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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步款款,乔九幽停下脚步,眼前大红婚服精致无双,她深情又专注地摩挲起来,突然长叹,“安然,半个月后,我要娶亲了。” 这句话听不出丝毫愉悦,毫不掩饰着失落和无奈。 “成婚之后,你的地位再也无人可撼,我瞧陛下无心朝政,你怕是要提前荣登皇位。”慕容安然道。 “你以为我开心吗?” “难道不?” “是是是,我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为所欲为。” 乔九幽抚摸着袍上金龙,冷笑起来,她笑慕容安然根本不懂自己的心。 谁不爱皇位,谁就是傻子。 但恰恰,自己就是个傻子。 不爱江山,爱美人。 “京都这座樊笼是我唯一想打破,却打不破的东西,它太坚固了,钳制住我的脊梁、捆扎住我的血rou,提线木偶似的、朝众人的预期,按部就班前进。 想找一处发泄、想找一处高声呼喊,但没有一处能许我喊出大逆不道的话。” 越说越难过,乔九幽攥紧了龙袍,将精致贵重之物拧得变形扭曲,许是触衣生情,声色有些哽咽,目光颇为哀怨,“比如,慕容安然,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你!” “再比如,去tm龙袍金冠,我想要自由的风、想要自由的身,想要爱人,浪迹山河。你若行军打仗,我跟着伺候,秉烛缝补、洗手烹羹;你若行观山河,我与之同行,牵马背囊,长笛踏歌。” “吃糠咽菜,我甘之如饴,陋室麻衣,我也愿意。” “我只要你爱我,哪怕是浅浅一捧。” 这番话,令慕容安然意外,逢上对方示弱的目光,她不免低声反问:“我竟不知,你一直看重的、不是皇位?” “你不爱我,”乔九幽一声苦叹,“所以,你从没问过,我喜欢什么、想过怎样的生活。” 慕容安然叹了口气,打断道:“是你太小,我一直把你当作小孩。” “这是根本性原因。”乔九幽后退几步,后背靠上火红的喜服,有些心灰,“三个人的情感里,我岁数上存有劣势。你和陛下年龄相仿,皆具有一副情|潮高迭的躯体,也因年岁相似,你们思维能力,旗鼓相当,才将欲,烧得更旺。 我样貌不输乔御澜,才华亦可比肩,说到心机,陛下怕是要短上一节,若早生几年,也不至于输这么惨!” 慕容安然沉默起来。 摄政王深情看人,见人态度软和,有些心安,至这个程度,她再也无需威逼利诱,可大方剖心,因她见了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取下喜服,乔九幽慢条斯理穿起来,口中声音远的像昔年飞鸟的鸣叫,孤零零的带着无奈。 “你可知,宝庆殿至上书房,有一段很长的青石路要走,寒冬酷暑我皆步行,每天准时准点,从不延误一分。” “京都的雪,一向骇人,我在那条路上摔过无数次,年幼之际,凭着一腔倔强,从不要人搀扶起身,因我的将军在战场上厮杀,我不能柔弱。” “年岁大点,穿越风雪摔跌在地时,竟远不如小时候坚强…… 我想要与人搀扶在一块,想被人抱着前行,最想在缩在某人披风下,做一只啥也不干、一味讨宠的小兽。” “有时,远方传来战事,我会伫立片刻,抬头远眺天穹,见飞鸟振翅高飞,心下十分羡慕。它的羽翼能掠千山万水,至心之所地。 我学着鸟儿的模样,振起自己的双臂,然而,沉重华丽的龙袍压得抬不起手,更别说一具从里到外被金线包裹的躯体。” “是的,我哪里也去不了。” “但凡多站一刻、多想一点,身后宫人会上前,小心翼翼催促。 那时,我总告诫自己勿要沉溺念想,陛下珠玉在前,自己绝不是木椟在后,待凯旋,定让你眼前一亮。” 虽有豪言壮语撑着脸面,但慕容安然从未觉得乔九幽如此脆弱。 想来也是,抛开成熟的心思,摄政王年岁未及二十,还是个少女。 灯火将人影拉长,下一任女帝扬起稚气刚褪的面庞,将眼中的晶莹尽数逼退回去,湿漉漉的眸,看向顶上繁华,首次的、透露些苍白无力,“不曾想,少年心高气傲,以为志在必得,结果摔得很惨、很难看。” “直到如今,才明白,年少情窦初开,我便陷入京都这座最深、最冷的渊,再无脱身的办法。” 喜服上身,火红一片,长发如瀑,垂在生冷的殿内,乔九幽掉过身子,展示着身躯上的喜服,她心酸问,“好看吗?” “……好看。” “好违心,”乔九幽双手环胸,像是很冷,拼命揉搓着双臂,不由感慨,“外表光鲜亮丽,可里面,早就摔疼了……哪哪都疼。” 慕容安然松着的手,逐渐紧握,错综复杂的情感终须解开,她这个始作俑者,终须断了身后的线,目光逢上目光,不再回避。 乔九幽终见到了一丝光,那是数年迷失在黑暗中万般渴求的东西,她作最后一次的恳求,走至人前,眼含泪光,哭腔道:“安然,你可怜可怜我,疼疼我吧。” 言语悲伤似秋,一番剖心自述。 慕容安然卸下所有力气,解脱模样,望进人的眼睛,嗟叹道:“不带恼火、也没意气用事,我自愿与你欢好一场。” 凄苦之色渐渐消退,乔九幽不敢置信的问:“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