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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森戴着鸭舌帽进来,在他身旁坐下:“那晚谢谢了。” 程小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也很感谢你跟我说了那么多真心话的。” 缪森神情有些忸怩的别扭:“我也不知道我那晚怎么了,其实没有很醉,也清楚地知道你后来送我回家的事。可就是止不住地想一股脑统统说出来,其实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程小天说:“我相信你说的,可我还是觉得,不全是那样的。” “嗯?” “我喜欢的人……就不是那样的。” “我见过吗?” 程小天犹豫了一下:“你应该知道他的……他跟你们关系很近,但是不是模特。” 缪森不在意地说:“那我可不一定认识,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下回有机会可以一起见个面吃吃饭。” 程小天点点头,把涌到口头的话咽了下去。 他虽然不懂设计衣服的事情,可是他完完全全相信居彬说的自己没有抄袭的话。居彬从来不会说谎,也不会偷别人的东西,这是绝不可能有错的。 让他伤心的是,居彬从头到尾向他隐瞒了这件事。 焦灼、烦躁、着急、难过……所有可能会有的情感,事情的起因结果,居彬都不愿意告诉他。如果不是他跑到公司去,他直到最后都不会知道有关这件事的一丝一毫。 好像他就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一个每天放在家里的没用的摆件,只要每天定时定点地看着他乖乖吃饭、睡觉,需要的时候把他按在床上zuoai就够了。其他与自己的情绪有关的一切,他都懒得与他分享。 他知道自己笨,可是全部的喜欢、讨厌、伤心、快乐,他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有的事情不好意思告诉父母,可他全部都会告诉居彬,因为知道那个人虽然有时气急了会打他屁股,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对他生气过。 可是事到如今,他开始有些困惑,隐隐地怀疑居彬的“不生气”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宽容大度,涵养实在太好,还是因为……根本就不在意。 一开始接受他的“追求”,或许是图新鲜,觉得他有些好玩。 那后来呢? 缪森以前当面说过他“我真的怀疑以你的智商是怎么活到二十多岁的”,从小到大,他也很多次因为自己与别人的那些“不同”而被同龄人孤立过。 三年了,居彬的新鲜感应该是过了,可是居彬对他的态度和当初并没有多大差别。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对他的态度更为熟稔了,训话时的熟练度时常让他产生自己又多了个长辈的错觉。 可是这,真的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吗。 他隐约想起来父亲返乡前,似乎是很慎重地和居彬交谈了的。父亲少见地眼眶红了,那时的他却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在旁边乐。 那时,父亲和居彬谈了些什么呢? 是随便聊天而已,还是拜托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 程小天忽然身上一寒。 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上,居彬都是个非常负责任、非常稳重可靠的人。所有人都这样说。 这样的人,出于道义和责任,照顾自理能力不足的朋友,似乎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仔细想想的话,居彬确实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类似“我喜欢你”这样的话。 只是他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恋爱。 缪森的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程小天一惊,回过神来,慌忙晃晃脑袋:“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真稀奇,”缪森坏笑了一下,“我们程小朋友也开始思考人生了?” “什,什么啊……” 缪森大笑着点了个奶油培根焗饭,把托盘推给他:“在店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没吃饭,不觉得饿啊?” 程小天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谢:“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因为这几天总是到处跑的缘故,身上的零钱所剩无几,月工资还没发,他又不想去找居彬要,竟然有点陷入窘境。 缪森说:“我还欠着你一千二呢,等这个月放了工资就还给你。你以后饭点就来找我,别饿出胃病来。” 程小天感激地应声,拿起勺子挖饭吃。 一边吃一边回过神来,觉得刚才陷入沉思越想越歪的自己有些好笑。 居彬的确是个公认的责任心和工作能力都很强的人,但是他怎么能凭自己没有根据的揣度,妄自猜测居彬对他的用心。 他对居彬闹别扭,也的确是仗着居彬对他的包容忍让,任性耍赖的成分居多。 怪他不告诉自己、敷衍自己,怕他并不是因为爱情才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居彬对他的宠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都是知道的。 这样用莫须有的罪名就把居彬从心里摘出去,推得远远的,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如果只是毫无感情的照顾的话,居彬应该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吧?毕竟,如果居彬另外有喜欢的人了,他也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的。 秘书也说安晨和工作室只是合作关系,工作上出事,他们临时聚集到一起商量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啊。 程小天终于想通了,放松地倚靠在转椅后背上,嘴抿着,嘴角偷偷浮现出一丝笑意。 --