么着也能做官,你看容先生不就是如此吗?所以别灰心。”

    男人都希望走仕途,但仕途不好走。

    可定二奶奶也只好这么鼓励他了,因为实在是也不知道如何说了。

    总不能看着阮十一一直这么痛苦吧,一点盼头都没有。

    阮十一倒是想的开:“婶子别想这么多,若下次我考不中,我就去学刑名师爷,日后不拘在叔叔幕下还是在哪里,都能做事。”

    既然他想开了,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几人正说着,又说李夫人过来了,她是特地来添妆的,还把儿媳妇吴氏也带来了。定二奶奶带着蜜娘出去见客。

    “啧啧,转眼就要成亲了,我那时候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现在看看,她比我还高了,真是个大姑娘了。”

    李夫人很是感慨,她到现在依旧觉得没有娶蜜娘非常遗憾。

    否则等蜜娘及笄后,现在李冠又中了探花,郎才女貌不知道多好。

    有蜜娘在,哪里会有关蕙卿站脚的地方。

    但现在也只有把叹息埋在心里,笑着让人把他的添妆拿进来。

    李夫人也是大手笔,这一送就是六抬箱子,定二奶奶连忙推辞道:“您这是太多了,万万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我送给我的弟子,也不是给你的。”李夫人还状似生气的样子。

    吴氏笑道:“阮夫人,阮meimei快收下吧,好歹是我们太太的一片心意。”

    定二奶奶这才让蜜娘来行礼道谢,蜜娘忙上前道:“您对我的爱护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回报,只盼着您日后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我的好姑娘。”李夫人真是爱她爱到心里去了。

    大家都知道蜜娘很讨人喜欢,周氏甚至还从定二奶奶那里知晓,李夫人当年是想让她做儿媳妇的,只是那时都知道李冠有了心爱的女子,后来才从李夫人那里搬出来。

    没想到一直到现在,李夫人还是真的疼她。

    蜜娘忍不住也回抱李夫人,“夫人一直疼我,我都知道的。我现在就是再忙,也会练琵琶,日后定然不坠夫人名声。”

    见李夫人和蜜娘依依不舍,吴氏心中有些醋意,她婆婆对她倒是平平,对外人好,可见人都是远香近臭,若这阮蜜娘真的进门了,婆媳之间哪里又会这般好呢。

    好在吴氏素来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她笑道:“阮家姑爷同我们爷是同年,我们爷一贯也说他学问好,人才好,日后这无论是从我们俩家原先的交情,再有这现下方姑爷和我们爷的交情,真真是亲上更加亲了呢。”

    大家一听都笑了,都觉得更亲近了。

    在此,吴氏也送了添妆来,她比着李夫人的一半送来的。

    蜜娘又起身行礼,谢过吴氏,特地回房拿了她做的抹额和荷包,她笑道:“本来是想以后送给的,但您二位对我这般好,我就提前先送了。”

    她做的女红向来与众不同,非常的清新灵动,是那种你看了觉得以前戴的都特别俗气的那种。

    送李夫人的是绯红色的抹额,上边绣的是白鹤仙子,那白鹤仙子正翩翩起舞,身畔还站着几只仙鹤,显得非常高贵,颜色也很正。

    且是用绸布做的,这个时节戴最好了。

    李夫人爱不释手:“这是怎么想出来的?怎么也冰丝丝的。”

    “是用薄荷泡过,因为知道您怕热,所以做之前就用薄荷水泡过,后来又浸了香。我头一次见您,总觉得您像一个人,但总想不起来,后来您教我弹琵琶的时候,我才有了印象,就像天上的白鹤仙子一样。”

    这白鹤素来有吉祥长寿的意思,但李夫人年纪也并不是很大,因为画了了美丽的白鹤仙女,有一种缥缈美丽空灵之感,绯红做底色,却又有富贵气象。

    李夫人听了更是道:“我现在就戴着。”

    蜜娘亲手替她戴上,服服帖帖,就是现在夏天戴了也不会不舒服。

    至于吴氏,她则送的是一个穿肚兜的白胖小娃娃在啃石榴,一看就是寓意多子多福。

    虽然直白,但是真的特别可爱,这让吴氏不得不赞叹蜜娘的心思,实在是太巧了,听说她很会画画,她画的画格外与众不同,并非传统的石榴花开或者传统的团纹,全都是她自个儿画,画完了之后方才做的,从来不和别人重复花样子。

    李夫人戴着抹额回去,她丈夫李覃正好在家,老夫老妻对座,难得李覃看她额头的绯红色,映衬的李夫人皮肤白皙,那白鹤仙子更显高贵典雅。

    他道:“你平素就该戴这样的抹额,之前那些折枝画什么莲花的,样子虽然好看,反而让你显老了。”

    李夫人抿嘴直笑:“针线上的人虽然不错,但她们并没有学过画儿,哪里有这个心思,我看《山海经》里也只有白鹤童子,并没有什么白鹤仙子,这自然不是一般人送的,这是阮家姑娘送给我的。”

    “哦,原来是她。”李覃恍然大悟。

    有这样灵巧的心思,肯定也是个非常灵巧的姑娘。

    李夫人道:“她娘也真会挑女婿,方惟彦二十岁就二甲传胪,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上次蜜娘被承恩公夫人送进宫,方惟彦可是下大力帮人,人品也真好。”

    “不过,说起来也是蜜娘讨人喜欢,我……”

    李覃知道老妻的心思,连忙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何必总是耿耿于怀。”

    “知道了,知道了。”李夫人抚摸着额头上的抹额,越发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娘,您别吃醋,女儿给您留的都是最好的。”蜜娘捂嘴偷笑。

    她娘方才看到自己送给李夫人的抹额,很有些醋意,蜜娘当然做最好的给娘了,只是一直密密的藏着,这什么好东西呀,一旦弄得全天下皆知,反而就没什么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